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第146章 城头变幻大王旗

　　宛城县的百姓万万没有想到，只一夜间，宛城县就变了天。

　　当他们清早醒来，就看到满街叛军。

　　城中各里间的里长，也纷纷走上街头，告诉人们不要担心。

　　叛车进城之后，並没有进行烧杀抢掠，而是颇有秩序的接手了宛城县的各项事务。

　　表面上看，似乎与往常並无区別。

　　但所有人都清楚，一场腥风血雨已经拉开了序幕。

　　响午时，有一队队兵马，开始出现在街头。

　　县衙被叛军兵不刃血攻占。

　　而宛城县县令，以及县衙一眾官吏，死的死，抓的抓，彻底变成了叛军的大本营。

　　而太守府则很安静，没有任何反应。

　　到正午时分，林之一等人的人头悬掛在了城门口。

　　所有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宛城县，完蛋了！

　　傍晚时分，躲在家中的百姓，收到了西鄂县被攻破的消息。

　　到第二天早上，噩耗更是接连不断。

　　復阳、比阳、平氏、棘阳、育阳、涅阳六县失守的消息也纷纷传来，令宛城县百姓更加惶恐。

　　如果算上宛城县和西鄂县，南阳郡三十六县中的八县被叛军攻占。

　　这八县，也是南阳郡最为富庶和繁华的八县。

　　二百万人口中，八县就占居了近百万人口。

　　这也代表著，大半个南阳失陷。

　　其余几个规模较大的县城，如酈国、新野、舞阴、山都、筑阳、邓县和蔡阳，尚未有消息传来。如果这些县城也被攻陷，就代表著整个南阳郡都被叛军占领。

　　宛城县里，人心惶惶。

　　叛军虽然还未纵兵抢掠，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特別是一些豪绅，更不知所措。

　　他们的消息比较灵敏，已经知道了叛军的首领就是梅免。

　　那个在天汉二年，曾给南阳郡带来过无尽灾难的梅免他，竟然还活著

　　南阳郡名声响亮的大復山匪，竟然是梅免的叛军。

　　聪明的人，立刻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宛城县东街，黄府。

　　族长黄升，秘密召集了黄氏家族的族人，一起商议事情。

　　黄升，已年过半百。

　　灰白的鬚髮，让他看上去有些疲惫。

　　他也確实疲惫。

　　叛军悄无声息入城，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掌控了宛城县，他就一直在关注此事。

　　待八县失陷的消息传来之后，黄升也变得更加不安。

　　“今梅免入城，南阳必有大乱。

　　我一直以为那大復山匪不过是一群盗匪，却不成想竟是反贼。我现在很担心，会有大祸临头。”

　　“族长过虑了！”

　　一旁站起一人，道：八“我黄家和大復山匪也有些交情，梅免入城，没有大肆劫掠，也说明他並无意找我等麻烦。当务之急，我以为当儘快与梅免取得联繫才是。

　　我们可以捐献钱粮，为梅免提供辐重，並助他稳定县城的局势。

　　如此一来，想那梅免定不会为难我等—

　　说话的事黄升的族弟，名叫黄邦彦。

　　他一直负责黄家对外的事务。

　　此前和大復山匪的联繫，也一直是他在主持。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旁有人冷声道：／“梅免，蠢贼尔。我黄家虽非名门，但也是南阳郡的大族。若是与梅免联繫，便为反贼。他日官军反攻，黄家势必会被追究。

　　到时候，黄家上上下下六百余口，怕都要人头落地。”

　　此话一出，大厅里议论纷纷，

　　黄邦彦则眉头一燮，沉声道：“那是以后的事情！我只知道，若我们现在不低头，怕是不用等朝廷的刀落下，梅免的刀便要砍在身上。我也是为黄家考虑。”

　　“为家族考虑，便是从贼吗

　　你可知，一旦我们和反贼联繫上，以后世世代代就要背负反贼之名，我黄家在南阳郡，便再无容身之地。”

　　“你就那么肯定，梅免会失败”

　　“梅免天汉二年就败过一次，他这次也贏不得。且不说朝廷兵强马壮，

　　仅这南阳郡，有多少人心向朝廷梅免不过是一时得势，依我看早晚都会被朝廷击溃。”

　　“他被击溃之前，有足够的力量，让我黄家在南阳郡消失。”

　　爭吵，越来越激烈。

　　黄邦彦是在意眼前的局势。

　　而另一派，则不认为梅免能够成事。

　　黄升只觉头大如斗。

　　他站起来，喝止了眾人的爭论。

　　“兹事体大，我等还需谨慎行事。

　　且不急於和梅免联繫，再观察几日，待局势稍稍明朗之后，我等再做决定不迟。”

　　“族长，时不待人。

　　我们可以等，但梅免怕是不会与我们时间啊。

　　“那也不急——-他梅免不是傻子。如今宛城县內，人心浮动。他若是敢拿我们黄家开刀，势必会造成更大的动盪。我黄家在宛城县数代经营，满门六百余人，若加上家僕护院，有两三千人之多。且黄家口碑甚好，百姓对我黄家也颇有讚誉。

