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嫡姐骄横,代嫁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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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的成衣房里,弥漫着新布和浆洗的味道,却半点也暖不透苏微婉的心头。柳氏让人抬来的两个樟木箱子就放在墙角,打开的箱盖里,堆着十几套簇新的衣裙,颜色多是淡粉、浅蓝这类温顺的色调,料子却是最普通的细棉布,针脚也略显粗糙——比起苏明珠日常穿的云锦、蜀锦,简直是云泥之别。
“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入宫衣物,”柳氏坐在窗边的梨花木凳上,手里捏着串蜜蜡佛珠,漫不经心地扫了眼箱子,“虽说你是庶女,可代表的是相府脸面,总不能穿得太寒酸。不过你也知道,府里近来用度紧张,这些料子你先凑合用,等你入宫后得了份例,再自己添些好的。”
苏微婉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一件浅粉色的襦裙,布料硬挺,边缘还带着未剪干净的线头。她心里清楚,柳氏哪里是“用度紧张”,分明是舍不得在她身上花钱,这些衣物,恐怕连府里二等丫鬟的衣裳都比不上。
可她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睫:“多谢母亲费心,这些衣物已经很好了。”
“算你识相。”柳氏满意地点点头,刚要再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苏明珠娇俏的嗓音:“母亲,我听说您给妹妹准备了入宫的衣裳,我来看看!”
苏明珠提着裙摆走进来,身上穿着一件石榴红的云锦褙子,领口袖口都绣着缠枝莲纹,头上那支赤金嵌红宝石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溢彩,衬得她原本就姣好的容貌更多了几分张扬。
她径直走到箱子前,弯腰扫了眼里面的衣物,嘴角立刻撇了下来,语气里满是嫌弃:“母亲,您就给妹妹准备这些啊?这料子摸起来硬邦邦的,针脚也歪歪扭扭,要是穿去宫里,岂不是要被其他秀女笑话?说咱们相府连件好衣裳都拿不出来。”
柳氏连忙拉过苏明珠,柔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微婉是去参加选秀,又不是去比富的,穿得得体就行。再说了,她一个庶女,哪用得上你穿的那些好料子?”
“可也不能这么寒酸啊!”苏明珠故意提高了声音,眼睛却瞟着苏微婉,“妹妹,你也别介意,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宫里规矩多,穿得太招摇反而不好,像你这样穿得朴素些,说不定还能讨太后喜欢呢。”
这话明着是安慰,实则是在嘲讽苏微婉出身低微,只配穿粗布衣裳。苏微婉握着衣角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依旧平静:“姐姐说得是,妹妹明白母亲和姐姐的苦心。”
“明白就好。”苏明珠得意地笑了笑,转身从自己的丫鬟手里接过一个描金漆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支银镀金的发钗,钗头是一朵小小的珍珠花,虽然不算顶级贵重,却比箱子里的衣物精致多了。
“妹妹,看你头上也没什么像样的首饰,这支钗你拿着吧。”苏明珠把钗子递到苏微婉面前,眼神里却藏着算计,“这是我前几日逛街时买的,本来想自己戴,可想想你要入宫,身边总要有件能拿出手的东西,就送给你了。”
苏微婉看着那支珍珠钗,心里清楚苏明珠没这么好心。果然,她刚要伸手去接,苏明珠忽然“哎呀”一声,手一松,钗子“啪”地掉在地上,珍珠花摔掉了一颗,滚到了墙角。
“真是不好意思,妹妹,我手滑了。”苏明珠脸上满是“歉意”,眼底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这钗子怕是戴不了了,真是可惜了。”
柳氏在一旁看着,只是淡淡道:“没事,一支钗而已,不值什么钱。微婉,你也别往心里去,明珠不是故意的。”
苏微婉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钗子,看着那颗滚落的珍珠,心里冷笑。苏明珠哪里是手滑,分明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自己带任何像样的首饰入宫,怕自己抢了她的风头,哪怕她根本不用入宫。
可她还是站起身,把钗子递给苏明珠,语气平静:“多谢姐姐好意,这钗子既然坏了,就不麻烦姐姐再送了。妹妹入宫后,也用不上这些首饰,母亲准备的衣物已经足够了。”
苏明珠没想到苏微婉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嫌我送的钗子不好?”
