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归途

　　小青蛇似乎听懂了她的指令，细长的身体瞬间绷紧！

　　它高昂起头，朝着冰冷的停尸间深处，发出一种极其尖锐、穿透力极强的嘶鸣！

　　那嘶鸣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频率，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死寂依旧。

　　没有蛇群涌出。没有蛇从任何角落钻出来。只有翠玉的嘶鸣声在无助地回荡，然后渐渐消失。

　　青葵的小脸瞬间煞白！“为……为什么……”

　　“压制……太强了……”

　　辛容绝望地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对超凡力量的压制，连青葵与蛇群最基本的沟通都彻底切断了！小青蛇的呼唤，如同石沉大海。

　　倒计时：【00：00：25】

　　【00：00：24】……

　　另一边，舒游将江知返小心地放在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

　　江知返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舒游撕开自己早已破烂的白大褂，用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死死按住辛容肩胛处不断涌血的伤口，进行着最简陋的压迫止血。

　　他的动作依旧稳定，但那双沾满血污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辛容惨白的脸和不断流逝的生命力，又看向不远处那疯狂搏杀的身影和冰冷的倒计时，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

　　他不能同时救两个人！他甚至无法保证能救下任何一个！

　　“呃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辛容猛地睁眼看去！

　　只见方奕和黑城队长的搏杀已分胜负！方奕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地垂着，但右手却如同铁钳般死死扼住了黑城队长的咽喉，将他整个人高高举起，狠狠砸向旁边一个巨大的金属停尸柜！

　　“轰隆——！！！”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停尸柜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凹陷！黑城队长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滑落在地，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眼神涣散，只剩下濒死的抽搐。

　　方奕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如同浴血的魔神。

　　他看也没看地上垂死的对手，沾满鲜血的右手猛地探入夹克内侧！

　　【银辉】出鞘！

　　冰冷的银色枪身在幽绿的光线下反射着死寂的光芒！

　　枪口，稳稳地指向了那巨大的、闪烁着猩红倒计时的屏幕核心！

　　【00：00：15】

　　【00：00：14】……

　　没有时间了！方奕的眼神冰冷而决绝！

　　他要用【银辉】这最后的超凡力量，轰碎这个虚假世界的核心！哪怕代价是自身暴露，引来更恐怖的抹杀！

　　“方奕！别开枪！”

　　辛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他看到方奕瞄准的位置——屏幕的正中心！

　　那是黑城队员尸体所在的位置！

　　江知返的血符、还有刚才辛容观察那黑城队员尸体时发现的异常——那焦黑的贯穿伤口边缘，有极其细微的、如同电路板烧毁般的能量泄露痕迹！

　　核心的防御机制，很可能被触发后形成了某种能量节点或者……陷阱！方奕如果攻击那里，【银辉】的能量很可能会被引导反噬！

　　然而，辛容的嘶吼被方奕粗重的喘息和倒计时的滴答声淹没！

　　方奕的眼中只有那个即将归零的猩红数字！只有摧毁它！只有结束这一切！才能救辛容！救江知返！救所有人！

　　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开始缓缓用力！

　　【00：00：10】

　　【00：00：09】……

　　辛容的心沉到了绝望的深渊！他眼睁睁看着方奕的手指即将扣下扳机！

　　看着那可能带来毁灭性反噬的枪口！看着方奕决绝而染血的侧脸！

　　一股巨大的力量不知从何而生，瞬间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

　　不！不能让他承受反噬！

　　辛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他猛地挣脱了青葵按住他伤口的手，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狠狠撑地，拖着剧痛扭曲的左腿和血流不止的身体，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方奕站立的方向，朝着那枪口所指的方向，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他要撞开方奕！哪怕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可能的反噬！

　　“辛容——！！！”

　　方奕的眼角余光捕捉到了那个扑来的、染血的身影！

　　他眼中的决绝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恐惧取代！他想要收枪！想要阻止！

　　但已经太迟了！

　　辛容的身体重重撞在方奕持枪的手臂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方奕的手臂猛地一偏！

　　【银辉】的枪口瞬间偏离了瞄准的中心位置！

　　而辛容的身体，也因为这一扑的惯性，完全暴露在了那巨大的屏幕核心之前！

　　他的后背，正对着屏幕上那猩红跳动的倒计时！

　　【00：00：05】……

　　方奕目眦欲裂！

　　他看到辛容撞开自己后，那决然挡在屏幕前的、摇摇欲坠的染血背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砰——！！！”

　　【银辉】的枪声，终于还是响了！

　　耀眼的银色光芒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从枪口喷涌而出！

　　带着毁灭性的能量，没有射向屏幕中心，而是因为辛容的撞击，射向了屏幕右下角——那个显示着疯狂混乱时间戳的区域！

　　银色的能量弹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坚冰！狠狠轰击在巨大的LEd屏幕上！

　　“滋啦——！！！轰——！！！”

　　刺耳欲聋的能量爆鸣声和屏幕碎裂的巨响同时炸开！

　　无数细小的屏幕碎片如同锋利的冰晶般四散飞溅！整个巨大的屏幕瞬间被银色的能量流和爆裂的电火花吞噬！

　　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在银光的冲击下疯狂闪烁、扭曲，最后化作一片刺眼的雪花和跳动的乱码！

