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第547章

　　沙漠之城加伊姆，在半径五百公里的区域內，这是最大的一座城市。人口超过六万。

　　阿妮卡近乎本能的想要在该城落脚。

　　一方面她离群索居有些久，群居生物的本能让她想要回到社群当中，补充精神方面的乏，以及获得参照信息，清晰自我的存在性和社会定位。

　　另一方面，黑罗博给予的信息太笼统了，她想要获取些更为具体的情报而黑罗博对此连指导性建议都没有，更別说对其决定做约束。

　　儘管在黑罗博看来，阿妮卡的选择可以说是没苦硬吃。

　　但换个角度理解，现在的阿妮卡確实需要更多的事件经歷所能提供的精神食粮，供其成长。

　　与之相比，破坏血祭，清扫邪异，反而价值有限。

　　但对阿妮卡的成长价值有限，不得已对黑罗博的大计划推进也简直有限。

　　事实上，黑罗博简单评估之后，已然概略得出己方进度落后的结论。那么如果想要对事件的进程取得足够的影响，乃至把控大局，他最好在其他线程上多多努力，而不是由看阿妮卡来。

　　总算由他第一阶段筹谋的天启骑士瘟疫任务，以及自然生命星星之火任务，这一个月来进展不错。

　　首先，瘟疫的卖点是足以动摇信徒信仰的残酷真相，而具体的传播方式则是同態感染。

　　就好比收音机的波段，都信某神明，其信仰力就会產生类似同波段的特性。越虔诚，波段的调频越精准，与神灵的互动功耗越低。

　　这个特性也就意味看，越是能找到一名信仰虔诚者做感染源，越容易成事。

　　以阿萨尔为首的天启骑士们，这段时间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寻找合適的目標。

　　最终找到了数名，而真正成功的只有两个，都是那种虔信同时博爱的。

　　他们的信仰，少了几分盲目，多了些功利。但这份功利並非为了自己，

　　而是为了包括自己在內的眾生。

　　因为神灵给予过正面的反馈，也证明了强大，因此这两人在歷经凡世之苦后，深陷绝望之后，认为，只有神明，才能拯救眾生。

　　黑罗博承认，在一定的先决条件下，这个认知是正確的。

　　原因很简单，有些时候，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神灵对凡人的主要作用，就是抵消其他神灵，或者说神魔对於凡世施加的力。

　　毕竟神明的强大，对凡人而言，是近乎无解的。

　　这就好比天顶星人吊打冷兵器时代的人类，你说什么不靠神仙皇帝，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就只能种族灭绝，必须学会屈伸之道，发挥自身的可利用价值，先生存下来，然后才有机会谋求更多。

　　因此，有些虔信者，不是因为无知，眼神清澈而愚蠢，而是看穿了本质，然后选择了一根看著还不错的大腿，

　　这种带有功利性的信仰，远比愚信更强调自我说服，相应的，也埋下了悖信的种子。

　　那些愚信者，动不动就上头，所有说神不好的都是王八念经我不听这种反而没有漏洞，极难动摇，哪怕铁一般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们都能自行歪说曲解。

　　而这类愚信虔信的，也不是瘟疫的主要针对对象，高於泛信，低於虔信的普通教民，才是。

　　而阿萨尔能连续成功製造两个瘟疫源，这算是零的突破，接下来就是复製这种成功，让流程更高效，待到积累足够，能同时波及眾神殿的大部分神灵时，那么就只欠他一声爆发的號令了。

