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太乙天尊的下马威

　　与沙益的深入交流，林弈可以確定的是此人確属沙和尚无疑。

　　只是常规版出入比较大而已。

　　在林弈的印象里，从无名天將到捲帘大將，再到被贬下凡沦为沙妖，最后跟隨取经五人组修得佛果，证道上岸。

　　用四个字形容他的人生。

　　大起大落！

　　而现在的沙和尚，就像初升的朝阳，春风得意。

　　毕竟是玉帝钦定的准御前侍卫。

　　说到底，御前侍卫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当的。

　　当然不是说御前侍卫实力强，道行深。

　　换句话说，以玉帝天板级別的实力，需要一群太乙金仙保护吗

　　答案是否定的。

　　林弈猜测固然有讲排场的嫌疑，毕竟名义的三界之主，出门没千八百个身宽体阔，高大威猛的仪仗队开路，少了许多仪式感。

　　当然这只是其一，林弈看到了另一层。

　　沙和尚，定然是除了王母娘娘之外，最亲近的人，也有可能比王母还亲........

　　在过去，俗称董事长的司机！

　　因此，林弈將沙和尚纳入了“兄弟”的范畴。

　　当然沙和尚也给林弈透露了一些內幕消息。

　　都是些：

　　玉帝女儿偷偷下凡，与一个秀才生了谁谁谁。

　　赤脚大仙常年不穿鞋，是因为被人蛐蛐脚臭，所以不穿鞋证明自己脚不臭。

　　月老是个胸大屁股翘的妹子，诸如此类的八卦。

　　林弈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但如此劲爆狗血的八卦，在沙和尚绘声绘色地讲述下，居然听了五小时。

　　聊完，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尽信书，不如无书。

　　这压根就不是书中那个憨厚少言的沙悟净！

　　.................

　　时间就像深夜路边酒鬼的一泡尿，滋一下就没了。

　　一个短暂闭关，在一眾喧闹声中，林弈出关。

　　他站在神殿的舷窗边，望著远处盛景。

　　高耸入云的群峦，向东西两侧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一条蛰伏的金色巨龙。

　　主峰直插九霄，半山腰缠绕著乳白色的云靄，隱约能看见悬空的佛殿与飞架的金桥，偶有佛光如彩虹般划破云层，浮现金光一片。

　　隨著神殿越飞越近，林弈才发现，灵山脚下，別有乾坤。

　　如用两个字形容，那便是：

　　金城！

　　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金色海洋，晃得人睁不开眼。

　　寺庙，高楼，街道........

　　全被镀上了金色。

　　神殿悬空在灵山城中心广场上空。

　　佛音裊裊，大道如钟，在一声声“南无阿弥陀佛”的佛號中，稳稳落在广场中央的巨型莲台上。

　　舱门无声滑开，太乙天尊在太白金星的陪同下率先迈步而出。

　　天尊鹤髮童顏，难得穿上一身正装，八卦紫綬仙衣。

　　步履间自有大道隨行，引得下方佛门信徒纷纷侧目。

　　太白金星微躬著身子，手里拂尘轻扫，亦步亦趋地跟在侧后。

　　紧接著，天庭的三品、四品大员依次按品级鱼贯而出，衣袍曳地，步履沉稳，自带一股朝堂仪仗的威严。

　　林弈混在人群末尾，隨著人流缓步走下飞舟。

　　他穿著一身最普通的青布仙袍，在一眾华服仙官中毫不起眼，倒也乐得清静，正好藉机观察周遭。

　　广场上的接待仪式已然开始。

　　灵山方面迎上来的，是一个身著灰色僧袍的青年和尚，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脸上堆著刚毅又柔和的复杂笑容。

　　他双手合十，对著太乙天尊一行嘰里咕嚕说了一大通。

　　林弈竖著耳朵听了半天，愣是没听清一个字。

　　但看太乙天尊的脸色，林弈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是那种说不出的微妙，像是看戏，又像在忍耐。

　　那黝黑和尚说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停下来，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对著太乙天尊做了个“请”的手势。

　　太乙天尊微微頷首，没说什么，率先迈步向前。太白金星赶紧跟上，低声在天尊耳边说了句什么，天尊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林弈愈发觉得奇怪，於是小跑到沙和尚身边，歪著头小声问：

　　“怎么感觉气氛不太对......”

　　“能对就怪了。”沙和尚冷哼一声：“你知道他是谁”

　　他指了指那为首的黑面和尚。

　　“我哪认识”林弈第一次来灵山，自然是没见过的。

　　“降龙罗汉.....”

　　“降龙”林弈眼睛微微眯起。

　　降龙罗汉，佛祖万千弟子之一，罗汉堂排行第十七，號称罗汉堂最能打的！

　　名头林弈是听过，但降龙罗汉出现在这里，林弈越发觉得灵山用心险恶。

　　罗汉堂的第十七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可仔细想想，天庭来的是谁

　　太乙天尊，六御之一，那是无限接近玉帝的人物。

　　后面跟著的，哪个不是手握实权的三品、四品仙官。

　　按级別，佛祖过来迎接也不为过，再不济也得派出四大菩萨过来迎接，哪轮得到一个罗汉唱主角

　　林弈心里咯噔一下。

　　他虽不懂天庭与灵山的外交礼节，却也明白“对等”二字的分量。

　　太乙天尊何等身份，便是玉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灵山派个降龙罗汉来接待，这分明是把天庭的规格压了一头。

　　肯定是故意的！

　　林弈盯著太乙天尊的背影，心里打了个突。

　　他太了解这位天尊了，天庭有一种默契：

　　寧惹玉帝，莫招太乙。

　　玉帝会碍於身份，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一般不予计较。

　　但太乙天尊不一样，那脾气，说是烈火烹油都算温和，分明是一点就炸的炮仗。

　　脾气上来了，九头狮子都拉不住。

　　林弈凑到沙和尚耳边，声音压得更低：“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沙和尚嘴角抽了抽，显然也想到了太乙天尊那些光辉事跡，压低声音回：

　　“这次盂兰盆会，怕是不平静了.....”