“姐姐误会了,”苏微婉垂下眼帘,“妹妹只是觉得,入宫后当以规矩为重,首饰多了反而不妥。姐姐的心意,妹妹心领了。”
柳氏见两人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微婉,你去试试那件浅粉色的襦裙,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也好让裁缝改。”
苏微婉应了声“是”,拿着襦裙走进里间的屏风后。褪去身上半旧的月白襦裙,换上新的浅粉衣裙,布料贴在身上,硬挺得有些扎人,领口也有些紧,显然是裁缝没量好尺寸就做了。
她走出屏风,柳氏和苏明珠打量了她一眼,柳氏点了点头:“还行,就是领口紧了些,让裁缝改改就好。”
苏明珠却嗤笑一声:“妹妹,不是我说你,你这身材也太单薄了,穿这浅粉色都撑不起来,看着跟个病秧子似的。宫里的皇上年轻力壮,哪会喜欢这样的?我看你入宫后,怕是连个低阶的答应都混不上。”
这话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苏微婉心上。她知道苏明珠是故意羞辱她,可她不能发作——在相府,她没有发作的资格。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夫人,宰相大人回来了,说有要事找您商量。”
柳氏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知道了,我这就去。明珠,你也跟我来,正好让你父亲看看你新做的衣裳。”
苏明珠应了声,临走前还不忘瞪了苏微婉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等着瞧”。
成衣房里只剩下苏微婉一人,她看着镜子里穿着粗布衣裙的自己,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确实像苏明珠说的那样,毫不起眼。可她的眼神却很亮,带着一丝倔强和坚定。
苏明珠以为她入宫是去受苦,是去做垫脚石,可她自己清楚,入宫是她唯一的出路——不仅是为了逃离相府的苛待,更是为了查清生母的死因,找到那个叫“梅香”的人。
她脱下浅粉襦裙,换回自己的月白旧衣,刚要把襦裙放回箱子,指尖忽然触到一个硬物——在箱子的夹层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她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拆开夹层的缝线,里面掉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一看,是一张药方,上面写着几味药材,都是些安神助眠的药,可最后一味药,却被人用墨点住了,看不清是什么。
苏微婉皱了皱眉,这药方是谁藏在这里的?是柳氏的人不小心放的,还是有人故意留给她的?她把药方折好,藏进自己的袖口——不管是谁放的,这药方或许将来能用得上。
走出成衣房,苏微婉沿着抄手游廊往疏影院走,路过牡丹园时,正好听到柳氏和苏鸿远的对话,还有苏明珠的娇嗔。
“老爷,您说微婉入宫后,真的能帮到咱们相府吗?”柳氏的声音带着担忧,“她毕竟是个庶女,在宫里没人脉,要是受了欺负怎么办?”
苏鸿远的声音很沉稳:“你放心,我已经跟宫里的李公公打过招呼了,他会照看微婉的。只要微婉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哪怕只是个低阶嫔妃,也能帮咱们打探消息。太后现在把持朝政,咱们相府夹在中间,要是不找个靠山,迟早会出事。”
“那明珠呢?”柳氏又问,“您真的不考虑让明珠入宫?明珠是嫡女,要是能得到皇上的喜欢,咱们相府就能更稳固了。”
“你糊涂!”苏鸿远的声音沉了下来,“宫里是什么地方?太后视所有年轻嫔妃为眼中钉,明珠性子骄纵,入宫后说不定哪天就惹祸上身,到时候不仅救不了她,还会连累相府。微婉不一样,她性子沉稳,能忍,让她入宫,最稳妥。”
苏明珠的声音带着委屈:“父亲,我才不要入宫呢!宫里跟个笼子似的,一点都不好玩。还是让妹妹去好了,妹妹那么能忍,肯定能在宫里待下去。”
苏微婉站在廊柱后,听着这些话,心里一片冰凉。原来,柳氏和苏鸿远让她入宫,根本不是为了她好,而是把她当成了相府的棋子,当成了打探消息的工具。他们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只在乎相府的利益。
而那个“李公公”,又是谁?他为什么会帮相府?会不会跟生母的死有关?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她不敢再多听,连忙转身离开,快步走回疏影院。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青禾早就等在院门口,见她回来,连忙迎上去,“刚才成衣房的丫鬟来说,夫人让您明天就开始学宫里的规矩,还要去京郊的别院集训,说是再过半个月就要入宫选秀了。”
“这么快?”苏微婉愣了一下,她以为还有些时间准备,没想到柳氏这么急着把她送走。
“是啊,”青禾撅着嘴,满脸不满,“我看夫人就是怕您在府里待久了,会反悔。对了姑娘,刚才我去厨房拿吃的,听说张妈被夫人派人送走了,说是送回乡下老家了,还说以后不准张妈再回相府。”
苏微婉心里一沉:“送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才,”青禾道,“我听厨房的王嬷嬷说,张妈早上还去厨房要过吃的,下午就被两个家丁送走了,走的时候还哭着喊您的名字,好像有话要跟您说,可被家丁拦住了。”
张妈一定是知道什么,柳氏怕她跟自己说更多关于生母的事,所以才急着把她送走!苏微婉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柳氏越是这样,她就越确定,生母的死绝对有问题,而那个“梅香”,一定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青禾,”苏微婉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你帮我把母亲留下的那本医书找出来,还有,把我那几件旧衣裳都整理好,明天开始学规矩,我怕没时间准备了。”
“姑娘,您还真要学规矩啊?”青禾不解地看着她,“夫人根本就没真心对您,您入宫后肯定会受委屈的,要不咱们想想办法,别去了?”
“没办法了,”苏微婉摇了摇头,“我已经答应了母亲,而且……我必须入宫。青禾,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我会在宫里好好活下去,还会查清姨娘的死因。”
青禾看着苏微婉坚定的眼神,虽然还是担心,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姑娘,我相信您。我这就去给您找医书,再给您收拾东西。”
青禾转身去收拾东西,苏微婉走到窗边的旧藤椅上坐下,从袖口拿出那张从箱子夹层里找到的药方,仔细看着。药方上的字迹很清秀,不像是柳氏的字迹,倒像是个女子写的。最后那味被墨点住的药,到底是什么?
