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

　　第539章

　　阿维尼草创法则级超凡异术，一举解决了两桩问题。

　　首先是缓解了人们因河湾堡食人惨况而导致的精神污染。

　　其次则是以死寒之雨为代表的邪异侵蚀问题。

　　从专业一些的角度分析，新上位的黑暗地狱三君之一破坏之王所掀起的黑暗之潮，可以分作两个不分。

　　其一是黑暗本身。这个可以说是长久积压的一次爆发。相较而言，诸神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若非们的长期扭曲，天道不会具象自然之神尝试扭转，而自然之神若没有殞落，光暗之间不至於失衡到现在这般地步。

　　所以，破坏之王的上位和掀起黑暗之潮，是建立在这个世界作为另类粪坑，沼气已足够充盈的基础上的。

　　其二是邪异。邪异这个概念，就好比一类植物。庄稼一枝，全靠粪当家。黑暗的温床，可以孕育多种类型的负向概念，邪异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还有混乱、腐朽、诡秘等等。

　　邪是不正规，异是非常规，两者结合，就是坏而古怪。

　　之所以开出这样的一支，锅同样要诸神来背。诸神对於这个世界而言，可以说是外神劫掠团伙的长期侵害。

　　外神本身，就代表著非原生的不正规和不常见，它就像地球现代人能理解的物种入侵一样，只不过它破坏的不止是生態上的平衡。

　　而隨著自然之神的殞落，这方世界等於彻底失去了循环体系的维修工，

　　剩下的就是按照惯性运转，这种运转还被诸神给扭曲了。

　　因此，邪异做大成为必然，后期发生虹吸效应，加速度，爆发。

　　阿妮卡作为子里边的大个儿，成为天眷者，代表著这方世界的自救本能。

　　当然，以她之能，所能製造的反黑暗、反邪异之力，太过微弱和浅薄，

　　对拯救这个世界而言，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颗黑暗中的火星子。

　　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可其实，星火想要燎原，得是天乾物燥，草枯木朽。

　　而从这个角度看，当前世界，並未达標。

　　骑士团的勤杂兵们，享受著阿妮卡带来的好，心中却並不怎么领情。他们的內心被严重扭曲荼毒，早就麻木了。

　　简单的说就是寡廉鲜耻，有趋利避害的生命本能，但道德水平就一言难尽，用『底线灵活”描述，都可以说是高看了这帮傢伙。

　　黑罗博回归时，这帮人正在生火。

　　这火併不寻常，加了料的。

　　这是他们抵抗死寒之雨的手段之一。

　　教会可不会给他们发放跟骑士们佩戴的护身符相同水平的法器。

　　他们用的要次的多，却又比教会给泛信徒们的要好。

　　他们的起码能长期用，泛信徒的护身符，是以特殊的纸张作为载体的，

　　易损坏，有效期也更短。

　　而就算是他们用的这种，也不能完全解决死寒之雨的侵蚀，加料火焰，

　　就成为补齐缺口的一环。

　　黑罗博暗中观察了一会儿，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不得不说，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另外就是对教会，乃至诸神技术和道路方面的认知，加深了。

