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厌朱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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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后。

  元安十八年。

  大懿王朝四海升平,年复一年皆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海内承平,百姓安居乐业,朝廷官员恪尽职守,一心为民。

  世间再无大的战乱与纷扰,

  是说前朝,也是说后宫。

  三年一次的选秀从未停止,到了日子,也依旧有各地官员家的适龄女儿被送入宫中,成为新的妃嫔。

  有人开启了她们的‘登云天’,也有人开启了她们的‘厌朱墙’。

  作为一个皇帝,沈晏辞的身边从来都不会缺少年轻鲜妍的女子。

  这些年来,他虽算不得子嗣繁盛,却也陆续多添了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

  而自元安十五年,二皇子宸轩和三皇子常睿陆续年满十四之后,后宫的嫔妃们便再未传出过任何喜讯了。

  就着这样的不寻常,民间茶楼酒肆的说书先生们,私下里又开始了窃窃私语的编排,

  他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宫闱秘闻,那般言之凿凿,仿佛亲眼所见:

  “自先皇后崩逝后,皇上一直不立继后,如今宫中掌管六宫事务的,是那位有着西域血统的荣贵妃!只可惜啊,她血脉终究非我中原正统,即便膝下养着三皇子又能如何?要我说,三皇子登基的可能性,是怎么也比不过先皇后嫡出的二皇子的!”

  “可我听说,三皇子也并非荣贵妃亲生,那是从前宜妃的儿子,只不过宜妃病故后,孩子才养在了荣贵妃膝下。这般说来,三皇子母族不显,自己也未必就没有争一争的雄心吧?”

  “至于四皇子,年纪终究是小了些。他的生母纯妃,既比不上荣贵妃的父亲是西域三十六部的统领,更比不得二皇子嫡出的尊贵身份。且纯妃的母家徐家,因为贪腐一事都被皇上下旨全都落了大狱了。没了母族帮衬,他自己又年幼,跟两位兄长可是争不得了。”

  “争不争的,谁说得准呢?你没瞧见吗?这两年宫里头可还有哪个妃嫔再怀上过龙种?要我说啊,这里头肯定有事儿!指不定那些女人在深宫里如何不择手段,明争暗斗,互相下绊子呢!”

  总归不明就里之人,总是惯常将所有的错处与污名都归咎于女子头上,将宫里的女子描绘成水火不容、终日算计的毒妇。

  然而他们又哪里会知道,宫墙之内究竟是怎样的情景?

  说不准此刻,他们口中那些斗得你死我活的女子们,正和乐融融地坐在一张桌前,有说有笑地品着糕点、打着戏牌,倒比他们这些躲在阴暗角落里,只知道编排女人是非的抠脚大汉,不知要轻松惬意多少。

  这一日,沈晏辞于尚书房考较了宸轩与常睿的功课。

  这两个孩子皆已长成翩翩少年,且各有千秋。

  宸轩性情沉静,精于诗词歌赋,文章锦绣;常睿则果敢敏锐,于政道军务上展现出过人的天赋。

  近来前朝主张立储的臣子愈发多起来,

  私下里,沈晏辞也分别问过这两个孩子对于立储一事有什么想法。

  宸轩面对父皇,显得有些忐忑,“儿子虽年长于三弟,也一早便开始跟随父皇学习处理朝政。但......许多事儿子真的尽力了,却常常事与愿违,并不能处理得尽善尽美,反而时常需要三弟从旁提醒协助。在理政实务上,三弟确实要比儿子强上许多。”

  他说着不自觉耷拉下脑袋,心底觉得亏欠,并不敢去看沈晏辞的眼睛,只怕从他眼底看见了失望。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宫人或明或暗地提醒过他:

  他是嫡子,又是长子,自是整个大懿王朝未来的希望。

  他必须比任何人都用功,都努力,日后方能和父皇一样,成为一代受万民敬仰的明君。

  他自幼被父皇带在身边抚养教导,虽说常睿也是父皇亲自教导的,但他到底不住在朝阳宫。

  所以宸轩也一直都觉得,父皇对他寄予的期望总要更重些。

  他真的努力过,可这嫡长子的重担却也时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害怕让父皇失望,却也从不敢将这些惶恐与压力对父皇言说。

  今日鼓起勇气说出这番话,他心中仍是怯怯的,已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

  然而,沈晏辞却并未恼怒。

  反而温和地笑了笑,将宸轩召到近前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告诉父皇,一直以来,你是不是都觉得肩上的担子很重?”

