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论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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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赋?

  霍元觉循她目光望去,心中不解何以县隍突然论及这新人的天赋。

  孙清寒修为已至金丹,神识过人,一眼便看出秦川神识远异常人,乃天赋异禀之相。但她并未多言,转身对副寺长道:

  “既然诸位皆认定此地最宜,那么过几日,县庙便会派人将百余株灵橙树苗送至。此后之事,便托付农灵寺诸位道友。此事利在天民,还望诸位交出一份让九川百姓满意的答卷。”

  副寺长与霍元觉被她话语拿住,胸中憋闷,却也只能恭声称是。

  孙清寒容色清冷,她亦有不得已处。

  赴任之前,福地方面对她寄望甚深,将这贫灵县交予她,便是盼她能做出一番成绩。她一人之力终有穷时,唯有定策指方向,具体事务还需倚仗下属完成。

  县隍离去后,农灵寺众人恭送至寺门外,目送其一行远去。

  一直立于不远处、将事情听去七八分的秦川,却眉头渐锁,望向自己掌管的那两亩空地:

  “要在此处种灵橙?”

  听起来不过是栽种果树,似乎并非难事。但由一县之主亲口指派、亲临田间定下的任务,再愚钝之人也知非同小可。

  他才刚入农灵寺,似乎便撞上了一桩极为棘手的差事。

  然以其身份,无从知晓更多内情,只得按时归家,准备突破练气一层。

  再看农灵寺公廨之内。

  ……

  傍晚,正寺长郭善山风尘仆仆自临县赶回。

  正副二寺对坐,皆面沉如水。

  “该当如何?”刘世昌向真正的一把手问道,“是否该全力促成县隍此项灵橙计划?”

  郭善山沉默良久,忽问起毫不相干之事:“老刘,我还有几年可退?”

  刘世昌一怔,正要开口——

  郭善山抬手止住他,缓声道:“乡观级仙官,筑基后期,寿二百载。我今一百四十有六,一百五十退休。若无意外,四年之后,便是你接任此位。”

  刘世昌忙道:“我……”

  郭善山却端起茶盏,慢悠悠说道:“这位新县隍,年少锐进,自是盼着一番作为,以便早日高升。

  她可以试错,即便错了,亦可调任它县,年岁尚轻才二十八岁,就有金丹期修为,五百年寿元,试错没什么成本。

  然你我不同——若投入过巨却一败涂地,这后果,你我承担不起。

  更何况,寺中灵气本就不足,哪有余裕投注于此等风险莫测之事?”

  刘世昌低头沉吟,继而道:“您是说……此事,须使其不成?”

  “非是不成。”

  郭善山道:

  “是既不能成,亦不能败,须将此事……拖入僵局。”

  刘世昌面露惑色。

  郭善山道:“我半个身子已退下来了,你即将上位。值此关头,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事若僵持下来,便算无过。无过,最是稳妥。

  那天外灵橙移植本地,本就成活概率小,拖一拖,这批树自然就坏了。”

  刘世昌终于明白。

  天庭素有传言:

  功德相抵位难迁,

  无因无果仙路宽。

  他细思片刻,却更皱紧眉:“但这终究是孙清寒上任首务,这第一把火……”

  “新天条颁布未久,庙堂之高所定国策,初心虽好,然施行成败,皆看下方如何运作。

  当前大变之局,莫说九川小县,便是天下福地、洞天,亦在观望摸索。

  新天条愿景,非一朝一夕可成,至少也须三五年试水。

  这段时间,足够我平稳落地,你安然接任。”

  郭善山啜了口茶,目光悠悠转向观察田方向:

  “你言那两亩地,是由一名今日方才报到、尚未授箓、仅持临时符牒的年轻火工负责?”

  他微微一笑:

  “依我看,便不必换人了。让这孩子负责,正好。”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有些事,拖沓磨蹭,再出些无伤大雅的小纰漏,自然便不了了之。

  至于由谁来担这名义上的职责——还有谁,比一个临时火工道人更合适的?

  修道之途,不就修的一个心有灵犀。

  ……

  秦川自农灵寺下值归来。

  刚踏入院门,便见何星辰也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

  “秦兄,首日往农灵寺应差,感觉如何?”何星辰含笑招呼道。

  秦川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将今日观察田中所遇之事说与何星辰,听听他的见解:“确有一事,想请何兄为我参详一二。”

  “要在九川县引种培育灵橙?”何星辰听罢,看向秦川,“最终竟选定了你负责的那块田?”

  “何兄对此事有何看法?”

  秦川询问道。这位同在公门的邻居在琅音阁中每日经手文书信息,见识渠道自然较常人更为通达。

  何星辰沉吟片刻,道:“此事若成,于九川县自是美事一桩。但若是由秦兄你直接负责田中种植……恐于你并非好事。”

  秦川眉梢微挑:“愿闻其详。”

  何星辰正色道:“眼下虽难断言,但秦兄不妨拭目以待,且看这种植灵橙之事,最终由什么人主理。若是由寺中要紧人物牵头,你便无忧,只管安心协理即可。可若是……”

  他毕竟已在琅音阁任职一年,每日接触各类文牍资讯,对天庭体系内的某些风向,自有较常人更为敏锐的嗅觉。

  经何星辰这般隐隐点拨,秦川前世亦不乏职场历练,心下顿时明了些许,眉头蹙得更紧:

  “你是说,若此事推行不利,或有差池,我便会首当其冲,成为那替罪之羊?”

  “此亦仅是在下一点揣测。关键在于农灵寺上层对此事究竟持何态度,是真心遵照县隍与县庙谕令竭力推行,还是阳奉阴违,虚应故事,本就不愿此事办成。”

  何星辰轻叹一声:

  “秦兄需先辨明这一点。”

  “多谢何兄剖析。”

  秦川神色凝重:

  “这番话,对我无异于一副良药。”

  “秦兄这两日不妨细细思量。”

  何星辰道:

  “我若在琅音阁见到与此相关的县庙文书或其他报导,也会告知于你。”

  “如此,多谢何兄。”

  两人又交谈几句,秦川这才心情略显沉重地转身进屋。

  他未曾料到,入职首日便卷入了这般大的风波之中,成了漩涡里一粒微末的棋子。

  望着秦川进屋的背影,何星辰心下亦是一叹。

  他与秦川同感,这位刚搬入家中的年轻同道,运气着实有些欠佳。

  可谁让秦川甫一中选,便恰逢这东胜天下迎来大变局之时。

  值此非常之期,莫说是一个新晋小道,便是那些身居高位者,稍有不慎,亦可能官位不保,天箓被收,修为尽废,甚至锒铛入狱。

  “一个新的时代,恐怕真要来了。”

  何星辰暗忖。

  接下来这几年,怕是琅音阁内也难有宁日,自己亦当时时谨慎,步步留心。

  他们琅音阁这等执掌文书喉舌的“传道”之所,最需敏锐辨明风向,站好队,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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