　　一股无形的、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屏幕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如同水面般剧烈波动！巨大的金属停尸柜发出刺耳的呻吟，被硬生生推移了位置！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然后又猛地压缩回来！

　　辛容首当其冲！

　　他被那股狂暴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摔在几米开外的冰冷地面上！

　　剧痛如同无数把钢刀瞬间贯穿了他身体的每一寸！鲜血从肩胛的伤口、从口中狂涌而出！视野瞬间被黑暗吞噬！

　　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飘摇欲熄……

　　“辛容——！！！”

　　方奕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撕心裂肺！

　　他完全无视了那席卷而来的能量冲击波和飞溅的碎片，如同疯魔般朝着辛容摔落的方向扑去！

　　黑暗。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黑暗。

　　辛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没有重力的墨海中沉浮。

　　身体失去了知觉，意识如同破碎的浮冰，在虚无中飘荡。

　　剧痛消失了，恐惧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疲惫，仿佛灵魂都被抽干了。

　　他最后的记忆，是那撕裂一切的银色光芒，是屏幕核心爆裂的巨响，是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他像破布娃娃般狠狠掀飞……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结束了吗？核心摧毁了吗？队友们……还活着吗？方奕……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流星，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随即又沉入更深的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一瞬。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意，如同寒夜荒野中挣扎求存的第一颗火星，悄然出现在他冰冷的意识深处。

　　那暖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自身。

　　它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大地回春般的勃勃生机，顽强地对抗着包裹他的无边黑暗和冰冷。

　　它流淌过他断裂的胫骨，所过之处，刺骨的剧痛如同被春水抚平的冰棱，缓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麻的、新肉生长的痒意。

　　它流过他肩胛处那被撕裂、贯穿的伤口，那如同被火焰灼烧的痛楚也一点点被温和的力量抚平、弥合。它甚至渗入他疲惫欲死的灵魂深处，驱散着那几乎将他拖入永恒沉眠的黑暗和倦怠。

　　【回春】？舒游？

　　辛容的意识如同被这暖流牵引，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深沉的泥沼中向上挣扎。

　　感官如同生锈的齿轮，开始极其缓慢、极其滞涩地重新转动。

　　首先感受到的，是声音。

　　不再是死寂，也不再是狂暴的能量轰鸣或冰冷的电子滴答。

　　是……一种极其规律、极其平稳的“嘀……嘀……嘀……”声。

　　这声音很熟悉，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属于生命维系的机械韵律。

　　是心电监护仪的声音？

　　紧接着，是气味。

　　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药水的苦涩气息，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属于阳光晒透后织物的干净味道？

　　这味道驱散了记忆中那浓重如影随形的福尔马林和死亡腐朽的气息。

　　最后，是触觉。

　　身体很沉，很重，像是被压在了厚厚的棉被之下。但不再是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

　　身下是柔软的、带着弹性的支撑物——床垫？

　　左腿被固定着，传来阵阵酸麻胀痛，但不再是那种撕裂灵魂的剧痛。

　　肩胛处的伤口也被妥善包扎，隐隐作痛，但那种灼烧感消失了。

　　他……在医院？真实的医院？

　　辛容的眼睫如同被胶水黏住般，极其艰难地、沉重地颤抖了几下。

　　一点微弱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睑，刺入他混沌的意识。他尝试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野里，是一片刺眼的白。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柔和的光晕里。

　　一个巨大的、闪烁着绿色波形和数字的仪器屏幕悬挂在床边——果然是心电监护仪。

　　他转动了一下干涩的眼珠。

　　视线首先捕捉到的，是床边的一个人影。

　　那人坐在一张冰冷的金属折叠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沉默的山峦。

　　他穿着同样沾着污迹和干涸血迹的深灰色夹克，头发凌乱，侧脸上带着几道已经结痂的擦伤，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看起来异常憔悴。

　　他微微低着头，似乎睡着了，但那双骨节分明、布满细小伤口和薄茧的大手，却紧紧地、牢牢地握着自己放在床边、没有受伤的右手。

　　那手掌宽厚、粗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和滚烫的温度，仿佛要将自己冰冷的手指完全包裹、融化。

　　是方奕。

　　他就这样守在这里，睡着了，手却依旧死死地抓着辛容的手，仿佛一松开，辛容就会再次消失在那片黑暗里。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滚烫瞬间冲上辛容的鼻尖和眼眶。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微微动了动被紧握的手指，指尖轻轻挠了挠方奕粗糙的掌心。

　　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方奕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他瞬间抬起头！

　　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巨大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几乎要将人灼伤的狂喜！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死死锁在辛容微微睁开的眼睛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辛……容？”

　　方奕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不确定和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怕惊醒了什么。

　　辛容的嘴唇艰难地翕动了一下，却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嗯。”

　　这微弱的声音，却如同天籁！

　　方奕眼中的狂喜瞬间炸开！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因为激动和疲惫而微微摇晃。

　　他俯下身，双手依旧紧紧握着辛容的手，力道大得甚至让辛容感到一丝疼痛，但那疼痛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滚烫。

　　他凑得很近，灼热的呼吸拂过辛容的脸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辛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后怕、庆幸、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还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关切。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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