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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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破奴长得很像赵安国。

  呸,不对,是赵安国长得很像赵破奴。

  父子连相!

  要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连相到赵破奴和赵安国这种程度,倒是有点少见。

  嗯,这么说吧,赵安国长得很像三国演义中,初次登场的吕布。

  而赵破奴呢,则更像是被困下邳城,说出那句『某为酒色伤身,从今天起戒酒』的吕奉先。

  十载风霜,让赵破奴整个人都很憔悴。

  他站在那里,虽消瘦,却自有一股子豪迈气势。

  刘进不敢怠慢,忙快步上前,把赵破奴搀扶起来。

  “进早就想要拜访赵侯,未想今日才得见赵侯风采。老將军,你看上去可是瘦削了。”

  这一句话,直接让赵破奴破防了。

  “罪臣不过吃了些许苦楚,算不得甚,却有劳殿下操心,万万不该。”

  “罪什么罪,老將军心中的苦,进知道。”

  当赵破奴口称『罪臣』二字的时候,刘进就知道,他来对了。

  赵破奴还把自己当作汉臣,他並没有怨汉帝,而是想要得到机会,重新证明自己。

  “咱们屋里说话。”

  刘进搀著赵破奴往屋里走。

  义姁则朝著他道了一声罪,逕自离开。

  赵安国和其他几个扈从在屋外站立,而王翁须好像勤劳的小蜜蜂一样,跑去伙房烧水。

  赵破奴的脸上,露出释然之色。

  他与刘进跽坐席榻之上,上上下下打量了刘进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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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孙殿下今日前来,可有指教”

  指教

  我没指教,我只想招揽你。

  旁人不清楚赵破奴的情况,但刘进最近一段时间,可是把赵破奴做了一个通盘了解。

  他,是卫青一手提拔。

  他,是霍去病身边亲隨。

  驃骑司马,可不是隨隨便便能够做到。

  由此也能看得出来,霍去病生前对赵破奴何等信任。

  “指教不敢,只是闻老將军威名,特来拜访。”

  “是太子,还是殿下”

  “与太子无关,只是进心中所想。”

  赵破奴眼中的光,一下子暗淡许多。

  刘进,太子长子,皇长孙。

  身份有了。

  但想必对赵破奴而言,却远远不够。

  皇长孙和太子,终究是差了一大截呢……

  “如今见了,可有失望”

  赵破奴的语气,变得有些平淡。

  刘进笑道:“失望没有,倒是感觉老將军心里,有很多冤屈。”

  冤屈

  赵破奴驀地抬起头,凝视刘进。

  片刻,他噗嗤笑了一声,道:“哪有甚冤屈。”

  “没有吗”刘进笑道:“可为什么进从老將军眼中,看到许多不甘呢”

  赵破奴眸光一凝。

  他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直勾勾看著刘进。

  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自有一股子令人难以形容的气势扑面而来,也让刘进顿时紧张了。

  那感觉,就好像一头沉睡的猛虎,睁开了眼睛。

  “皇孙殿下此话怎讲”

  刘进强压著內心的慌张。

  失误了,失误了!

  原以为是一个被塞北风霜消磨了气势的老朽。

  却不想……

  刘进上一世有过这种感受。

  他那老子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好像一个没什么大用的小老头。

  但当他较真的时候,骨子里那股子杀气,就连身为亲儿子的刘进,都会感觉到恐惧。

  嗯,他老子可是打过仗的!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轻声道:“余水滨。”

  三个字出口,赵破奴原本跽坐微微有些佝僂的身子,呼的一下子挺直起来。

  鬚髮賁张,他的身体微微颤抖。

  “殿下可是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

  “嗯”

  “说实话,当日我知晓了奉先身份时,是第一次听闻老將军的名號。后来,我做了一些了解,老將军一生,未尝败绩,唯一一次失手,是为匈河將军时,与元鼎二年功至匈河水,见匈奴兵势强盛,不得已退兵,但也是全军而退,对不对”

  赵破奴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

  “那次,的確是我输了。当时的匈奴主帅是且鞮侯,想要在匈河水伏击我,被我提前发现。而后以疑兵之计,连夜病退三十里,才躲过了且鞮侯的攻击……那次,確是凶险。”

  “赵侯,用兵多年,也是个谨慎之人。”

  “兵事凶险,怎可掉以轻心。”

  “那何以在浚稽山,就放鬆了警惕”

