第405章 令符暗布惊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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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熬的时间过了有一袋烟的工夫……能量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突然断裂,寂静以更凶猛的方式席卷而来。
千机君的虚影瞬间淡去,仿佛被无形的抹布擦除,那枚温润万象钥光泽尽失,表面新添的裂纹异常清晰,“啪”地一声轻响,落在杨十三郎衣袍上,再无动静。
枯树下,只余下死寂,以及能量剧烈消耗后留下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虚空感。
连酷热都暂时退避了三尺。
随即,一道极度疲惫、仿佛每一个字都耗费了巨大代价的神念,直接贯入杨十三郎与戴芙蓉的识海深处:
“天一真水……其性至纯至净,可映照本源,追溯因果。碑文残痕所指……弱水之渊深处,有一处依托此水之力构筑的隐秘空间……名为‘水镜天’。”
神念断续,却字字沉重。
“首任天河督水使……其盗水之举,绝非寻常贪渎。他在碑文中留下警示……曾窥见天地元气流转有异,似有无形之手在暗中篡改脉络,窃取本源……枯泉镇地脉逆转,邪阵吞噬生机,不过是……对此等窃取之力的拙劣模仿……”
信息如冰冷的潜流,冲垮了之前的猜测。督水使非但不是罪人,反而是最早察觉某种惊天阴谋的警示者。他所盗之“天一真水”,很可能是为了验证或对抗那“无形之手”。
杨十三郎的呼吸骤然急促,牵动了内腑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嘴角溢出一缕鲜红。
但他抬起头时,眼中却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之前的疲惫被一种极致的锐利所取代。
他撑着寒穹枪,枪尖深深扎入干硬的土地,借助这股力量,极为艰难地、摇晃着站起身。他的脸色白得吓人,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已褪去,唯有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北方那片铅灰色的天空。
“去弱水。”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去看看这位上古的督水使,到底看见了什么……又为何,必须用这种方式留下线索。”
话音在干热的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杨十三郎已迈出了第一步。
身体不可避免地向前倾颓,脚步虚浮,踏在滚烫的沙石上,激起一小团尘土。就在他身形将倾未倾之际,一只稳定有力的手已托住了他的肘部。
戴芙蓉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动作无声无息,支撑恰到好处,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一股沉稳的力量透过接触传来,助他稳住了摇摇欲坠的重心。
他借力站直,没有看她,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所有的交流已尽在不言中。寒穹枪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既是武器,也成了此刻不可或缺的拐杖。
他最后望了一眼枯泉镇的方向,天际低垂,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片土地带来的沉重感如影随形。
随即,他转过头,目光投向北方。那里的天空沉淀着一种浑浊的铅灰色,与周遭刺眼的枯黄形成压抑的对照,仿佛所有的光线都被那片区域吞噬了。
“走。”
一个字吐出,两人身形同时掠起。
离地不过三尺,贴着被日光烤得扭曲变形的地面,向前飞行。
速度不快,甚至有些滞重,全然不似仙人御风,更像两个负伤的旅人在险途上艰难跋涉,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谨慎与忍耐。
他们的身影很快融入蒸腾扭曲的热浪中,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作视野尽头两个摇曳不定的黑点,彻底消失在北方那片铅灰色的天际线下。
枯树、断流、龟裂的土地,再次被无边的死寂和酷热吞没。
方才那场关乎上古秘辛与当下危机的短暂交锋,未曾在这片荒芜之地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一切只是烈日下又一个短暂的幻觉。
唯有空气中尚未完全平复的、细微的能量余烬,暗示着某个重大的命运之轮,已在此悄然转向。
持续飞行了四个多时辰,杨十三郎领头刹住了云头。
落脚这一处,残垣断壁投下的阴影,勉强提供了一丝喘息之机。
这是一处不知何年废弃的驿站遗迹,风化的石柱和坍塌的屋顶诉说着沧桑。
比之外面能将人烤焦的旷野,这里已算得上难得的栖身之所。
杨十三郎背靠着一根冰冷的断柱,缓缓滑坐在地。连续的奔波和沉重的伤势,几乎榨干了他最后的气力。脸色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连呼吸都变得浅而急促,每一次肺叶的扩张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戴芙蓉迅速在周围布下简单的警示和隔绝气息的阵法,水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融入周围的残破景象中,不易察觉。她回到杨十三郎身边,递过一颗散发着清凉药香的灵丹。
他没有多言,接过服下,闭目调息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借助药力勉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疲惫依旧深重,但眸中的涣散已被一种冰冷的锐利所取代。
时间不等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从怀中取出一物。那并非制式的天庭令牌,而是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令符,材质温润,却透着金属的冷硬。
令符表面刻满了繁复而古老的星纹,中心一点暗红,仿佛凝固的星核——天枢院首座密令符,代表着他在天庭权力体系中最核心的权柄。
他指尖逼出一缕极其微弱的仙元,小心翼翼地点在令符中心那点暗红之上。令符无声无息地亮起,表面的星纹如同被点燃的星河,开始缓缓流转。没有耀眼的光芒,只有一种内敛而深邃的能量波动。
杨十三郎的神念沉入令符,如同投入一片无垠的星海。他并非广撒网,而是精准地将意念投向几个分散在不同方位的、绝对可靠的星辰光点。
指令清晰而冰冷,透过密令符直接烙印在目标的识海深处:
致“玄冥”: “持我手令,往枯泉镇旧圃。调用八宝琉璃净瓶,彻底净化地脉残余,不留后患。行动需隐秘,完成后即刻撤离,痕迹抹除。”
致“荧惑”: “严密监控天庭对枯泉镇事件之议。结论止于‘虚无教作乱’。若有深究碑文、窥探元气本源者,无论身份,详录其行止,密报于我,不得外泄。”
指令发出,星纹的光芒缓缓隐去,令符恢复古朴模样。杨十三郎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看似简单的操作,对他此刻的状态而言,负担不小。
他看向戴芙蓉,声音低沉却坚定:“枯泉镇的尾巴,必须干净。而真正的调查,绝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戴芙蓉微微颔首,明白他此举既是给枯泉镇一个彻底的交代,也是为他们接下来直插“水镜天”的行动,扫清后方潜在的干扰,并布下了一张监听风向的暗网。
首座的棋局,已然在无声中落下第一子。
而他们,即将踏入真正的棋局——弱水之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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