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钢铁洪流

　　融合轮回之心后，秦羽在万载冰川又停留了三日。这三日里，他尝试掌控体内新生的力量，却发现创造与毁灭的平衡远比想象中更难维系。有时只是心念微动，指尖便会浮现出嫩绿的新芽，转瞬间又可能化作焦黑的灰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瑶看着他指尖反复出现的生与灭，忧心忡忡，“若是无法完全掌控，迟早会伤及自身。”

　　秦羽点头，他能感觉到，识海中那道黑色身影的意识虽然平静，却像一颗定时炸弹，每当他情绪波动时，对方就会散发出一丝诱惑，怂恿他释放毁灭之力，感受那种撕碎一切的快感。

　　“必须找到掌控它们的方法。”秦羽沉声道，目光投向冰川深处，那里曾是冰狱之主的封印之地，如今虽已化作湖泊，却残留着极深的法则印记。

　　他独自来到湖边，盘膝坐下，再次沉入识海。这一次，他没有抗拒黑色身影的存在，而是主动与其沟通：“你说，如何才能真正驾驭创造与毁灭？”

　　黑色身影沉默片刻，化作与秦羽相同的模样，在识海中与他相对而立：“驾驭？为何要驾驭？它们本就是你自身的一部分，如同左手与右手，需要的不是驾驭，而是接纳。”

　　“接纳？”秦羽皱眉，“接纳毁灭之力带来的破坏欲？”

　　“破坏欲并非毁灭的本质。”黑色身影摇头，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片漆黑的火焰，火焰中却包裹着一颗跳动的种子，“毁灭是为了新生，就像寒冬过后才有春生，枯枝焚烧才能滋养土地。你之所以觉得难以掌控，是因为你在恐惧它，排斥它。”

　　秦羽心中一动，想起了虚无之隙中那些被吞噬后又新生的界域雏形。或许，黑色身影说得没错，他一直将毁灭视为洪水猛兽，却忽略了它与创造相辅相成的一面。

　　“那该如何接纳？”

　　“直面它。”黑色身影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在你的识海中，创造一个试炼场，让创造与毁灭之力自由碰撞，直到你能坦然面对毁灭带来的一切。”

　　秦羽没有犹豫，立刻调动识海之力，创造出一片与西漠荒漠相似的空间。他抬手一挥，创造之力涌入，荒漠上瞬间长出茂密的森林，河流奔腾，百兽繁衍，一派生机勃勃。

　　“现在，用毁灭之力毁掉它。”黑色身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羽的手微微颤抖，看着这片亲手创造的生机，心中涌起一丝不忍。但他知道，这是必须跨过的坎。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轮回之心中的毁灭之力，朝着森林按了下去。

　　漆黑的能量如潮水般席卷森林，参天古树瞬间枯萎、崩塌，奔腾的河流冻结、干涸，百兽发出绝望的哀嚎，在黑暗中化为飞灰。不过片刻，生机勃勃的世界便重归死寂，比最初的荒漠更加荒芜。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毁灭的力量。”黑色身影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它能轻易抹去你创造的一切，这种力量是否让你感到兴奋？”

　　秦羽的胸口剧烈起伏，毁灭带来的冲击让他心神激荡，确实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快感在心底蔓延，但更多的是失落与沉重。他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就再创造，再毁灭。”黑色身影语气平淡，“直到你能在毁灭中看到新生的希望。”

　　秦羽咬紧牙关，再次释放创造之力。死寂的荒漠上重新焕发生机，这一次，他创造得更加细致，甚至赋予了一些生灵简单的智慧。随后，他闭上眼睛，再次释放毁灭之力。

　　如此反复，不知过了多少次。秦羽从最初的不忍、排斥，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平静。他看着自己创造的世界一次次繁荣，又一次次毁灭，渐渐从中领悟到了黑色身影所说的“平衡”。

　　当他最后一次释放毁灭之力时，没有选择彻底抹去一切，而是让漆黑的能量化作细密的光点，融入大地。片刻之后，枯萎的土地上冒出了新的绿芽，冻结的河流下游出现了新的泉眼，那些被毁灭的生灵残魂，竟在绿芽中孕育出了新的生命形态。

