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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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6章

  必须说,贫民窟除邪,是非常致郁的一件事。

  如果有的选,阿妮卡寧愿连刷十个需冒生死之险的副本,也不愿在此等区域再来一遍清理邪异。

  给阿妮卡的感觉,贫民窟称之为邪魔巢穴其实一点毛病都无。

  麻木绝望的人们,与真正的邪异比邻而居,活著且过,死了也行,那种氛围,简直了。

  更可气的是,明明已经如此糟糕了,还有人在压榨他们!

  听了几件不带重样的悲惨经歷,阿妮卡气的不行,这类事,她完全可以共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记忆激活,也让她终於想起了,比天灾更可怕的其实是人祸。

  黑罗博却在关键时刻又说话了:“你觉得,教会也好,贵族也罢,他们用来僱佣你这样的人的酬金,是哪里来的

  你是个可靠的,有能力,也愿意做实事,但那些不可靠的,只是想来骗钱的呢

  还那些负责收取和发放这笔不在正常所交赋税范畴之內的“驱魔税”的人,

  也会习惯性抽水——”

  与其说黑罗博是在拱火,不如说是诱导。

  他当然不会指望阿妮卡能带领人类开创新纪元。

  他这个人最大的傲慢,就是自以为是。最大的讽刺则是本身类属奇蹟,却从不肯相信奇蹟。

  在他所谓的客观的、现实的认知中,阿妮卡不具备开创纪元的可能,这是阿妮卡的过往人生经歷决定的,也是这个时代的人类整体成色决定的。

  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著蛋,不管对方有没有蛋。

  在他的认知中,从来不是打倒旧的、落后的,然后去迎接新的、先进的,而是诞生了新的、先进的,並且其用打倒旧的、落后的作为,正式宣告自己的全面话事和主政。

  哪怕这个『先进』,先进的没有那么明显,还是在封建王朝的老赛道上兜兜转转,那也是一两代人的时间內君明臣贤,重打锣鼓重唱戏的財富分配,取代了狼多肉少,被剥削者要么死要么反的旧王朝。

  也即是说,生產技术、生產力的沉淀还是不够,不足以进入更高级的生產关係,封建模式,甚至奴隶模式,还有存在的土壤。

  那么,尊重该国度、该文明、该种群的命运,沉沦也罢、原地踏步也好,都是有其发生的客观理由的,非得一步到位拉升到高级文明,那就是拔苗助长,会扯了蛋。

  带入到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神权仍旧有其存在的基础,超凡还在,而智慧生命慕强鄙弱的本能不会变,因此没有真神,也会有偽神、半神、类神,和以之为核心的势力团体。

  而基於这样的认知,黑罗博是对於诸如“推翻压迫,建立大公世界』之类的说法,从来都是之以鼻的。

  就以当前人们普遍拥有的觉悟,配得上这说法么头而已,听听就好,谁信谁傻。

  所以,他告知驱魔酬劳的源头何在,其实也是在隱晦的提醒,暴利本身就是一种剥削。

  驱魔酬劳不菲,阿妮卡的付出也配得上高酬劳。但换个角度理解,真实財富不会无缘无故的增多,有人多拿,就必定有人少拿。拿的过程没脏自己的手,不等於钱是乾净的。

  权柄源自组织生產及分配財富,而这些人除了满足自身所需,还要维护既有的分配模式、以及其个人的权柄,在这个过程中,任何一笔额外的財富支出,其实都是损失。

  这就好比养羊,羊倌的衣食所系,都在这群羊上,羊被狼吃了,这是损失,

  为此养牧羊犬防狼,多一笔开支,牧羊犬斗不过狼,死了,血亏!再僱佣专门的猎人打狼..这些费都是羊来背负。

  黑罗博並不是在变相玩道德绑架,真仁慈就不该要高酬薪。

  帐不是那么算的。阿妮卡不要这个钱,不等於教会就会少剥削一些。相反,

  教会只会变本加厉!

  因为阿妮卡这样的人的存在,会让教会认为还有进一步压榨剥削的空间,反正真需要兜底时,有阿妮卡这种低薪甚至免费的挺身而上,

  黑罗博想让阿妮卡明白的,是財富、生產財富、分配財富这一系列的背后逻辑。

  明晓了逻辑,才能更精准的看清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需要怎么改进。这就是诞生新而取代旧,而不是打倒旧去迎接新的根本。

  可惜阿妮卡的见识和阅歷,不足以让她意识到这些,她只是愤恨剥削者的恶,肤浅的认为灭除恶,日子就能好起来。

  不过,她还没有膨胀到老娘不忍了,立刻就干他丫的,

  一方面是实力还不够,另一方面是信心不足,毕竟这才勉强挺直腰杆没几天,心中的统治者的大山形象,可没那么快移除,

  一步步来吧,先將眼前的事做好。

  然而被她收拾的那些钻营者,很快就让她品味了什么叫坏事有余。

  首先时机选择的非常好。

  正好是阿妮卡尽心竭力,將贫民窟的邪异彻底清理完毕,准备集中处理难民问题的当。

  其次,钻营者请来的人,可不是那种猫憎狗厌、面丑心坏,嘴上抹了翔的典型反派。

  相反,是一位深受人们爱戴的教会神父。

  “奇异者,你越界了!”神父一上来就义正词严:“你是教会僱佣来祛除邪异的,干好你的工作,拿了你的佣金,远离神的信民。”

