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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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茗消失的第七日,北堂黎一袭银甲外系火红披风,再次踏上了征途。

  六年前,他大张旗鼓地离开,是为了同她一人告别,而六年后的今日,又何尝不是一次告别。

  然而这一次,褚帝并不如第一次那般信任他。

  此番去往边疆,褚帝还另指派了一人随行,口头上说是历练、帮衬,可实际作用不言而喻。

  同行这人正是简王的小舅子,安平侯的幼子,简王妃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谢泽。

  一行队伍,因为有了这个人的存在,而受到诸多牵制。

  晔王原计划赶在秋末进入褚地边境明嵬(wéi)军腹地,为入冬做准备,可就因一路上多了谢泽这个累赘,他们的行程正如褚帝所预料的那般,还未到达军营,就遇上了边境今年冬季的初雪。

  行路艰难,使得同行之人多有怨言,谢泽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无轻无重的模样。

  甚至还抱怨起边境的天气,随行之人不会伺候。

  只因简王如今是朝中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之人,故而对着这位小舅子,众人皆是敢怒而不敢言。

  年初离开边境时,北堂黎将军权一份为二,交给大将军萧索和林骁。

  这两位将军之前都是老定王的心腹,萧索跟北堂黎关系亲近些,曾是北堂黎从军后的“师父”,深知北堂黎的脾性和为人。

  而另一位林骁将军是性情中人,这一辈子只认老定王为主,自老定王当年于葫芦谷遇害,就与北堂黎有了嫌隙,认定是北堂黎欲掌边境军权,才没在关键时刻全力营救前任主帅。

  到达军中之后,北堂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大军的指挥权收回。

  萧索喜于见到北堂黎归来,林骁却在交出指挥权后,随便诌了个根本立不住脚的借口,掀账离去。

  北堂黎不以为忤,同萧索留在帅营中谈笑风生。

  “你终于又回来了!”

  萧索粗厚的手掌情深义重地搭上了北堂黎的肩膀。

  他年长北堂黎二十余岁,又曾在军中教导过北堂黎,故而无军事作战时,同北堂黎相处得自洽,并无那么多规矩。

  “边境未平,自当归来。”

  “你的腿……”

  北堂黎从容地笑笑,起身,施了一套当初萧索所教授的军中擒拿功夫。

  萧索一边惊讶一边欣喜,“你!……”他当即闭口,心中十分安慰,“好!太好了!”。

  “你这次来,还带了一双眼睛。”萧索和北堂黎一起坐下。

  “将军不知,此次为了回来,是真不容易,又何止是多了一双眼睛。”北堂黎目光凝注,清亮的眸色中,透着一股酸涩。

  “你打算如何安排?”

  “褚帝给他封了个振威校尉,这两日安排他于军中走走看看,再找两个激灵的,随时跟着,先将他哄好了。”

  “看什么?他一个京都城中娇养的公子哥,就是给他看,他能看得懂?”

  北堂黎悠悠笑道:“我当年初到边疆,师傅也曾这般说过。他想看什么咱们就给他看什么。”

  “你们,不一样。”往事历历在目,可萧索知道,北堂黎和那些所谓的京都权贵,贵族公子,确确实实有不一样的地方。

  萧索常年在军中,治军严明,说一是一,嘴皮子并不厉害,知道北堂黎无怪,也就没再解释,只问,“他好糊弄吗?”

  “他的父亲是个安平侯为人还算正直,他的姐姐简王妃精明能干,而他,试试吧,试试就知道了。”

  萧索点了点头,神色却不见舒缓,犹豫了一瞬,终究是憋不住话头,“本不想你一来就提这事,可……今日你来得凑巧,正正遇上这个鬼天气,燕国边境军擅长雪中作战,而我们的将士到了冰天雪地里,雪盲症一犯,就跟瞎子一样,短衣少食就先不说了,很多人受不住这刺骨的寒,都患了病,这军医药石……”

  萧索一脸无奈地摊开手掌,抖了抖,“再不济,就单单这治疗冻疮的膏药,什么时候能到啊!?”