  宸轩默然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晏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可若要做好一个皇帝,未来你肩上的担子只会比现在重十倍、百倍。朕知道,这宫中所有人都对你寄予厚望,朕亦是如此。

  但是宸轩,人的天赋各有不同,就像你精于诗词文赋,你所写的文章诗词能流传大懿,为世人称道,连大学士都自愧弗如。而常睿虽更长于政略兵道,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比他差。

  当皇帝并非天下第一得意事,也并非皇子们唯一的出路。你不必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你想做什么,只要是正确的事,便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

  他见宸轩猛地抬起头,眼底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星芒,便摸了摸孩子的额发,笑着说:

  “朕是天子,你是天子的儿子。若连你都不能去选择自己想走的路,那这天下百姓不更要人人身不由己,日子艰难了?”

  “真的吗?”宸轩小心翼翼地确认,“儿子真的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当然。”沈晏辞应得笃定,“在成为皇帝之前,任何时候,父皇都希望你先是你自己。”

  也是在这一日,沈晏辞从宸轩的脸上,看到了他自懂事以来,从未有过的会心笑意。

  同样的一番话,后来沈晏辞也在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说给了常睿听。

  而常睿听完后沉思良久,却是这样回答的,

  “父皇如今正值盛年,立储一事其实不必听了前朝臣子的谏言而急于一时。况且二哥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无论德行还是能力,儿子也从来不觉得二哥比儿子差在哪里。

  儿子与二哥身为皇子,自有责任为父皇分忧,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若父皇非要问儿子对于立储一事的想法......”

  他顿了顿,语气真诚而坦然,“那么儿子希望,父皇能立二哥为太子。如此既名正言顺,前朝臣子也不会揪着立嫡立长一事掀起风波。

  而儿子与二哥自幼一同长大,是手足至亲。儿子定会一心一意辅佐二哥,尽忠职守。总归儿子与二哥的心是一样的,都盼着大懿江山永固,繁荣昌盛。”

  这样的话听在沈晏辞耳中,不觉微微怔忡,莫名觉得有些耳熟。

  仿佛在许多许多年前,他也曾这般对自己的父皇说过类似的话。

  于是他揽过常睿的肩膀,坐在被夕阳余晖染成金色的玉阶上,问他,

  “父皇知道你母妃一直以来是如何教导你的。她不让你去争,不让你去抢,让你凡事谦逊,甚至刻意让你在某些方面落后于你二哥。

  她还时常告诉你,因为她出身于西域,所以让你更不要想着去与你二哥争夺什么,安守本分就好,是不是?”

  这样的话,常睿确是从小听到大。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他的生母是早逝的宜妃。

  而荣贵妃虽是养母,却待他极好,一直都将他视如己出,给予了他毫无保留的母爱。

  常睿总是觉得,因着生母早逝,他本可能是一个无人疼爱、处境艰难的孩子。

  可事实上,父皇与母妃,皆给予了他丝毫不逊色于其他皇子的关爱与呵护。

  他浸溺在充足的爱意里长大,便也从不会自轻自贱,自然也不会觉得他的出身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当他正准备将这些心中所想告诉沈晏辞时,沈晏辞却用力揽了揽他的肩膀。

  沈晏辞目光望向天边绚烂的晚霞,追忆着许久许久前,他的父皇曾与他说过的那番话。

  而后,温声含笑道:

  “可是常睿啊,咱们大懿的皇帝,从来不论出身,不论朋党拥护,只看胸襟与手腕,只看有没有一颗......全然为着天下万民谋福祉的心。”

  【好像很多人开学早,我决定压缩一下剧情,明天正文完结。然后接着更番外,把剩下细枝末节需要补充的篇幅补到番外里,就不在正文里赘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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