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这会子又装起清高来了

　　秦瑟也跟着笑，“孙女心里从未怨过祖母。”

　　何老太太将冰冷的审视藏在笑意之中，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然后道，“祖母听说了一件事。”

　　秦瑟猜到了何老太太要说什么，却装出不解的模样看着她。

　　何老太太道，“前两日殷小侯爷随定波侯夫人进宫，在宫中对太后和皇后娘娘说他今生非你不娶，你可也听说了？”

　　秦瑟知道这一定是秦笙和秦萧对她说的，毕竟昨日在温泉庄子两位公主说这件事时，可是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是听说了。”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点头道。

　　何老太太从秦瑟脸上看不到得意和欣喜，连小女儿态的羞怯都没有，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这丫头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忽然之间就变得这么能沉得住气了，以她的眼力居然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那你如何作想？”

　　等了半晌，都等不到秦瑟说更多，何老太太便追问道。

　　秦瑟垂下眼眸，“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孙女不该有什么念头，一切都凭父母做主。”

　　她说凭父母做主，却不说凭祖母做主。

　　何老太太在心里冷笑。

　　“瑟丫头啊，我叫你过来就是想和你说，咱们国公府的女儿家要恪守女德，在婚前就闹出一些沸沸扬扬的传闻，让外人听了，会说我们安国公府教女不严，你的姊妹们都还没出嫁，这样多不好。”

　　秦瑟在心里翻白眼。

　　是殷殊自己要那么说的，怪得了她吗？难道她还能管住他的嘴？

　　“我倒也不是说你和小侯爷的来往就一定有失礼的地方，但即便你心悦于他，你们两个也都是孩子。就像你刚才说的，这婚姻大事理应要有父母长辈出面，你怎么能让他自己去开口呢？这多不合礼数！”何老太太嗔怪道。

　　秦瑟抬起头说：

　　“祖母误会了，并不是孙女让小侯爷去开口的，而是他自己愿意的。孙女也是听人说了，才知道他都说了什么。孙女和小侯爷之间也并未什么来往，就是在双方母亲都在场的情况下，总共见了两次面。每一次也都是以礼相待，断无半分逾越的举动。”

　　何老太太怎么听这话，怎么觉得秦瑟就是在嘚瑟。

　　要不是她去引诱了殷小侯爷，人家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王孙公子，能去宫里说非她不娶？

　　私底下把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事都做了，这会子又在装起清高来了，真是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

　　“这么说，瑟丫头对小侯爷是无意了？”何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道。

　　秦瑟又低下头，“回祖母的话，孙女恪守女德，并不敢自作主张说有意还是无意，一切全凭父母做主。”

　　何老太太被她这滴水不漏的话术噎了一下，嘴角的笑意都变冷了，“好一个全凭父母做主，你还真是学聪明了。”

　　秦瑟就当听不懂何老太太话里的辛辣讽意，谦虚道：

　　“都是祖母教得好。”

　　何老太太气得鼻子差点歪了。

　　“我劝你也是好心为你，但你却不明白我的苦心。

　　即便殷小侯爷真是铁了心非你不娶，可定波侯府是怎样的人家，哪能轮到他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这门亲能不能成，最终还是要看定波侯，还有皇上和皇后娘娘点不点头。

　　明路上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他说非你不娶的话却已经传开了，用不了多久整个京中都会人尽皆知，人人都知你和小侯爷有情，若是最后成不了，你可知会如何？”

　　何老太太沉声道：

　　“殷小侯爷是男子，这门亲成不了不会影响他日后娶亲，还会有很多人赞他痴情。

　　而你身为女子，就要一直背负着这个名声，哪有男方家不嫌弃这闺阁小姐未出阁就和别的男子有私情的？

　　这样一来你还如何嫁得好，偏偏你心里还没数，我这当祖母的真是为你操透了心！”

　　这一番用心良苦的话语说出来，就好像秦瑟接下来若是反驳一个字，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似的。

　　秦瑟却笑了。

　　“祖母教训的是，孙女都明白。”

　　她想回怼何老太太来着，问对方既然如此为她着想，那为何之前原主勾搭康王世子不成反被秦笙算计时，何老太太一点都没有息事宁人为原主遮掩的意思，反而要将这件事闹得府中上下人尽皆知，就连府外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说了一些？

　　现在看她和殷殊的婚事越来越有眉目了，何老太太倒是开始为她“操心”了。

　　这老太太这般能瞎操心，倒是不怕折寿。

　　但谁让这是在礼教森严的古代社会，何老太太占着她祖母的名分，她只能把这孙女当好咯。

　　“你明白就好。”

　　何老太太歪着头冷冷看她，越看越觉得她碍眼，便道，“你回吧，回去之后好好想想，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秦瑟乖巧听话地起身，又对何老太太福了一福，这才退出去。

　　走到院子里，迎面走来一人，是二夫人吴氏。

　　吴氏身穿湖色梅兰竹暗纹刻丝袄，里头是织金飞鸟大袖裙衫，披着狐毛斗篷，头戴牡丹鎏金钿，通体端庄贵气。因为保养得好，年过四十的她脸上只有淡淡细纹，仍旧姿容秀美。

　　这样一个外表高雅温柔的贵妇，内里却不知藏了多少晦暗幽深的心思，正印证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瑟丫头。”吴氏瞧见秦瑟便顿住脚步，含蓄地朝她莞尔一笑。

　　秦瑟对她见礼，又看向低着头跟在吴氏身后的秦筝。

　　身为二房的庶女，秦筝对吴氏这个嫡女一直都是又敬又怕的，这倒不是因为吴氏对她有多好，品行有多可敬，而是因为吴氏一手掌控着秦筝和其姨娘的生杀大权。

　　若是吴氏一个不顺心，就能让她们母女彻底从这后院里消失。

　　秦筝日后想嫁得好，也要仰仗吴氏，她怎敢不唯吴氏马首是瞻？

　　“筝儿，见到你瑟儿姐姐也不问个好。”

　　听到吴氏略带责怪的一句，秦筝连忙朝秦瑟福身问了姐姐好，然后就又不敢吭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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