  北堂黎垂首,眸中生出苍凉之色,萧索所说的这些,已在发往京都的战报中提过数次,军需物资也已在秋季时就运送过一批,就算不谈及路程上的耗损,运到这里,军队庞大,也抵不过两个月的耗损。

  何况,褚帝对他所掌控的边疆之军,一面委以重用,一面怀疑忌惮。

  根本不会大大方方。

  再加上……

  北堂黎轻轻一叹,再加上陆宴舟如今任职于户部。

  军需由兵部和户部共同批复,原本兵部通过了审核,就该户部筹款发放,可此时年关又近,朝廷用钱的地方又多,陆宴舟因白鹿茗失踪一事,对晔王府多少有所怨怪。

  故而,军需物资到了他那里,被卡得甚严,北堂黎让人绕开晔王府,暗中求他通融,皆被斥回。

  更何况,他所列的每一条道理都有凭有据,显得并非刻意刁难,故而,就连新任户部尚书也不得不认同。

  自陆宴舟中第之后,其父陆余风为避嫌,同工部尚书调换了位置,却将儿子安排进了自己经营了数十年的户部,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他在为儿子铺路,将来的户部尚书人选十有八九会是陆宴舟。

  因此,大家都不愿得罪,况且陆宴舟有真才实学,自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对户部的条例规矩十分熟稔,直让人挑不出毛病。

  “会有办法的。”北堂黎对此也颇为头疼,又问:“如今,是谁在负责军营的周边巡防?”

  萧索知道这个话题本就沉重,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此时刻意扮作轻松,脸上浮出一笑,“是你那个小舅子,白予安。那个孩子不错,有赵老将军的风采。”

  北堂黎微一挑眉,“那倒也方便,叫他来见我。”

  白予安进账时带进一股寒风,整个人很是精神。

  他不再是京都城中长身玉立的华衣公子,身体壮实了,穿着那身军甲膨膨鼓鼓的,很是合体。

  只不过因为长时在外巡逻,他的双颊冻得通红,嘴唇发白且干裂,浓眉里还夹着一些皮肤的碎屑,**在铠甲外的十根手指头也是红肿的。

  萧索想到这二位除了上下级关系,还有一层亲属关系,或许有些私话要说,便自觉地退了出去。

  “你没有蹉跎自己的年华。”北堂黎淡淡道。

  看来是对这位小舅子的表现还算满意。

  白予安原本紧绷的神色,随即旋出灿烂一笑。

  边境军队不比其他,这里的人都还不知道一个月前,京都城中发生的那件事情,晔王妃落水失踪,连日打捞,毫无所获。

  知情人都劝晔王爷看开点,可晔王府自始至终坚称王妃只是失踪,并不接受其他可能。

  北堂黎神色一变,硬邦邦道:“有件事,必须告知于你。”

  白予安竟十分敏锐,眉头微攒,“是我姐姐的事?”

  北堂黎的视线逡巡一周,终于幽幽开口。

  白予安离开帅帐的时候,眉目深邃,脸色紧绷,走了几步之后才沉沉叹了口气,边疆夜间极冷,呼出的气体瞬间凝结为水雾,让他整张脸都变得模糊不辨。

  当夜,白予安得主帅之令,重新调整了军营巡逻的队伍和巡逻班次及路线安排,熬了一宿,直到天亮。

  接下来的时日,他未曾有过安眠,总是同巡防队伍一同执勤三个时辰,随后小睡上半个时辰,再继续投入到下一班的巡防之中,如此循环,不分昼夜。

  见他如此,巡防队伍中的每个人都很警惕,他们知晓这位边境主帅的作战风格,虽不会循规蹈矩,却也不会做没有意义的安排,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知接下来在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有同白予安关系还不错的士兵,试图从他口中套出一点话来,可白予安神色倒是安然,只浅浅谈道:“没什么特别的,是统帅对我个人的考验,你们是该时刻打起精神,但也别草木皆兵,一有消息,立即回报,切勿擅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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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嵬(wéi):高大耸立的样子

  “明嵬军”得名于岳飞岳家军中的精锐部队“背嵬军”。

  明:即为“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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