　　他发现，诸神作为同样是运用黑暗侧法则和超凡力的存在，其特质较为类似魔鬼。

　　秩序、欺诈、奴役-—----这类法则领域，诸神是深耕过的，造诣不低，但混乱、破坏、力量这类偏恶魔侧的法则领域，就只是有涉猎但深度不足。

　　而阿妮卡，不久前收到一波贾利德和莫甘娜组织的隱晦的马屁吹捧，兴致高昂，表示要再接再厉，巩固术式。

　　於是，城堡西南边的镇区，成为了新的试点对象。

　　效果仍旧出类拔萃，邪异之力被彻底拔除，土地、房屋的材料，都获得了一波自然之力的净化，然后通过自適应，一定程度的调整和休憩，从原本的破破烂烂，变成了八成新。

　　黑罗博见她兴致盎然，便顺势指点一二比如告知了她施术的代价，法则之力的凝聚，超凡力的转换，乃至超凡力的几种类物理態势。

　　又比如，指明复合魔法的难度和风险，以及消耗，告知什么叫剃刀定律，简单有效。

　　阿妮卡就像获知了玩具新玩法孩子，对於忠告没怎么听进去，但对於拆分建议，听进去了。

　　很快，净化和修復，就被她分成了两个术式，果然，施展起来更隨心所欲，消耗也小，效果却更好。

　　就这样，等到阿妮卡玩够了，河湾堡已经彻底变成黑暗凋零环境中的一片净土，很多地方甚至出现了新绿，草坪，藤萝，还有些小。

　　这景象確实是很震撼，贾利德和莫甘娜等人的讚美，也多了更多的真心实意。

　　但在黑罗博眼中，这还差的远。

　　首先，这只能算是勉强的湿地皮，上下 八方，侵蚀时时刻刻，而这术根本无法长时间保持，具体恐怕比鲜的保质期还短。

　　其次，就是利於表面，不注重內在。可以说超凡技术版的外貌党。

　　对抗全世界不是不可以，但得有生產转化的概念，至不济，也得知道以战养战。

　　像阿妮卡现在这种，则属於自己干贴，养一大家子，偽救世主 预备役圣母。这么走下去，最终势必陷入自我感动和背叛而一地鸡毛。

　　不过黑罗博无意劝阻。

　　他確实在驯狮，但阿妮卡最终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不在他的驯化范畴之內。阿妮卡的人生经歷是幸福还是痛苦，他同样不关心。

　　他手中有吸引力的鲜肉是有限的，阿妮卡的接受力同样是有限的。

　　因此要集中於为实现目的而引申出的主方向上。

　　这就好比需要一把刀足够锋锐，那么太脆会断，太薄会卷，都不是考虑范围，就是突出一个锋锐，这方面能达標，那就k。

　　阿妮卡总算还记得黑罗博跟他说过的午夜之后要下副本，在將河湾堡收拾的足够满意后，她就独自吃了商队为她特別准备的餐饭，而后在城堡中最好的房间休息了。

　　贾利德和莫甘娜，则商量著一些阿妮卡不方便听的事。

　　“高庭城的光明教会主教范伦丁让尤莱亚传话，如果肯对阿妮卡下黑手，不但前罪皆免，还能名利双收。”

　　尤莱亚是商队的一名伙计，同时也是光明神的虔信徒。

　　贾利德和莫甘娜都是泛信徒，之所以招募虔信徒，可以说是出於复杂而实际的考量。简单的理解，就跟经营公司安排官员亲属入职领高薪差不多。

　　而现在，虔信徒成了传声筒，隔空谈判已经开始。

　　莫甘娜带著几分嘲讽的口吻道：“我以为他们会兵临城下、人前显圣，

　　然后开启谈判。”

　　贾利德却答的一本正经：“城主会那么干，教会的高阶武力会那么干。

　　范伦丁不会。

　　范伦丁很擅於维护自身形象。但凡他露面，事情就一定要成。”

　　莫甘娜顺著贾利德提供的思路：“所以范伦丁的那些光辉事跡，其实都是先確定，然后走过场。”

　　贾利德点头：“是的，他就是这种作风。”

　　“那我们呢，他们不肯来，去高庭又等於自投罗网，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耗著吧”

　　贾利德反问：“为什么不能我现在已经基本確定，教会比我们心急。”

　　莫甘娜深吸了口气，右手无意识的在佩剑剑柄顶端的配重物上摩著，

　　道：“我的看法跟你不同。你的结论，更多的是源自范伦丁过往稳健的形象，和此次主动跟我们交涉的表象。

　　上赶的不是生意。范伦丁主动，证明他是更急迫的一方。”

　　“对，我就是这么分析的。看来你的结论，是另外的角度。”

　　“没错，我是从超凡的角度，阿妮卡太特殊了—“

　　莫甘娜没有深聊，但两人之前就有这方面的交流基础，『自然眷者』这个概念，已经在阿妮卡凝真成功，化为天使形象后不久，就存入了贾利德的脑海中。

　　贾利德走南闯北，对於精灵的传说，以及教会宣扬的荒野恶神，都有相对较深的了解。

　　教会污名化自然之神，角度就是混乱、异种、不公。

　　这其实就是黑罗博对诸神认知的，在秩序、欺诈、奴役领域有所成背景下的反向操作。

　　按照教会的说法，自然之神崇尚混乱，从植物到动物，任其野蛮生长，

　　给世界带来了无尽的动盪，弱者甚至不配活著。

　　还有，自然之神是精灵这一异种的神，其厌恶人类，也没有兴趣了解人类，其过於眷顾精灵，偏亲偏爱，此谓不公。

　　当然，细数还有其他罪状。但主要就是抓这三点，再多容易分散注意力，且以人类文盲率高达95%以上的实际情况，复杂了反而不容易记住，只需告之，鄙视人类，异种之神，喜好混乱，也就够了。