她忽然想起生母的医书里好像有类似的药方,或许能从医书里找到答案。她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拿出最底下的樟木盒子,里面放着生母的医书和银簪、玉佩。
她翻开医书,一页一页地看着,里面记载着各种病症和药方,还有生母的批注。翻到中间一页时,她忽然眼前一亮——上面记载着一个安神助眠的药方,和她手里的药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最后一味药,医书里写的是“合欢花”,而她手里的药方,最后一味药被墨点住的地方,看起来正好是“合欢花”的位置。
可合欢花是安神的药,没什么问题,为什么要把它点住?难道这药方里还有别的玄机?
苏微婉皱着眉,把药方和医书放在一起对比,忽然发现,药方上的“合欢花”三个字,虽然被墨点住了,可在墨点的边缘,似乎还能看到一点红色的印记,像是血渍。
血渍?苏微婉的心猛地一跳,她连忙拿起药方,凑到窗边的阳光下仔细看,那红色的印记很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确实像是干涸的血渍。
这张药方到底是谁写的?为什么会有血渍?又为什么会藏在柳氏给她准备的衣物箱子里?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个陌生丫鬟的声音:“苏微婉姑娘,夫人让我来送入宫的文书,您赶紧签了字,我还要回去复命。”
苏微婉连忙把药方和医书放回樟木盒子里,藏好,然后走到院门口,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浅绿色丫鬟服的丫鬟,手里拿着一份文书和一支毛笔。
“这是入宫的文书,您签个字吧。”丫鬟把文书和毛笔递给苏微婉,语气很不耐烦,显然是看不起她这个庶女。
苏微婉接过文书,仔细看着。文书上写着她的姓名、年龄、出身,还有一句“自愿入宫,遵守宫规”,下面是签名的地方。
她拿起毛笔,刚要签字,忽然注意到文书的右下角,有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一朵梅花的形状,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太清了。
梅花印记?苏微婉心里一动,生母的玉佩上刻着梅花,张妈提到的“梅香”也带个“梅”字,这文书上的梅花印记,会不会和它们有关?
她抬起头,问那个丫鬟:“这文书是哪里来的?上面的印记是什么?”
丫鬟翻了个白眼:“文书是宫里发下来的,我怎么知道上面的印记是什么?你赶紧签字,别耽误我回去复命,要是惹夫人不高兴了,有你好果子吃!”
苏微婉没再问,低下头,在文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微婉”三个字,笔锋虽轻,却带着她的决心。
丫鬟接过文书,看了一眼签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走,连句客气话都没有。
苏微婉站在院门口,手里还残留着毛笔的墨香,心里却翻江倒海。文书上的梅花印记,药方上的血渍,张妈提到的“梅香”,生母的银簪和玉佩……这些线索像是一颗颗散落的珠子,她还没能把它们串起来,可她知道,它们一定都指向同一个秘密——生母死亡的真相。
“姑娘,您怎么了?”青禾走出来,见苏微婉站在门口发呆,不由得担心地问。
苏微婉回过神,对青禾笑了笑:“没什么,只是签了入宫的文书,以后,我就是要入宫的人了。”
“姑娘……”青禾看着她,眼圈又红了。
“别担心,”苏微婉拍了拍青禾的肩膀,“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张妈被送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比如去哪里,或者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青禾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听王嬷嬷说,张妈走的时候只喊了您的名字,还说‘姑娘要小心梅……’后面的话被家丁捂住嘴,没听清。”
“小心梅……”苏微婉喃喃自语,是小心“梅香”,还是小心和“梅”有关的东西?
夜色渐渐降临,疏影院里亮起了一盏孤灯,灯光昏黄,映着苏微婉的身影。她坐在桌前,翻看着生母的医书,时不时停下来思考,直到深夜,才吹灭油灯,躺到床上。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今天发生的事——苏明珠的骄横,柳氏的算计,苏鸿远的冷漠,张妈的失踪,还有那些零碎的线索。
她知道,入宫后的日子会很艰难,柳氏不会真心帮她,相府也只是把她当棋子,宫里还有太后和无数的嫔妃等着算计她。可她没有退路,只能一步步往前走。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院墙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墙。苏微婉猛地睁开眼睛,握紧了藏在枕头下的银簪——是谁?是柳氏派来的人,还是张妈回来了?
她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可那响动只响了一下,就再也没有了。是她听错了,还是对方已经离开了?
苏微婉坐在床上,心里满是警惕。她知道,从她答应入宫的那一刻起,危险就已经开始向她靠近了。而那声神秘的响动,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在相府的这半个月,还有更多的未知和危险在等着她。
她握紧了手里的银簪,眼神在黑暗中变得格外明亮。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她都会坚持下去,查清生母的死因,找到那个叫“梅香”的人,在这波谲云诡的命运里,为自己闯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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