　　而以萨拉为代表的自然使者们，在寻找有足够反抗意志的自然生命的任务中，进展也同样喜人。

　　虽然哪里有压迫，哪里既有反抗。但以黑罗博在始发时空点的见闻，和他在自然之神殞落时空时的相关了解，很难对这项任务抱太大的期望。

　　在黑罗博想来，诸神在与自然之神的漫长对抗中，就有计划的剪除其求翼。

　　精灵这个种族，作为自然眷者，確实比较敏感，难度也大，但其他智慧种族，半智慧种族呢

　　对於诸神而言，所有带有原始信奉特徵的，都可以说是自然之神的信奉者，和潜在信奉者。

　　萨满、德鲁伊，这类原始宗教的本质，就是对不能理解的自然现象的畏惧和憧憬。

　　所以，黑罗博完全可以想像，当诸神通过神力恩惠这个世界的人类，令其尝到甜头后，会在其教义中，做出引导。

　　比如说，为了建立文明和秩序，消灭野蛮和混乱。

　　再说的直白点，征服被標定为非文明的异族，可以名利双收。而对其中冥顽不化的加以屠戮，也是充许的。

　　人类以秩序为镰，清扫荒野，占据沃土，获得资源，繁荣种群，强化组织和战斗技艺，终於有了跟精灵瓣手腕的底气，然后文明之战开启

　　所以按照这样的一个逻辑，分析人类先民的崛起之路，眾多的、以部落形式存在的智慧、半智慧生命种族，已然在很早之前就成为人类铺就文明之路的累累白骨。

　　自然之神的殞落，虽然因他的干预，而没能给诸神留下太多高价值財富。但那时的人类，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万物灵长。

　　而正是因为诸神没能从自然之神那里获得太多，才越是需要压榨人类，

　　以弥补先期的大量投入。

　　除了信仰之力，人类从哪里获得超凡资源，上供给神灵一系

　　还不是玩大鱼吃小鱼，转嫁压力，更残酷的压榨其他生灵，乃至整个世界

　　这一切都不难想像。

　　那么，这样压榨了七千多年，此世界的非人物种的状况，真的不难想像。

　　基於此，在黑罗博当初的设想中，萨拉他们寻找的主体，不是异族，而是各种原因，受不了教会压榨的人类逃民。

　　没有教会的神力庇护，所谓的全靠自己，具化就是以自然为师，適应环境，改造环境。

　　这些用事实证明，没有诸神庇护，也能生存的野人，就是值得拉拢的对象。

　　不需要他们衝锋陷阵，只需要他们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壮大自身族群，

　　这就等於是壮大自然。

　　这就好比那些没有被扭曲生命结构的树木，只要其存在，就是在塑造自然。

　　而且，这样的自然族群壮大了，將来也会对被诸神统治的人类產生影响。

　　尤其是信仰瘟疫爆发，信民们知晓了诸神拿他们当柴薪的真相后，自然族群的存在，能及时的填补他们因突然失去信仰体系这根拐杖而造成的巨大心理缺憾。

　　萨拉他们这段时间也確实找到了一些逃民、野人。並卓有成效的展开了工作。

　　而令黑罗博略感惊喜的是，萨拉他们竟然通过跟某支洞穴野人的互动，

　　发现了矮人的踪跡。

　　在此之前，黑罗博也只是通过自然权杖对自然生灵的感应，大略的知晓还有少量的矮人存在於这个世上。

　　没想到这就有了其中一伙的確切下落，运气不错。

　　考虑到矮人的记仇，以及人类对矮人犯下的近乎种族灭绝的罪行，黑罗博叮萨拉，让其不要去自我感觉良好的联络矮人，这事他会亲自处理。

　　这事黑罗博记下了，没急著去办，他认为的当务之急，是跟上毁灭之王的进度。

　　错过了最佳时机倒不至於，毕竟毁灭之王与诸神撕嗶，动静不会小，他有自然权杖，瞒不过他的。

　　不过，他想要的是丝滑，也就是阿妮卡这个背锅者成为明面上的时代英雄，显得合情合理。

　　这就不光是自己臭嗨的事了，得注意主线动向，也好適时併入，上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沙海魔源这边，黑罗博不打算整的太过复杂，因此，屠夫戈隆早阿妮卡近二十天，就抵达这里，开始掐枝打叶，修理剧情线。

