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虹光送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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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将歇,雨幕似被剪断的银线,零零散散坠在江面。西天的云层忽然被染透,赤金、绛红、橘粉层层叠叠,顺着江风漫开,把钱塘江水浇成了一缸打翻的胭脂。波光里浮动着碎金般的亮,远处的乌篷船披着霞色,竹篙一点,漾开的涟漪都成了红的、金的,像揉碎了满地星子。晚霞漫过破庙的残顶,落在玲儿脸上。她的脸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与泥痕,被霞光一映,竟像洇开了片淡淡的血影,衬得那双红肿的眼愈发清亮,也愈发空洞。
钱塘门外老槐渡口旁,柴堆早已架得齐整。枯枝与松脂层层相间,在落霞里泛着浅黄的光,像座等待点燃的塔。淑妃躺在中央,素色宫装被雨水洗得发白,鬓边银钗虽歪,唇角那抹浅笑却凝得愈发清晰,仿佛只是枕着晚霞小憩,下一刻便会睁开眼,唤她一声“玲儿”。
玲儿依在仕林怀里,目光紧紧钉在柴堆上,喉咙里的哽咽早已变成细碎的抽气。在历阳城头见惯了袍泽战死,血与火里滚过的痛是锐的,像刀劈;可此刻看着母亲躺在柴堆上,痛是钝的,像石头碾过心口,连呼吸都带着碎碴。她攥着仕林的衣襟,指节泛白,那布料早被她的泪浸得发皱,带着咸涩的潮。
小青手持火把走过来,火焰在她指尖跳跃,映得她青衫的袖口泛着橘红。她在玲儿面前站定,火把的光抖了抖,落在玲儿苍白的脸上:“公主,该送娘娘上路了。”
玲儿猛地转头望她,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她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指尖刚触到火把的木柄,就猛地缩回,仿佛那不是火,是烧得通红的烙铁。泪水又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手背上,冰凉一片。
“我来。”仕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和却坚定。他伸出手,将玲儿的手连同火把一同裹在掌心。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却暖得像春日里的阳光,把玲儿指尖的冰凉一点点焐透。
“莫怕,我在。”他搂着她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她感觉到支撑。
玲儿睫羽上的泪珠滚落在手背上,与仕林掌心的暖意相融。她望着柴堆上母亲安详的脸,脚像灌了铅,每挪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江风卷着晚霞的气息扑过来,带着松脂的清香,那是要送母亲远行的味道。
离柴堆还有两步远时,她忽然顿住,火把险些脱手。“不……”她摇着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做不到……娘还没跟我辞别……她还没带我去苏州看祖母……”
她瘫软下去,仕林慌忙揽住她。火星从火把上溅出,落在她的鹅黄裙摆上,烫出个小小的黑痕,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柴堆喃喃:“娘……你醒醒……玲儿不闹了……玲儿跟你回家……”
仕林蹲下身,任由她靠在自己肩头,没说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柴堆的影子被晚霞拉得很长,像条沉默的路。
小青忽然抬手指向天际,青衫的袖口被江风掀起,像片追着光的叶。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却又亮得像被虹光洗过:“你们快看——”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方才还被雨雾浸得发沉的天空,此刻像被谁猛地扯开了层灰纱。江面上蒸腾的水汽尚未散尽,被西天的落霞一照,竟凝成了七色的桥。赤如燃尽的炭火,橙似新酿的蜜酒,黄像殿角的琉璃瓦,绿若太液池的新荷,青如她袖口的布料,蓝似历阳城外的天,紫像淑妃鬓边曾插过的珠花——七色交织,在水汽里晕得朦胧,一头搭在对岸黛色的山巅,一头浸在满江碎金里,仿佛伸手就能摸到那温润的光。
“是彩虹。”仕林望着那道虹,目光落在柴堆上淑妃的素裙上,俯身在玲儿耳边轻声道:“娘娘爱美,定是嫌雨雾太浊,亲手扯了彩虹引路。”
话音未落,江风卷着水汽扑过来,彩虹的光在雾里轻轻晃,像淑妃当年对着铜镜描眉时,眉梢那抹流动的胭脂色。玲儿忽然想起幼时淑妃抱着她在御花园看雨,说彩虹是天上的织女织的锦,谁若对着虹许愿,心事就能顺着虹光淌到天上去。那时淑妃的指尖温软,替她拢着被风吹乱的鬓发,银钗上的珍珠映着天光,亮得像此刻的虹。
玲儿望着天边的那道虹,那绚烂的光淌进她红肿的眼里,像滴进了清泉。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蹭掉眼角的泪,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却多了丝力气:“仕林哥哥,扶我起来。”
仕林点头,将她扶起。两人一同举起火把,火焰在风里跳得更欢了。玲儿望着柴堆上的母亲,嘴唇哆嗦着,却终究没让泪再掉下来:“娘,你大胆地走。玲儿会听话,会好好活着……娘,你说过苏州的老槐树夏天会开白花,玲儿替你去看……”
火把触到松脂的刹那,烈焰“腾”地蹿起,金红的光舔舐着柴堆,把淑妃的素色裙摆映得透亮。烟火袅袅升起,混着松脂的香,往彩虹的方向飘去。