  阿妮卡自然很是不开心,她开嘲讽:“口口声声神爱世人,可人们在绝望中祈求神的帮助和怜悯时,神在哪里”

  “神爱世人,並非一味的溺爱,很多时候,那些没有得到神恩赐的,也要反省反省自己,信仰是否虔诚,有没有按照神諭去努力工作,努力生活”

  阿妮卡一个贫民窟出身的小女生,怎么的过受过系统培训,且实践经验丰富的神棍

  更何况,这位是那种真正自我感动成功,將自己陷进去的主。

  往大了说,信仰之力,真信才有价值,既然如此,如果教会只是一帮不顾信民死活、式秀下限的玩意,要怎么完成保底任务呢又靠什么被拔擢提升

  所以神权比王权更要技术,王权只要基层能保证运转,上面摆几只猫狗,也能维持几年,指不定还能混个无为而治的盖棺定论。

  神权每年上交的信仰总量是有数管的,只能多不能少,因此必然有足够的、

  专业能力强的神职人员在负重前行。

  眼前这名神父,便是此类。

  出身贫寒,数次遭厄难而濒死,最终却都奇蹟般的活了下来,由此而异常虔信。

  这种中低层神职者、苦修士的影响力,接地气且深远,其以自身的私德,为神和教会的大恶背书,不管其自身是否明晓,都是一种以偏概全、偷换概念的运营技巧。

  而这种技巧,主要欺负的,也正是受眾群体普遍的不学无术、浅薄无知、缺乏见识。

  阿妮卡也一样,她虽然隱约感觉哪里不对,但却授不出头绪,更无法以清晰的言论表述出这种不对头。

  黑罗博这时候点了她一下:“很多时候,道理是相通的,还记得我跟说过的,战斗要打出自己的节奏,而不能被敌人牵著鼻子走么”

  阿妮卡有些恍然,虽然还是没完全明白,但她起码知道,她不知不觉被带沟里,顺著这位神父的说法去思考问题了。

  “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你教,也不是现在的重点。

  现在的重点是,我在驱魔过程中,大伙儿希望我拯救的更彻底一些,指点一条活路,而不是继续在绝望中等待。

  因为这段时间的经歷已经证明这么做行不通。

  我答应了他们,並给出了一个机会。

  他们愿意信就信,不愿信就不信,他们有选择的权力,也需为此承担相应的后果。

  所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凭什么干涉你要代表他们你又凭什么代表他们他们需要你代表么

  这样,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说服他们,那么那些尚未跟我正式签订契约的,可以反悔,我甚至会祝福他们有了更好的选择。

  而那些已经签订契约的,也给予一次反悔的机会,但需要支付额外代价,毕竟签约的都代表不是简单的驱魔,而是更加复杂的服务。

  最后我要说,我虽然跟教会有驱魔协议,但只是口头协议,还没有正式签约。我打算先干出成绩,以示诚意。

  同时,也担心受条约束缚,驱魔不彻底。譬如寧肯邪秽堆积,也不能焚毁民宅等等。

  我做事,只求无愧於心。你们有意见可以提,但我不一定改,为此我愿意承受任何代价,哪怕打一架。”

