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抉择

　　秦瑟迈开脚步，走到昏睡的康王世子和秦笙身前。

　　他们两人都是睡得不省人事，一贯优雅的秦笙还微微张着嘴，口水都流出来了。

　　秦瑟猜测殷殊是让人在他们喝的茶内下了药。

　　而倒在一旁的还有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应该是康王妃身边的亲信仆妇。

　　秦瑟倒抽一口凉气。

　　她知道，今日她要是真把这两颗药喂进这对渣男恶女的嘴里，他们未婚便私通的罪名一辈子都洗不掉了，康王世子的名声也会彻底烂掉，这势必会引起康王府和安国公府二房三房的震怒，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地调查。

　　而殷殊把她也拖下水，就是想拿她当替罪羊。

　　若是康王府和安国公府查出了这两人是被下·药的，那殷殊就会顺势把她推出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她也清楚事后殷殊不会让她活多久。

　　因为只要她活着，她为了自保就会说出是在他的逼迫下做了这些事，但若是她死了，这件事便是死无对证。

　　而他既报复了所有他憎恨的人，又能在事后置身事外装作毫不知情，还不用真的娶她，简直是一箭三雕。

　　殷小侯爷可真是好头脑。

　　秦瑟很佩服殷殊的胆大心狠，这样才有反派的样子。

　　但唯一的问题是，她秦瑟不想死。

　　就算她今日非死不可，她也不想平白连累了原主的父母。

　　尤其是戚婉凝，虽然相处不过几日，但她满足了她对母爱的憧憬，就冲这个，她也不想让戚婉凝被卷入这件事情，在事后遭受康王府和安国公府二房三房的报复。

　　秦瑟收紧手掌，蹲下身去做出要给康王世子喂药的模样。

　　就在她的手要碰到康王世子的嘴唇时，她以背对着殷殊的脚步，猛地将手中的药·丸全都喂进自己嘴里。

　　然后她站起身，回过头定定地看着殷殊，“这两颗药我都吃了。”

　　殷殊的脸上并无意外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

　　秦瑟已经想好了，她吃下了药，但她不会任由殷殊把她送到康王世子的身下，遭受侮辱和蹂·躏。

　　恍惚间秦瑟想起穿越前，她刚进圈时遇到的事。

　　当时那个人以约她出来签合同为借口，骗她进酒店房间要强迫她。她拼命挣扎，那人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说她要是再敢乱动，不仅拿不到合同，以后也不用再在圈子里混了。

　　而她给那个人渣的回答，就是一个嘴角带血却无所畏惧的笑。

　　她进圈是为了靠自己的能力和天赋赚钱，她是要靠脸吃饭，但却不靠出卖尊严吃饭。为了一次机会就接受这种人渣的侮辱，那和她的初衷相悖，她不愿意的事就是不愿意，谁都强迫不了她。

　　至于事后会不会遭到报复，她无父无母一个从福利院走出来的草根，还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她也没什么可失去的，大不了离开这个圈子，换个城市去找别的工作，她就不信这人渣还能逼得她连活路都没有了。

　　于是她抄起身后的花瓶就照着那人渣的脑袋砸去，然后脱下高跟鞋狠狠地打他，直到他流着血倒下让开了门的位置，她夺门而出。

　　事后那人渣叫嚣着要封杀她，还放出话来说要找人毁她的容，但也偏偏她足够幸运，因为曾经客串的一个MV得到了一家大公司经纪人的赏识。

　　那名经纪人以公司高抽成签下她十年独家经纪约为条件，帮她解决了那个人渣制造的麻烦。

　　秦瑟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幸运，可她仍旧没什么好怕的。

　　这些年过去了，从现实世界进入了书中世界，可她仍旧是那个十八岁走出福利院，一无所有却要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女孩。什么都变了，也什么都没有变。

　　不过是一条贱命，殷殊如果非要和她不死不休，那她与其瞻前顾后的苟延残喘，还不如死得痛快些。总不能死到临头，还被殷殊把尊严踩在脚底下是不是？

　　人啊，可以被别人不当回事，但自己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

　　不过片刻的恍惚，秦瑟的心情就瞬间平静了下来。

　　没有了退路，她反而更镇定。

　　她深深望着殷殊，目光中的决绝让殷殊的眼里终于有了波动，“殷殊，我真的不是你恨的那个人，你报复错人了。”

　　这是实话，至于殷殊信不信，那是他的事。

　　殷殊沉着眼眸刚要说什么，忽然就见秦瑟脸色一白面露痛苦，这一刻殷殊来不及多想，他只觉心里狠狠颤动了一下，在他的意识做出反应之前，他已经出手了。

　　一颗弹珠打在秦瑟的下巴关节上，逼迫她张开嘴。

　　鲜血从秦瑟嘴里流出，刺痛了殷殊的眼。

　　他冲到秦瑟身前，握住她的胳膊冷声道，“你疯了？”

　　若不是这一下十分及时，她就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望着她舌尖狰狞的那道血印，殷殊胸腔内的心跳不断加快。

　　他认识的那个秦瑟，绝不可能有如此勇气毫不犹豫地断舌自戕。

　　阿隐也走了过来，看到秦瑟嘴里止不住的血，他死死攥住拳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殷殊磕头，“小侯爷，求您放过秦二小姐吧！您若一定要杀人，那就杀了属下！属下愿意替她去死！”

　　殷殊曾救过他的命，还帮他完成了为家人报仇雪恨的夙愿，所以他这条命是殷殊的。他对殷殊无条件服从，可以为殷殊做任何事，哪怕那不符合道义。

　　他自愿不做人，去做殷殊的一条狗。

　　这就是他对殷殊的忠心。

　　但看到这惨烈的画面，他仍然拗不过自己的良心。

　　他说要替秦瑟去死，不是因为贪图秦瑟的美貌对她生出了怜香惜玉之心，只是因为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小侯爷害死一个姑娘。

　　他奉若神明的小侯爷，明明不是这样的穷凶极恶之徒——

　　“起来！”

　　殷殊因为极度的惊怒，身子颤抖着，他恨声对阿隐道，“去取止血药，快！”

　　阿隐回过神，连忙起身而去。

　　秦瑟被舌尖传来的痛楚折磨得真想找面墙撞一撞。

　　怪不得大家都说，能咬舌自尽的那都是真正的勇士，这实在是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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