　　梅免若真是想要对我们动手，那不妨试一试便是我黄家灭亡，也能让他元气大伤。”

　　黄升话语中，带著强烈的自信。

　　黄邦彦还想劝说，但是见黄升態度坚决，便闭上了嘴巴。

　　老东西如此不识时务，黄家怕是要大难临头。

　　没看到入城叛军数千人，声势浩大连都尉秦满都是梅免的人，如果不早做打算，待梅免缓过来，定会那黄家开刀。

　　他气呼呼的走了！

　　但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心有不甘。

　　眾人，各有心思。

　　纷纷离去。

　　“崇元！”

　　待族人散去，黄升喊住了刚才反驳黄邦彦的人。

　　此人名叫黄崇元，是黄家偏房所出，也是黄升同父异母的弟弟。

　　黄崇元停下脚步，疑惑看著黄升。

　　“隨我到书房说话。”

　　黄升也不囉嗦，扭头就走。

　　黄崇元跟著黄升，一起来到后院的书房里。

　　“我观梅免之所以没有纵兵，非是他不愿意，而是时机尚未成熟。

　　今日，復阳六县失陷，但尚有酈国各县犹未有消息传来。他是强压著手下没有动作。可一旦再有噩耗，他手下叛军必然会蠢蠢欲动。到那时候，他一定会对我们动手。”

　　“我知道！”

　　黄崇元轻声道：“但即便如此，也不可从贼啊。族长莫非以为，朝廷会坐视不理吗亦或者族长以为，朝廷不是梅免的对手黄家一旦从贼，便是千古恶名。

　　族长，不可不为日后考虑。”

　　“我当然要为日后考虑，但我也要为现在做打算。”

　　“族长的意思是——”

　　“刚才，我虽然拦住了黄邦彦，但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一直以来，他与大復山匪联繫密切，说不定早已成为其中一员。不止是他，还有其他各地豪绅，多多少少都与大復山匪有联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我不同意，黄邦彦必然会向梅免告密。到时候，梅免绝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

　　我能拖住黄邦彦几日，但拖不得太久。”

　　黄崇元眸光闪烁，看向黄升。

　　“我明白了！”

　　黄升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闭上眼，沉思片刻，轻声道：“我可以拖延两日，两日之后，我会设法寻找机会。

　　到时候，你带著族人逃出宛城县，去酈国投奔酈融。”

　　酈融，酈其王的老爹，也是南阳郡有名的大地主。

　　加之其子是桂阳郡太守，次子是荆州刺史別驾，在南阳郡都属於无人不知的存在。

　　黄崇元一愜，轻声道：“去酈国，安全吗”

　　“从上月开始，酈家便在暗中召集人手，同时与酈国县长联手，偷偷进行防备。

　　当时他曾与我暗中通信，提醒我南阳郡要有祸事发生，让我前往酈国避难。

　　只是我当时觉得他在说笑，並未放在心上。对了，酈融偷偷与我说，他酈家在宛城县里有一家商铺，没人知道与酈家有关。並言若有事情发生，可与之联络。”

　　“啊

　　黄崇元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也愣住了。

　　“酈家怎知有祸事发生”

　　“我不清楚。”

　　黄升说著，露出一丝苦笑。

　　“若早知如此，我一定会提前离开本以为那林之一是个顶事的，却不想被人不声不响取了人头不说，连府衙都被人凿空了。”

　　一说到林之一，黄升就不禁咬牙切齿。

　　黄崇元却沉默了！

　　半响后，他轻声道：“不对！”

　　“什么不对”

　　“酈家虽有三子为官，但梅免这么隱秘的事情，他不可能知晓。

　　连林之一身在南阳郡都未能查出，酈家——除非，有人暗中与他通了消息，而且这个人，很可能是梅免的人。兄长，你有没有听人说过，绣衣密探”

　　“听说过啊！”

　　“会不会是酈家和绣衣密探有联繫若如此，说明酈家很可能和朝廷也有联络。”

　　“嘶！”

　　黄升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他眉沉思，而后轻轻点头。

　　“倒是有可能。”

　　“那也就是说，梅免造反的事情，朝廷早有防备”

　　“有可能。”

　　“能否联繫上绣衣密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黄家可没有门路，能够和绣衣扯上关係。”

　　“酈家能扯上，足矣。”

　　黄升眸光一凝，轻声道：“你待如何”

　　“兄长，告诉我那家店铺，我会偷偷派人与之接触。

　　若能够和绣衣密探取得联繫，我们便不需要背水一战。只要听从绣衣的吩咐，到时候不但能保全家族，说不得还能立下大功。不过，此事你知我知，莫再与第三人知晓，便是黄邦彦也不能告知。他和梅免走的太近，我怕他已经下不得船。”