  阿妮卡能说出这样一番话,自然是有黑罗博的提点的。

  但总的来说,这的確是阿妮卡想要表达的,並不是违心之言。

  说完之后,神父再哗哗什么,她就不搭理了。

  而是开始做自己的事,就是在黑罗博的教导下,布置魔法阵,一个通往魔域桃源的临时门户。

  这个时候,教会的圣者其实已经到了,跟前台的神父並不属於一个教会,但阿妮卡想要碰触的概念太过敏感。

  羊可以死在圈里,但不可以被偷走。

  这就是教会对待信民,乃至教区丁口的基本態度。

  由於是政教合一,因此,人类文明所辖,皆是神灵牧养的牛羊。

  牛就是包括圣武士这类打手在內的神职人员,羊则是信民。

  至於王权,仍旧有,配合神职人员演戏给民眾看,一般演白脸和黑脸,顺便负责背锅。

  在这样的背景下,阿妮卡的作为,自然是碰了诸神教会的禁忌,因此教会在曙光城的高端武力之一就到场了。

  没明著露面,而是在暗中观察。

  毁灭之王掀起黑暗之潮,让诸神教会有了体系被顛覆的危机感。

  在这样的背景下,很自然的就比较敏感,处理事情也不像前些年那般颐指气使、虾虾霸霸。

  可以说,是当前恶劣的局势,教会了这帮人理智、忍耐,甚至怂。

  像现在,当这位藏在暗处的教会圣者,看到空间门通联的另一个界域后,眉头便自然而然的紧锁。

  这个时代,跟黑罗博降临的那个时代不同,在那个时代,空间门这门有技术位格及耗能巨大的超凡术法只要出现,基本就代表了建立者的背景非同一般。

  在这个时代,还有很多不可控、也无法稽查的神秘未知。

  毕竟当年的自然之神殞落之战,就已经开始荒腔走板。

  诸神虽然也算拿到了一些想要的,但比之预估的却大有不如,也就比预估的最差结果好那么一点点。

  这个结果可不仅仅是让诸神们心態被搞的有点坏那么简单。

  要知道,们拿到的越少,代表外露的越多。

  之前有自然之神在,標靶明確,高价值概念大都在其手中。

  现在自然之神殞落了,那没被们拿到手、又曾在自然之神掌控中的高价值概念就四下流散,甚至转化,再要收集的成本和难度大大提升。

  因为有些概念,就像一根根从实心铁球的细孔中抽出的猴皮筋,剪断时一旦没能及时抓住,那它『咻”的一下就缩进了铁球內里,再想扯出来,那可真不是一般的费劲。

  这样的一个情况,导致诸神中的很多成员,再没了滯留此世界的意愿。就相当於矿业公司,手头上有个矿但储量不丰、品相不好、开採成本贼高,有其他可选项时,哪个公司愿意跟这类矿產死磕

  狮子老虎一去,接下来猎物户骨的就是之前在天上盘旋的禿鷲。

  它们的鉤喙能將骨头缝里的肉、筋膜、软骨啥的都啄出来。费些时间啃,也是顿美餐。

  这便是七千年来的诸神教会的本质面貌。

  但这帮禿鷲吃的並不那么开心,因为有非同类的竞爭者,鬣狗。

  鬣狗不介意食腐,更別说捡残囊剩肉吃,它代表的就是黑暗地狱。

  但除了这一对多年来的冤家对头,在自然之神的尸骸上边爭抢边啃食,还有跑来进餐的,乌鸦。

  乌鸦也能食腐,而且很聪明。它们代表的就是当年那波逼死自然之神的外神都没能彻底扫荡乾净的漏网之鱼。

  有些龟息了,有些重生了,总之就各种避风头,几千年后回归。

  让暗中观察的教会圣者皱眉的,就是他通过法则感应,判断阿妮卡背后大概率站著一位回归的老不死。

  这种老不死的特点,就是隶属自然神系。

  他们往往是世界早期的生灵,天生强大,活跃於神话时代,甚至更远古的洪荒时代就存在了,用游戏术语说,就是未刪档的公测、乃至內侧玩家。

  入场早,不等於玩的好,正常情况下,被后来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不在少数,所以为老不尊,那后辈不介意撕那张老脸。

  可即便是后辈中的能人也不得不承认,测试玩家,手里可能有游戏早期的bug

  物品,纪念道具。

  像眼前这个由空间门通联的未知界域,教会圣者就怀疑,既有可能是隱秘而又古老的半位面,被老不死当做秘密基地经营而使用,能躲过当年诸神的扫荡靠的就是其ug级的特性。

  “这极有可能是趁乱出来抢信民来了。”这位圣者对信民有关的一些情况也是十分了解。

  合格的信民,都是养出来,具体跟畜牧业的肉牛、肉猪养殖,很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而相比於部落的特定图腾崇拜式养殖,人类国度式养殖,有其自特有的优势,包括更易改信。

  毕竟诸神同在眾神殿组圈构成最大、最有实力的联盟,並以正统神灵自居,

  各自的教会信民,也组成联军,占据了世界主要膏之地。

  当年就是攻略一地,便分赃一地。先是诞生了允许彼此传教,各展其能。后来又诞生了保护性协议,有了核心区、普通区、开拓区三级划分制度。

  而且这种划分法,是多教派交叉的,举例,某城是生命教会的核心教区,该教会享受最惠政策优待,而对於其他神的教会,就可能是普通区、开拓区。

  这样做,是为了让各类信眾,有更丰沛的选择,不同的神,不同的神职,教义也不同,总有一款適合你。

  而这样么搞,也是为了便於推出无信者之墙的传说。

  哪怕是泛信,也必须有神灵信仰,不然时候灵魂就会被钉上无信者之墙,日夜哀豪,直到彻底魂飞魄散。

  说白了,诸神在將信仰產业化、普適化、饭圈化。

  在这等信仰发达的文明国度繁衍几十代后,从某种角度讲,就跟肉猪、肉牛通过叠代改良品种一样,灵魂驯化,更容易成为產信者。

  那现在,这些泛信者受了大苦,改信就很容易,甚至运作得当,直接能转化为虔信徒。

  苦难兴邦,绝望兴教。这种趁机收割信民的操作,教会自身就玩的很溜,甚至彼此勾结,连提升信民质量,继而获得更好的业绩,用於升迁,这在中高层神职人员圈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正因为如此,这位圣者第一时间就往这方面想,並认为大概率就是这么回事。

  那么,古老者割韭菜,割到教会的田里了,要不要狠狠的剁掉其探出的无耻之爪圣者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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