玲儿猛地跪倒,额头磕在潮湿的地上,“咚”的一声闷响,混着柴火噼啪声,在江风里荡开。她抬起头,望着那片升腾的烟火,用尽全力喊道:“娘!莫回头!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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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声撞在江面上,惊得水鸟扑棱棱飞起,翅尖划开霞色的水面,带起一串碎金。
仕林站在她身后,望着那道虹与那片烟火交融,忽然轻轻握住她的手。晚霞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镀了层暖金。
小青望着那片渐渐升高的烟,将袖中的十八粒佛珠攥得更紧。佛珠的温润透过布料传来,像法海与淑妃的目光,在虹光里静静望着这人间。
江风卷着烟火往远处去,虹渐渐淡了,却把最后的光留在江面上。玲儿望着那片光,忽然抓住仕林的手,指尖的冰凉里多了丝力气。
两人的影子被最后的霞光拉得很长,交叠在江滩上,像幅未干的画。河边柴堆还在燃,烟火顺着虹消失的方向飘,仿佛淑妃真的踩着那道锦,往她盼了二十年的江南去了。
江水汤汤,载着霞色、烟火与未散的虹光,一路向东。有些离别,不是终点,是带着牵挂,往更宽的天地去了。而活着的人,总要带着这份牵挂,把路走得长些,再长些。
火堆燃尽时,余烬在暮色里泛着暗红的光,像未熄的心事。仕林用素绢仔细裹起那些灰白的骨殖,装进那只刻着缠枝莲的素瓷坛里——坛身的莲纹被烟火熏得发暗,倒像是淑妃鬓边那支常戴的银钗,磨去了珠光,只剩温润的旧痕。
玲儿把素瓷坛抱在怀里,指尖抚过冰凉的瓷面,坛身还留着柴火的余温,像母亲最后一次牵她的手时的暖。她和仕林并肩坐在江边的青石上,看西天最后一缕霞光被暮色吞掉,江风卷着水汽扑过来,带着远处渔火的淡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娘娘虽然去了,”小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素纱袖被风掀起,像片将落的云,“可这骨灰,总要有个安稳去处。”
玲儿抱着瓷坛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眼眶又开始发烫。
小青忽然往前走了半步,青衫的衣角被风掀起,像片不安的叶。“不如……安置在金山寺?”她的声音有些发飘,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目光落在江面碎月上,不敢看众人——方才话一出口,淑妃那句“埋在他的舍利塔下”就在耳边炸响,惊得她心跳漏了半拍。
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她,眼神里都带着疑。小白上前一步,素纱袖轻轻搭在小青腕上,指尖触到她腕间佛珠的凉,柔声问:“这是何意?”
小青的指尖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耳尖微微发红。她背过身,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衣襟,声音却有些发紧:“金……金山寺是千年古刹,高僧常驻,日日诵经。既远离京城,能避开那些是非,又能让娘娘听着佛号安息,不是两全其美么?”她说着,指尖攥紧了袖中的十八粒佛珠,檀木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生怕哪个字露了破绽。
小白望着她紧绷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却终究没说破。她俯身时,素纱袖扫过玲儿怀里的素瓷坛,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温柔,语气温得像浸了月光:“这话倒有几分道理。公主觉得呢?”
玲儿抬眼时,正撞进小白那双含着水汽的眸子里。那眼里映着自己的影子——头发凌乱,脸颊带泪,怀里还抱着母亲的骨灰,像个被全世界遗弃的孩子。恍惚间,这双眼睛竟和记忆里淑妃替她擦泪时的模样重叠了,喉头一哽,泪水又涌了上来,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全凭……娘做主……”
“娘”字刚出口,小白的身子猛地一颤。她伸手将玲儿连同怀里的瓷坛一同搂住,素纱袖裹住两人,带着哽咽:“好,娘做主。往后,娘待你,定和仕林一般。”
“娘别再叫我公主…….我已不是了。”玲儿把脸埋在小白颈窝,泪水打湿了她的衣襟,“就叫我玲儿吧。”
“玲儿。”小白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将那支歪了的桃木簪重新插好,簪头的木痕在渐亮的月色下泛着浅黄,“我们回家。”
不知何时,月亮已爬上天心,银辉淌过江面时,碎成万点星子——近看是浪尖的光,远看像撒了把碎银,连岸边的芦苇都裹着层薄薄的白,风一吹,晃得人眼晕。偶尔有晚归的渔舟划过,木桨搅碎满湖的月,倒像是把淑妃留在坛上的余温,匀给了这满江的水。
小白和仕林一左一右扶着玲儿,她的脚步还有些虚浮,怀里的素瓷坛却抱得极紧,像抱着最后一点念想。三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交叠在青石板上,像幅被水洇过的画。
小青跟在最后,青衫的衣角扫过路面的碎石,发出细碎的响。她的手心一直攥着那串十八粒的檀木珠,佛珠被体温焐得温热,刻着的经文硌得指腹发麻——淑妃的遗言、法海的佛珠、玲儿懵懂的脸,像三块石头压在心头,沉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夜风卷着远处的钟声掠过江面,是金山寺的晚课钟。小青抬头望了眼那抹隐在云后的月,忽然觉得,这满江的月光,倒像是淑妃和法海未说出口的话,散在风里,落进水里,终究是要往一个地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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