  “这个……”

  赵破奴顿时沉默了。

  半晌,他轻声道:“所以,皇孙殿下发现了什么”

  “我查过太史迁所著史记。”

  “太史迁”

  “就是司马迁啦。”

  没错,司马迁这个时候还活著。

  而且他的史记,也差不多编撰到了尾声。

  刘进家里,就有司马迁史记的抄本。

  也说明汉帝对他这本著作,其实是非常在意。

  “他说了什么”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记载了赵侯兵败余水滨这件事。但我找人询问了一下当年具体的情况,所以也算是知道的多一些。今日前来,是为了向赵侯请教一二。”

  “请教何来”

  “当年,赵侯率两万骑子朔方郡出,西行两千里,在浚稽山等候命令。”

  “没错!”

  “谁的命令”

  赵破奴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自然是陛下的命令。”

  “也就是说,赵侯此次出兵,是陛下亲自下令”

  “正是。”

  “无其他人知晓”

  赵破奴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可能无人知晓。”

  就在这时,王翁须断了两碗烧好的水进屋。

  “翁须,在外面候著,我与赵侯在商谈正事。”

  “喏!”

  王翁须很聪明。

  她很清楚,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撒娇,什么时候听话。

  於是乖乖的走到了门口,並示意赵安国和其他扈从都退出院子。

  她则坐在门槛上。

  “赵侯,我们继续”

  “善。”

  赵破奴露出了回忆之色。

  半晌后,他说道:“两万大军开拔,除了陛下的虎符之外,当时还有贰师將军和公孙敖两人知道。但他二人並不清楚我的目標,甚至连陛下的密旨,也不清楚。”

  “所以,说是秘密,实则也算不得秘密。”

  “呃,是吧。”

  “那赵侯是何以遭遇埋伏”

  “当日我接了陛下的虎符之后,带著兵马悄然离开朔方,一路行进非常小心,並在陛下指定的日子,抵达浚稽山,余水滨。按照陛下旨意,十日后乌师庐將领部眾自余水滨渡河。他身边有八千骑……陛下的旨意是,命我在余水滨將之全歼。”

  “乌师庐”

  刘进愣了一下,道:“是乌维单于之子”

  “正是此人。”

  赵破奴道:“乌师庐好杀戮,且不尊朝廷,每每称呼我等为『秦人』,更多次袭边。陛下对此人,恨之入骨,所以才命我將之全歼。”

  “你继续说。”

  “也没甚可说,我当日在余水滨埋伏八日,已做好准备。可就在第九日,匈人突至。一开始我没有发现蹊蹺,可后来我发现,匈人兵力绝不止八千……待我反应过来时,我们已经被困死在余水滨。八万匈骑从天而降。我本打算突出重围,但匈人显然是早有安排,把我们死死困在余水滨。十六次突围,全部失败。”

  说到这里,赵破奴的身子骨,又佝僂起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颓然之色,牙关紧咬。

  “漫山遍野,漫山遍野都是匈骑。我右军率先被攻破,主將马延战死……左军则在第二天被突破,我儿率百骑强行突围,与我匯合。十年了,我到今天仍记得那日景象。匈人好像疯了一样,疯狂衝击我中军。与此同时,狐鹿姑和且鞮侯父子从浚稽山中杀出,我后军在四个时辰被彻底击溃,三千兵马近似於余水滨。”

  赵破奴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

  他的眼中,泛起了一抹红色。

  身体,更剧烈颤抖。

  “殿下,非是我惜命,而是匈人太过凶狠。我们依浚稽山和他们打了三天三夜,我手下两万儿郎尽没。我昏死过去,安国则受了伤,最终我父子被他们俘虏。”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縹緲。

  “十年了,每每想到那三日景象,我都会从噩梦中惊醒。”

  说到这里,他突然抬起头,哑著嗓子,低沉问道:“后来我才知道,匈人调集了八万骑兵,狐鹿姑更早在我抵达浚稽山之前,就已经埋伏山中。这些年来,我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谁走漏了消息我不相信陛下会不顾那两万良家子的性命。”

  “殿下,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叮!

  【检测到赵破奴情绪激动。宿主若想要彻底令赵破奴归心,请在三个月內,查清浚稽山疑案真相。】

  【奖励:穿越点200、虎骨壮身丹305、黄金五百鎰、巫蛊之乱线索一条。】

  刘进的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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