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也曾捨不得

　　玖泽虽中毒，却也有个筑基五阶的实力。

　　以妖族的特性，若化作真身，他的实力还会临时暴涨数倍，至少能达到金丹水平……

　　在世间行走倒是不担心他出什么问题，至少遇到危险能逃掉！

　　白沚这样安慰著自己，认命地跟在了尘清的身后。

　　“师尊，我们去哪儿”

　　“去见为师的一位故人。”

　　说著话，便已然落在了一处破败的山门前。

　　山门牌坊上，『秋叶宗』三字，早已被雨水侵蚀，坑坑洼洼；满地枯枝败叶满溢，几乎看不见台阶。

　　若不是有著一层强大的阵法气息，怕是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人。

　　行至山顶，中间亭台池塘，四周环绕著许多的屋子，能看出曾经应该住著许多人，只是现在的屋子都长满杂草树木，摇摇欲坠，无比萧条。

　　“老东西，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

　　苍老沙哑的声音带著笑意，从中心的亭子处传来。

　　白沚一惊，才发现亭子中心盘膝坐著一个老者，他发须皆白，佝僂著身子，灰白的衣服坐在亭子中央，宛若一尊石像。

　　“你啊！看看你自己吧！还叫我老东西……”尘清的少年模样与这老者面对面站著，神色间皆有著淡淡的伤感。

　　“你当真如此放不下我这儿有颗极品延寿丹，能延寿百年，这百年间，你只要……”

　　老者笑著摇摇头打断他，“你知道的，我放不下，也不可能放下。”

　　尘清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收回了丹药。

　　“罢了……沚儿，来见过你苍雁师叔。”

　　白沚一怔，连忙上前行礼。

　　苍雁道人，是一个与师尊尘清道人齐名的高人，据说当年可是叱吒风云的人物，手持长笛，瀟洒不羈，是无数女修仰慕的对象。

　　可是几百年前，突然就销声匿跡，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白沚没想到能见到本尊，且……看样子时日无多了。

　　“这便是你小徒儿”

　　“晚辈白沚，见过苍雁师叔。”

　　老者呵呵笑著，眉眼被枯槁的眼皮压得抬不起来，可是那双眸子却依旧明亮。

　　“不错，確实是个好孩子。”他慈爱地笑著点点头，向白沚艰难地抬起手，“孩子，你过来。”

　　白沚上前两步，走到了苍雁道人的身前。

　　苍雁道人颤巍巍握住了白沚的手。

　　一股强大却温和的灵气探入她身体，经脉中顿时传来一股暖意。

　　“师叔……师尊”

　　白沚不解地看了看两人。

　　尘清的神色有些忧伤，却只是低声提醒，“沚儿，静心。”

　　既然师尊发话，白沚也不再分神，静静感受著那股强大的灵气在周身旋转，融合，最终匯入丹田，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球，不远不近地靠著她的元婴。

　　“这孩子，不错……”

　　苍雁缓缓收回手，他额间的光华黯淡了下去。

　　“孩子，我这毕生修为只剩这一点了，你便收下吧，来日或许能帮到你……切记，要循序渐进。”

　　白沚垂眸谢过，却不知道说什么。

　　如此一个高人迟暮，却把修为传给她……

　　“你很像我的妻子年轻时候……”老者慈爱的看著他，目光悠远，似乎透过白沚，看向了另一个遥远的地方。

　　白沚愕然。

　　妻子並没听说这个高人有妻子啊

　　“她年轻时与你一般美貌温柔，只可惜，我一时衝动，伤了她的心，可我再回来时，她已然……”

　　一双老眼似是乾涸了，却依旧难掩哀痛。

　　“我总以为我们修仙者寿数漫长，此生的时间还很多，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便是珍惜当下，如今悔不当初，却也再回不到当初了……”

　　白沚的眉头收紧，看向尘清。

　　她知道师尊为何带她来了。

　　只是，师尊並不知晓，现在的她，已是七世为人，她经歷的，並不比眼前的两位老者少。

　　珍惜当下吗

　　这一点，她很认同。

　　她会珍惜，但不是对那些伤害了他七世之人。

　　看著苍雁老者带著笑意消散於天地间，心中无比哀戚。

　　“师尊……”

　　“带你来见苍雁，你可知为师心意”

　　尘清的眉宇间有著白沚难以琢磨的情绪，但更多的还是悲哀。

　　“苍雁此生便是过於隨性，当初因为些小事，便负气离开，可是回来时，秋叶宗被魔族屠灭。

　　他后悔不迭，可早已回天乏术，便停止了修炼，几百年了，终是等到了寿数终结之日。”

　　尘清负手望著灿烂的夜空，目光虚空苍凉，像个真正的老者。

　　白沚站在他身后，暗暗咬著唇，却不敢搭话。

　　“沚儿，你与凌青是我仅有的两个徒儿，你们曾经那么要好。

　　若只是因为生活中的皮毛小事，负气离开，你就没想过，若是有一天后悔了，你或他，或许也会像苍雁一般，失了道心，鬱鬱而终”

　　白沚垂著头，唇角却无奈地勾了起来。

　　她也曾捨不得，所以执拗地一次次想要挽回。

　　可是结果呢

　　袁凌青会不会后悔她不知道，但她一定不会。

　　“师尊，还请將信物给徒儿。”

　　尘清眉头一紧，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沚。

　　“你还执意如此”

　　“是。”

　　白沚坚定的神情让尘清十分不解。

　　许久，他嘆息一声。

　　“……罢了，待为师安葬了苍雁，便陪你去云清宗。”

　　一切安顿好，已是第三天清晨了。

　　尘清在墓碑前坐了两个日夜，虽然身体並不会累，但眉宇间还是透著淡淡的疲惫。

　　“沚儿，莫要怪为师囉嗦，你……確定吗”

　　“是。”

　　“寧可受天雷也不改心意”

　　“是。”

　　“既然你如此执著，那为师便陪你去面对，区区三道天雷而已，有为师在，能护你周全。”

　　看著尘清的背影，白沚心中一酸。

　　云清宗山脚，山门牌坊碎裂一地，青石阶梯也破碎不堪。

　　师徒二人看到这一幕，对视一眼，齐齐飞身直跃而上。

　　上方的景象更是惨烈，满地碎石，房屋破碎不堪，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不过，空气中却没有血腥味。

　　“这里……短短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找了一圈，在破碎的藏珍阁前，才看到弟子们皆聚集於此，神情激愤地说著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白沚又带著一个陌生男子回了宗门，一眾弟子的眼中神色各异。

　　“师娘，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师娘啊！”

　　程扬眼眶发红，眼底全是愤怒的指责，“招惹了一个祸害还不够，还敢带著另一个大摇大摆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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