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曹岩

　　宋医馆的大门如同往常一样，在清晨的微光中缓缓打开，带着劫后余生特有的、小心翼翼的生机。

　　药童们开始清扫门庭，伙计们搬运着新到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药香。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就被一阵喧天的锣鼓声和浩荡的人马打破。

　　朝廷的赏赐，到了。

　　为首的是一位面皮白净、身着宫中内侍官服的太监李德盛，手持明黄绢帛圣旨，身后跟着两列盔明甲亮的禁军侍卫，抬着十几个沉甸甸的、贴着封条的红漆大木箱，浩浩荡荡地停在了医馆门前，引得周遭稀稀拉拉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圣旨到——！宋知婳接旨——！” 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宋知婳闻声从内堂走出，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神情平静，仿佛眼前这阵仗与她无关。

　　她身后跟着孟时宴和元兮。

　　街坊邻居、以及一些闻讯赶来的百姓渐渐围拢过来，窃窃私语，脸上带着好奇、羡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内侍展开圣旨，抑扬顿挫地宣读起来。

　　无非是褒奖宋知婳在此次平定尸瘟浩劫中“医术通神、仁心济世、功在社稷、恩同再造”，特册封为“宁安郡主”，赏赐金银珠宝若干，绫罗绸缎若干，田庄地产若干……名目繁多，听起来极为丰厚。

　　“……钦此——！” 内侍拖长了音调，合上圣旨，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将圣旨和一份礼单恭敬地递给宋知婳，“恭喜宁安郡主，贺喜宁安郡主！陛下隆恩浩荡，郡主日后必定福泽绵长！”

　　宋知婳双手接过圣旨和礼单，微微屈膝：“民女谢皇上恩典。” 语气平淡，听不出多少喜悦。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沉甸甸的箱子，心中已是了然。

　　这些赏赐……宋知婳随意扫了一眼礼单，上面的数字和名目，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是几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但对于她此次所立的功劳、所耗费的心力资源、以及皇帝本应支付的“酬劳”来说，简直是……打发叫花子。

　　看来这次尸瘟对国库的消耗，远比外界想象的更加严重。

　　连皇帝为了维持最后那点颜面，都只能拿出这么点“薄礼”来充门面了。

　　宋知婳心下无语，却也懒得计较。

　　虚名与钱财，于她而言，本就意义不大。

　　“公公辛苦，请入内用茶。” 宋知婳礼节性地让道。

　　“不了不了，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就不叨扰郡主了。” 内侍笑着推辞，眼神却不着痕迹地快速扫过医馆内部和陈设，随即带着禁军队伍，如来时一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朝廷的人马刚走，围观的百姓们便“呼啦”一下涌了上来，将医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恭喜宋大夫！贺喜宋大夫！” “现在是宁安郡主了！郡主千岁！” “郡主娘娘真是活菩萨再世啊！救了咱们全城人的命！” “朝廷就该重重赏赐郡主！”

　　人群喧闹无比，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人是真心实意地前来道贺和感谢，他们经历了那场地狱般的尸瘟，亲眼目睹了亲人邻里的死亡，也亲眼见证了宋知婳是如何不眠不休、力挽狂澜。

　　他们的感激之情发自肺腑，眼神真挚而热切。

　　但也少不了一些纯粹是来看热闹、沾喜气、甚至想趁机巴结奉承的。

　　他们挤在最前面，声音喊得最响，说着最漂亮的恭维话，眼神却四处乱瞟，打量着那些赏赐的箱子，计算着这位新晋郡主的身价。

　　宋知婳被这热情，或嘈杂的人群围在中间，微微蹙眉。

　　她不喜这般喧闹的场合。

　　元兮上前一步，将拥挤的人群稍稍隔开一段距离，目光扫过，让一些过于激动的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孟时宴则悄无声息地护在宋知婳另一侧，隔绝了所有可能的不怀好意。

　　宋知婳对着众人微微颔首，声音清朗却带着疏离：“多谢各位乡亲厚爱。医者本分，不敢居功。尸瘟虽控，后续调养更为关键，大家若无事，还请散去吧，莫要耽误了医馆诊治。”

　　她的话既表达了感谢，也下了逐客令。

　　然而，人群依旧兴奋，一时难以散去。

　　就在这片喧闹和拥挤之中，一个穿着灰扑扑旧布衫、低着头、形容有些狼狈憔悴的男子，随着人流被挤到了医馆门口附近。

　　他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面色蜡黄，眼窝深陷，胡茬凌乱，眼神躲闪，带着一种惊弓之鸟般的惶恐和落魄。

　　他混杂在那些真心道贺的百姓中间，眼神却不时地、飞快地瞟向被众人簇拥着的宋知婳，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嫉妒，有怨恨，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最终都化为了深深的恐惧和一种急于隐藏自己的慌乱。

　　他的异常，或许能瞒过旁人，却如何能逃过宋知婳和元兮这等高手的感知？

　　孟时宴的视线随着元兮看去，瞬间锁定了这个行为鬼祟的男子。

　　他的目光在男子那虽然憔悴却依稀能辨出几分熟悉轮廓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剑眉微蹙，似乎在记忆中快速搜索着什么。

　　忽然，孟时宴眼中寒光一闪！他微微侧过头，用仅有宋知婳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说道：“婳姐姐，看那个人，挤在左边穿灰色衣服的那个。可还认得？”

　　宋知婳正应付着一位抓着她的手千恩万谢的老婆婆，闻言目光随意地朝孟时宴示意的方向瞥去。

　　那男子立刻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将脸藏得更深，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想要重新挤回人群里。

　　“他是曹岩。” 孟时宴说，“两年前，曹县县令曹宇的那个宝贝儿子。”

　　曹县！曹宇！曹岩！

　　这几个字瞬间打开了宋知婳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埃覆盖的角落！

　　两年前，她带着两孩子和弟妹，一路颠沛流离，途经曹县地界。

　　恰逢当地战乱，匪患又起，民生凋敝。

　　当时的曹县县令曹宇，不仅不思救灾安民，反而趁机与当地豪强、药商勾结，大肆贪墨朝廷拨下的救灾款，甚至丧尽天良地贩卖假货，霉米，中饱私囊，致使无数灾民病饿而死，尸横遍野！

　　宋知婳依稀还记得刚穿越过来不久，去县城就碰到了曹宇的小儿子拿百姓来玩虐杀游戏。

　　当时，她一怒之下把县令的小儿子给杀了。

　　喜欢她携空间，带着萌娃闯荡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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