　　“你的意思是—

　　“且不著急，待我与酈家的暗桩联繫上之后，再做计较。”

　　“善！”

　　黄升听罢，连连点头赞成。

　　五月十七，雉县失陷。

　　同日，秦满传来消息，鲁阳方面已经彻底掌控。

　　与此同时，涅阳告破。

　　率领叛军攻破涅阳的，是梅免手下八健將之一的钟如虎。

　　次日，舞阴失守。

　　对梅免而言，这几日可谓是捷报频传。

　　三十六县，被他拿下了十二县，几乎与他在天汉二年所取得的战绩持平。接下来，只要攻破县、乐城、朝阳和安眾，半个南阳郡便落入他手中。而这半个南阳，可比当年他占领的十二县要富庶的多。

　　天汉二年，他席捲十二县。

　　但大半县城在南阳西部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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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这兰县城富点。

　　梅免一直压制著叛军，不许叛军抢掠，就是担心这些城池的百姓会反抗。等他再拿下新野等县城，南阳郡东部彻底被他占领之后，百姓的反抗之心便会削弱。

　　到那时候，他便是纵兵抢掠，也不必担心百姓的反抗。

　　府衙里，他召集魔下部將摆酒庆功。

　　刘进也在其中，耳听那些人一个个口出大逆不道之言，目光却一直落在梅免身上。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他可以確定，梅免造反，绝非是为了造反。

　　他，应该有其他的目的。

　　只是梅免隱藏很深，到目前为止，刘进还无法揣测。

　　感觉包括梅盛黑牛这些亲信，也不是特別清楚梅免的目的。

　　唯一知道的，怕只有远在博望，被阻挡在城外的秦满，以及此刻站在梅免身后的百政。

　　因为他发现，当梅盛等人在討论抢某某的时候，百政眼中始终有一丝不屑之意。

　　酒宴过后，刘进离开府衙。

　　他现在的身份很尷尬。

　　因为之前和秦满的衝突，梅免手下大部分人都不愿和他接触。

　　倒是百政一直在试探。

　　刘进心里清楚，不是百政对他有好感，而是对他手里的猿搏术有好感。

　　他一直没有放弃从刘进手中得到猿搏术。

　　为此，梅免在这几日，也曾数次旁敲侧击，想要他交出猿搏术。

　　百政和梅免，看样子才是真爱！

　　刘进当然拒绝。

　　也让梅免感觉不满。

　　只是刘进此前杀了林之一，让他暂时找不到藉口。

　　而且，他也確实需要刘进为他出力，所以才一直隱忍著，没有和刘进彻底反目。

　　可即便如此，刘进搬出府衙，也预示著他从核心被排除。

　　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是核心。

　　梅免之所以招揽他，更多是想要让他做炮灰回到临时住处后，刘进洗了一把脸。

　　他小憩片刻，傅介子突然从外面进来。

　　“主公—..

　　“介子！”

　　傅介子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於是轻轻打了一下嘴巴。

　　他走过来，在刘进耳边低声道：、“我刚才去了那家店铺，里面的伙计都是酈其王暗中派遣过来的人。他们奉命前来，听候我们的差遣—那掌柜手里，有你的断马剑。”

　　刘进眼睛一亮。

　　断马剑，是他赠予酈其王。

　　而酈其王让那掌柜的持有断马剑，也是告诉刘进：这个人可以相信，是我的心腹。

　　“他们，有多少人”

　　“除掌柜之外，还有十余个伙计。那掌柜说，都是酈家的好手，个个能1

　　“太好了！”

　　刘进闻听，顿时兴奋起来。

　　傅介子道：“另外，掌柜约我们晚上相见。

　　“哦”

　　“他说，宛城县黄家的人，私下里与他联繫。不过，他们並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以为我们是绣衣密探。黄家想要与我们联繫，看看能否在暗中，与我们方便。”

　　“黄家怎知他们的存在”

　　“是酈翁与黄家的族长黄升暗中联繫。店铺掌柜说，与他联络的人，是黄升的弟弟黄崇元。此人对朝廷颇为忠诚-—-我要不要晚上去见一见，查看一下状况”

　　酈家，肯定是忠於朝廷。

　　他三个儿子为官，一个两千石，两个六百石，在朝廷序列中，算是高层和中层官员。

　　酈家既然联繫黄家，那就说明黄家可以相信。

　　原本，刘进还在头疼手中无人可用这黄家的出现，可算是一场及时雨“去试著接触一下，但要小心，最好別暴露自己。”

　　“我明白。”

　　两人正说著，却忽听外面一阵骚乱。

　　刘进愣了一下，和傅介子忙走出房间。

　　“黑牛，何事惊慌”

　　黑牛光看膀子，正边走边穿衣服听到刘进询问，他忙停下脚步。

　　刘进的身份虽然尷尬，但黑牛对他的態度却没有变化。

　　他忙走上前，轻声道：“刘大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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