　　林弈认可点头。

　　正琢磨著，就见太乙天尊忽然停下脚步，侧头对太白金星低语了句什么。

　　太白金星脸色微变，隨即躬身应是，转身朝后面的仙官们使了个眼色。

　　那些原本还带著几分不悦的仙官们，像是得了什么指令，脸上的神色瞬间平復下来，连脚步都沉稳了许多。

　　太乙天尊停下的位置，恰好是广场中央那尊丈高的鎏金佛像前。

　　他没有看降龙罗汉，反而抬手抚过佛像底座的刻纹，指腹在“普度眾生”四个字上轻轻摩挲，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广场：

　　“灵山佛法昌盛，果然名不虚传。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降龙罗汉，带著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本座记得，当年道佛会盟时，曾定下规矩，凡天庭三品以上仙官到访，需以双仪礼相迎。

　　左设道坛，右立佛龕，以示友好。

　　怎么今日……连个像样的道坛都不见”

　　这话一出，广场上的佛音都顿了半拍。

　　降龙罗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黝黑的脸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

　　他哪里想到太乙天尊会提这茬。

　　双仪礼是万年前的老规矩，当年道门昌盛，气运鼎盛，佛门自然不能比。

　　此消彼长之下，灵山竟成追赶之势，甚至有后来居上的苗头。

　　什么双礼仪，早把这规矩拋到了脑后，哪会特意准备什么道坛

　　太白金星適时上前一步，拂尘一摆，难得唱了一回黑脸：

　　“降龙罗汉，按会盟旧典，双仪礼乃头等標配。太乙天尊既为六帝之一，便是佛祖亲迎，也需依此礼而行。莫非……灵山早已不遵旧约了”

　　这话看似在问规矩，实则把是否遵约的帽子扣了过来。

　　道佛会盟的旧约是三界公认的底线，若是灵山敢说不遵，便是落了背信的口实。

　　降龙罗汉额角渗出细汗，他虽为佛祖的亲传弟子之一，但佛祖的弟子，没万儿，也有八千，在太乙天尊面前，哪敢接这茬

　　太乙天尊却没再逼他，只是白了他一眼，隨后朗声道：

　　“既然灵山忙忘了，咱们也別失了礼数。”

　　话音刚落，就见几位天庭仙官上前，双手结印。

　　一座五丈高，宽十丈的玉质道坛在上空凭空浮现，隨后重重砸在中央广场上，掀起滔天气浪。

　　坛上刻著太极八卦，香火自燃，瞬间腾起三缕青烟，与广场上的佛香交织在一起，竟隱隱形成道佛相生的虚影。

　　“如此，便不算坏了规矩。”太乙天尊頷首一笑。

　　这一下，彻底把场面扳了回来。

　　灵山没准备道坛，是失礼。

　　天庭自带道坛，依礼而行，是守矩。

　　一来一往，反倒显得灵山小家子气，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忘了。

　　降龙罗汉站在原地，看著那方玉坛上腾起的青烟，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身后的几个小和尚想上前阻拦，却被他用眼神按住。

　　先不说，对方是实力比肩菩萨的大佬，就此刻再闹，只会更丟人。

　　天庭方有人窃窃私语：

　　“这才是天尊的手段啊……”

　　“这叫『以礼压人』。你以为天尊真在乎一个道坛他是在告诉灵山，別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果然，没过片刻，就见广场东侧匆匆跑来几个身披袈裟的老僧，为首的正是罗汉堂首席，坐鹿罗汉。

　　他对著太乙天尊深施一礼，满脸歉意：“天尊恕罪，是小僧等疏忽了，已备下素宴，请天尊移步灵山禪房歇息。”

　　太乙天尊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反而对太白金星道：

　　“既然灵山记起旧约了，那便按规矩来。盂兰盆会开始前，每日的早课，本座想在这广场上设坛讲道，与灵山诸位共参大道，如何”

　　坐鹿罗汉脸唰地白了。

　　在灵山的地盘上设坛讲道

　　这分明是要在佛法的核心地带，插上一道门旗！

　　可太乙天尊打著共参大道的旗號，又占著遵旧约的理，他们根本没法拒绝。

　　“此事重大，还需小僧向上请示……”

　　太乙天尊这才满意頷首，迈步向前。

　　经过降龙罗汉身边时，他脚步微顿，淡淡道：“降龙年轻，不懂规矩不怪。只是下次记著，迎客，先得看清客是谁。”

　　降龙罗汉攥紧了拳头，却只能低头合十：“谨遵天尊教诲。”

　　林弈跟在后面，看著太乙天尊那看似隨意却步步占理的背影，忽然明白什么叫高层博弈。

　　没有唾沫横飞的爭吵，只用几句规矩、一个道坛，就把灵山的怠慢变成了自己的理直气壮。

　　沙和尚凑过来，低声道：

　　“这才刚开始。灵山敢压咱们规格，天尊就敢在他们地盘上讲道，后面的盂兰盆会，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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