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衰老

　　——一百年后。

　　联邦共和国首都奥特姆星，议政厅穹顶之下，镌刻着那句早已成为信仰的箴言——

　　“愿自由之光，终抵群星。”

　　如今的楚渊，已不再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但无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也没有人敢质疑他的权威。

　　只因为五十年前。

　　银河边境。

　　近邻星海七国为防止联邦共和国壮大，在经济制裁无果后，联合组成军队，对共和国发动突然侵袭。

　　而楚渊，仅仅只身一人前往战场。

　　没有舰队，没有武装支援。

　　只有他本人。

　　当天，天衡星域，也就是与联邦共和国国土接壤的战场——被楚渊一拳抹去。

　　那一拳下去，无数恒星湮灭、星球崩溃，舰队化作尘埃。

　　整个星域，连坐标都被从星图上划除，只余肆虐不断的空间乱流和星体残骸，被银河科学院命名为【白皇拳狭间】。

　　也正是那一场战役，让整个星海第一次见识到了十星源甲师的实力。

　　没错，彼时的楚渊，战力已经抵达十星。

　　整个星海再无敌手。

　　自那以后，整个宇宙，无人再敢对联邦共和国出手。

　　哪怕是诸国联盟，也不得不为之让步。

　　只因为楚渊拥有着无论何时都能轻易掀桌的实力。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国家。

　　研究出了能够毁灭整个星域的战略级武器，试图和楚渊抗衡。

　　但是那样的武器，在正式和楚渊交锋之后，楚渊甚至毫发无伤。

　　而对方使用武器的代价，就是几乎被灭国。

　　......

　　时间来到现在。

　　议政厅内的掌声不断回荡。

　　楚渊走下高台，神色平静，步伐从容。

　　金黑色礼袍落地，肩襟处绣有联邦共和国的徽纹，细密如星辰织锦，衬得他愈发深沉内敛。

　　台下，纱夜已候在通道尽头，手中捧着水杯。

　　见他走近，纱夜默默迎上前，双手递上温水。

　　楚渊接过，仰头轻啜，眸光掠过纱夜的脸庞。

　　柔顺的银发、澄澈的金瞳、白皙纤细的手指——岁月似乎从未在她身上留下过分毫痕迹。

　　距离第一次这样的情况，她为他递上水杯，已过去整整百年。

　　可她的模样，却依旧如初见时那般。

　　反倒是他。

　　楚渊低头，看见自已手背上微不可察的浅纹。骨节依旧分明有力，但皮肤已不复青年时那样紧致。

　　“主人？”

　　纱夜注意到他的停顿，微微歪了下头。

　　楚渊回过神，笑了笑，将水杯还给她：“走吧，回去。”

　　两人并肩走出厅外。

　　浮空舰早已静候在平台边缘。

　　舰体线条优雅流畅，船身悬浮于空，反重力阵列在底部鸣动，低声如鲸息。

　　随着楚渊与纱夜登舰，智能巡航系统自动启动，舰身轻盈起航，驶入星空航道。

　　舱内安静，灯光温暖柔和。

　　楚渊坐在主座上，侧头望向窗外缓缓流转的群星，长久不语。

　　纱夜安静跪坐在他身侧，帮他脱下外袍、理顺领口，又为他缓缓按摩肩膀。

　　这一套动作她做了上百年，无需指令，也无需思考。

　　楚渊闭上眼，沉默中忽然低声道：“佳佳跟我说了。”

　　纱夜动作未停。

　　“你现在，已经不会老了。”楚渊继续道。

　　纱夜轻声回应：“是......她说过，源能生物理论上是不会衰老的，而我继承了这一特性。”

　　楚渊睁开眼，看着舱壁中倒映出两人的身影。

　　一人英俊依旧，却眉眼藏着光阴掠过的痕迹；

　　一人静美如昔，宛若雪中不凋的花。

　　......

　　【联邦共和国历168年，银河第九议会中心向全联邦通报——】

　　【你，正式从联邦共和国主席之位退位】

　　【那一日，星海震动，亿万舰队降半旗致意，无数公民自发走上街头，聚集在格雷姆星议政厅前广场，送别那位守护了时代的白皇】

　　【你从主席上退位，不是你不能继续干了，而是你为了真正的民主，必须要把机会让给后来的人】

　　【你不希望这个国家是没了你就不行的存在】

　　......

　　翌年秋。

　　格雷姆星南纬赤道线以南，环状原生态密林中，一栋环形生态屋静静矗立于湖泊中央。

　　没有哨兵舰，没有护卫队，也没有监控和屏障。

　　只有一间安静的小屋，和树林中洒下的斑驳光影。

　　楚渊倚在廊下藤椅上，身上披着一件深色披风，手中捧着书，眼神温和，动作缓慢。

　　退隐后的现在，他气场已经内敛，不复当年那般压迫感十足，在原本的稳重之上更添一份随和。

　　他的容貌依旧英俊，只不过——

　　发色，已有了雪霜。

　　原本乌黑如墨的短发，已在鬓角悄然转白，如积雪爬上高岭，不动声色，却无法阻挡。

　　纱夜站在不远处，为他倒茶。

　　瞥见楚渊白发的瞬间，她怔了一瞬。

　　那一缕白发在夕光下尤为刺眼，仿佛风吹即碎的星尘。

　　“怎么了？”楚渊察觉到她的异样，抬头望向她，笑了笑。

　　纱夜垂下眼眸，将水轻轻倒入杯中，然后单膝跪坐在他脚边，将茶递到他手中。

　　“没什么。”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

　　楚渊接过杯子。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纱夜的想法。

　　这个世界唯一的超凡力量就是源能，而人类不能直接使用源能。

　　虽然他拥有无敌的力量，却无法像纱夜那样不会衰老。

　　岁月，终究会变成他的夺命刀。

　　纱夜在担心的事情，应该是他的衰老。

　　如果是纱夜能一起老则没什么，但这样发展下去终究会变成寿命论的结局。

　　“一直看着我的白头发做什么？你自已没有么？”楚渊故意装作不懂，笑着问。

　　“主人......”

　　纱夜最终轻声说，“如果您希望的话，您可以消除自已的白头发。”

　　楚渊知道纱夜指的是什么。

　　科技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其实只要砸下足够的经费去研究，百年内可以得出永生的方案。

　　但是......

　　“没有那个必要，”

　　楚渊说，“如果只为我研究出那种技术，结果不会好。”

　　“人的头发不会变白，就意味着守旧而没有革新，权力不会更迭而是会不断累积，多数资源进一步被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这就违背了共和国建立当初平等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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