　　为的就是阿妮卡在这里的系列任务，能凸显一个简洁明快还有收穫，战技获得实战锤炼，同时一定程度的增益眼界认知，这就可以了。

　　阿妮卡不知黑罗博老父亲般的操心，她一进城，就被这里愁云惨澹的氛围给感染了。

　　城门值守的卫兵，士气低落，举止懒散，警了她一眼，就没了下文，继续在那里摆烂的摆烂，想心事的想心事。

　　阿妮卡已非当初的懵懂少女，就像贾利德说过的，上赶的不是买卖。此间原住民再是深陷窘困局面，她作为外来者，也不该贸然行事，拍胸脯担责。

　　这其实跟副本刷怪一样，要讲策略，要有技巧，有耐心，先获取情报，

　　而不是啥都不清楚就被情绪引导径直莽上去。

　　於是阿妮卡沿看细沙如涟漪般贴地飞走的石板路深入城区，寻找酒馆。

　　结果人还没走到，就已经大概知晓这里陷入何等危机了一一缺水！

　　路上路下，拿著瓶子罐子盆排队打水的、打了水回家的，数都数不过来。就仿佛全城人放下了一切，只为一趟趟打水。

　　而且阿妮卡也注意到了，人们一次所能获得的水，很有限，也就能勉强將一个小陶罐装满（2升左右）。

　　越是缺水，越是限制取水，越容易造成恐慌，以至於人们一遍遍的排队打水。

　　酒馆的招牌所用的文字，阿妮卡不认识，她是闻看味道確定的，

　　进入其中后，她没有理会酒客们投过来的、对她这个异乡人的审视目光，神情淡然的径直走到吧檯前，以心灵之语直接告知酒保意图：“接下来，儘可能用標准的你们的语言，告诉我我所说的十个词汇怎么读。”

　　说看，她將一枚金幣放到吧檯上，推到对方面前。继续道：“这包含一杯你们这里的特色酒水的费用，和常规的信息諮询费，成交”

　　酒保吞咽了下口水，儘量保持镇定的点点头。

　　“好，我说一个词，你就念出来。水、铁、房屋、宫殿——

　　等酒保依次念完，阿妮卡已经完成“通晓语言』的先决条件，利用超凡术法，掌握了当地的语言，说的標准而又地道。

　　技术就是財富，技术就是生產力，魔法技术也是技术。

　　阿妮卡並没有尝试过於深入的了解这里的情况。毕竟她已经对『解决引发这一切的元凶才是治本”的概念，有了较为清晰的认知：

　　靠她一个人玩拯救，是救不过来的，摁下葫芦浮起瓢，反而因没有掐断灾厄源头，令更多地方蒙受灾祸。

　　既然如此，她自然也就不肯过分的陷入这类表症问问题，

　　所以她也就没有强求酒保，由其自由敘述，愿意说什么她就听什么，愿意说多少，她就听多少。

　　酒保摸起吧檯上的金幣，不久之后便將之交给了一名侍者，同时眼神交流，然后那侍者就从后门找人匯报去了恶，酒保则继续给阿妮卡讲述加伊姆城发生的事。

　　口才不错，挺会讲故事，至少阿妮卡觉得挺引人入胜的，喝著小酒，听著故事，意外的收穫了某种放松的感觉，

　　然后就有人凑了过来，接过酒保的话，给阿妮卡继续讲，阶段性小结后，自我介绍：“我是加伊姆的宫廷执事阿玛尔，远道而来的近神者，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款待远道而来的您。

　　-”

　　阿妮卡上下打量了阿玛尔几眼，一口饮进杯中酒，道：“我叫阿妮卡，

　　来自拜耳然北地，我感谢你的盛情接待並愿意接受，不过按照我们那里的习俗，初次登门，不方便空手。加伊姆的水道之祸，我也听的差不多了。就让我解决其中盘踞的邪恶，来作为登门礼。”

　　“这份登门礼过於隆重了—”

　　阿妮卡摆手打断道：“没有必要过分客套，拿出更多诚意，在事成之后款待我就好。我是为沙漠深处的邪异诅咒而来，对较为详细的相关情报很感兴趣。

　　现在，请给我安排一名嚮导。我会確保他的安全。”

　　阿妮卡这已经是在努力学习黑松营地奥菲利亚行事风格的结果，还是有点刻意有点装，但自信方面，却是完全达標了。

　　阿玛尔来本就是抓救命稻草的，不过他要先確认异乡人有没有那个能力。很幸运，测试用的晶石隔看衣物都烫的他皮肉疼，这说明异乡人非常强大，这也他以“近神者”称呼阿妮卡的原因。

　　所谓近神，指的就是高於超凡层级，低於真神，也没有半神神性的高阶超凡存在。

　　现在阿妮卡这么上道，主动提出要为加伊姆排忧解难，阿玛尔当然是丛善如流。

　　就像阿妮卡说的，客套客套就行了，谁不知道是咋回事

　　就这样，不久之后，阿玛尔就为阿妮卡安排了一位老兵做嚮导。

　　阿妮卡如今也知道该显圣时就显圣，让他人知道你的强大，那么你就会得到凑过来的基本都是好人的回馈，否则，呵呵“

　　像她这种目的明確，要做大事的，著实没必要在凡世驛站稍加落脚时，

　　还缩著敛著，给別人出人性考题，给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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