　　贾利德拥有更多的了解信息的渠道，久而久之，梳理出来自己的一套认知。基本摸到了『成王败寇”的逻辑门口。

　　而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除了见识，强化了他的思考能力，有了朴素的辩证思维，还因为『诸神没那么好”这样的一个认知。

　　以他的个人经歷，所见所闻，首先揭穿的是教会神职人员的偽善。

　　从最一开始的部分神职人员恶，到后来的皆恶，再到诸教会皆一丘之貉。

　　然后就是从神职人员恶，明显到上樑不正下樑歪，诸神本身就是偽善的诸神没那么好，对应的就是被其黑了数千年之久的自然之神，很可能没那么坏。

　　再加上『太近生是非，距离產生美』的道理，贾利德对於自然之神，隱隱有种很大程度给予臆想的虚幻敬仰、同情、乃至期望，

　　而阿妮卡的表现，恰好迎合了这种潜藏在心底的、比较美好的臆想认知贾利德愈发的意识到，所谓的荒野恶神，大概率是污名化后扣的帽子，

　　自然之神的殞落，性质极有可能是劣幣驱逐良幣的天神版本。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背景，莫甘娜稍稍一提，贾利德就明白其意思：

　　自然之神的人间代言出现了，这有一定概率意味著自然之神的復甦或重新回归。

　　这种能威胁到诸神，以及诸神统治的事件，远比个人得失，或一城一地的得失重要的多的多。

　　在如此重要的事情面前，『谈判桌上谁先开口谁处於劣势』之类的说法，不过是谈判使俩，与正题比根本就无足轻重。

　　贾利德阴沉著脸，拿出菸斗，点了一锅，开始吸。

　　不用莫甘娜再多说什么，他就陷入了天人交战。

　　而让他沉思的，就一个问题：阿妮卡和教会，谁会是胜利者

　　没错，道义、从来就不是他的选项。

　　黑罗博评价这个世界的人类寡廉鲜耻，可不是毫无根据。

　　阿妮卡的善，是孩童的纯真尚未彻底退去，憧憬美好，懵懂 叛逆，是一种遭受痛苦后，本能的与时下黑暗残酷大环境对抗的心態所诞生的產物。

　　而这个时代的主流人类，不说是全员恶人吧，那也是没多少道德观念的。

　　而贾利德和莫甘娜看起来还算善，是因为他俩比普通人更具社交技巧，

　　也在这方面尝到过甜头，故而有意识的將善作为工具用。

　　之前站阿妮卡一边，要么是因为判断阿妮卡是胜利者，要么是因为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现在呢，如果教会方在事件的当前阶段所能出动的战力，就是高庭光明教会主教范伦丁这个级別封顶，那他或许敢於继续赌阿妮卡能战而胜之。

　　可当他意识到，阿妮卡的后台是诸神之敌，教会对其的態度多半是趁其尚未成长起来，將之迅速击杀，为此可以不计代价之后，他对於阿尼卡能取得最终胜利，是不报希望的。

　　莫甘娜倒是没有过久的吊贾利德，非得等他亲口说出不义之言，才肯接著討论。莫甘娜隔著繚绕的烟雾，说了另一句专业性略强的话：“以我的能力，根本就无法签署足够有效的超凡契约。至少神灵若违背，代价根本不算什么。”

　　“噗！』贾利德颓丧的吐出一口烟深重的无力感。

　　大象之间的斗法，蚂蚁能决定什么呢最好就是远远的躲开，別参与，

　　可若是已经深陷其中，貌似怎么选都是苦难和悲剧。

　　好半响，贾利德才收拾情绪，重新平静下来，他问：“那么你的意思是”

　　莫甘娜眼中跳跃著火焰，鏗鏘有力的道：“我们跟阿妮卡商量，看能不能做一个局。如果范伦丁无法將有效情报传递给教会的更高层，或许在事件真正失控前，我们有机会救回家人，完成避难。以后闹的再大，也跟我们没关係了！”

　　贾利德仍日是秒懂这个计划的关键点。范伦丁之所以策反他俩，对阿妮卡下黑手，明显是有私心，想通过自己的手段搞定这件事，从而获得泼天之功。

　　否则，范伦丁的做法，就应该是在接到鳶尾骑士团逃脱者的报告，並通过神术確认真偽，以及与虔信者尤莱亚的交流询问验证后，秉持著有错杀无放过的严肃处理態度，直接告教会总部，有疑似诸神之敌的代言人现身。

　　届时，就是另一番场面了。

　　正是因为范伦丁有私心，他俩也有在赌一把的机会。赌通过演戏以及强力偷袭，阿妮卡能及时镇压范伦丁，一举拿下高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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