　　“这才是真正的轮回。”黑色身影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毁灭不是终点，而是新生的序章。”

　　秦羽缓缓睁开眼睛，识海中的试炼场已经消失。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创造与毁灭之力变得无比温顺，两种力量在轮回之心中完美交融，再也没有之前的冲突与排斥。识海中的黑色身影也渐渐淡化，最终与他的意识彻底融合，不分彼此。

　　当他从入定中醒来时，天已破晓。朝阳的光芒洒在湖面，反射出金色的光辉，湖水中的星云倒影与他胸口的轮回之心遥相呼应，散发出和谐的气息。

　　苏瑶与龙辰看到他眼中平静而深邃的光芒，知道他已经成功掌控了新生的力量。

　　“我们该回去了。”秦羽站起身，朝着冰川外走去，“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

　　他的步伐坚定，背影在朝阳下拉得很长。轮回之心的秘密或许还未完全揭开，但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

　　只是，当他走出冰川的刹那，胸口的轮回之心突然微微一热，一道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从虚无之隙的方向传来，那波动中，似乎夹杂着一丝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

　　空间波动一闪而逝，微弱得如同错觉。秦羽脚步微顿，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的轮回之心，紫金色晶体表面的纹路轻轻跳动，像是在确认某种信息。

　　“怎么了？”苏瑶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秦羽摇摇头，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可能是虚无之隙的能量余波，回去再说。”

　　三人离开万载冰川，一路向南。沿途经过的城镇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街道上行人穿梭，孩子们的嬉笑声此起彼伏，很难想象这里曾经历过界外生物的侵袭。

　　“看来各大宗门把后方守得很好。”龙辰看着眼前的景象，欣慰地笑道。

　　秦羽却微微皱眉。越是平静，他越觉得那道空间波动不简单。轮回之心对虚无之隙的能量极其敏感，刚才那波动虽然微弱，却绝非自然产生的余波，更像是……有人在刻意撕裂空间。

　　回到星辰古殿时，殿主正召集各宗门长老议事。看到秦羽归来，殿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中止议事迎了上来：“秦羽，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正讨论派人去虚无之隙探查的事。”

　　“探查？”秦羽心中一动，“发生什么事了？”

　　殿主领着三人走进议事厅，脸色凝重地说道：“就在三日前，各大界域的空间壁垒都出现了微弱的震荡，有修士在震荡中心感应到了陌生的能量波动，那波动既不属于界内，也不属于界外之主，我们怀疑……有其他异界的生灵正在靠近。”

　　秦羽瞳孔骤缩，三日前，正是他在万载冰川感受到空间波动的时间！

　　“那些波动有什么特征？”秦羽急忙问道。

　　一位来自灵木族的长老上前一步，取出一枚晶莹的玉片：“我们记录下了一段波动残痕，你看看是否认识。”

　　秦羽接过玉片，将一丝轮回之力注入其中。玉片上立刻浮现出淡淡的能量纹路，那纹路扭曲而复杂，带着一种既狂暴又精密的气息，与他在冰川感受到的波动如出一辙。

　　“这是……”秦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股气息让他想起了虚无之隙边缘那些破碎的界域碎片，那些碎片中，偶尔会残留着类似的能量波动。

　　“你认识？”殿主急忙追问。

　　秦羽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在虚无之隙见过类似的波动，来自一些已经破灭的异界。但那些异界早已失去生机，不可能有生灵存在。”

　　“难道是……异界的幸存者？”一位长老猜测道。

　　“不像。”秦羽摇头，“这股波动中没有丝毫生灵的气息，更像是……某种被操控的机械造物。”

　　机械造物？众人面面相觑，从未听过这样的存在。

　　就在此时，星辰古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碰撞声，伴随着弟子的惊呼声。

　　“怎么回事？”殿主脸色一变，率先冲出议事厅。

　　众人紧随其后，来到殿外广场。只见广场中央，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正在缓缓张开，裂缝中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无数道银色的流光从裂缝中射出，朝着周围的弟子发起攻击。

　　那些银色流光竟是一只只巴掌大小的金属甲虫，甲虫通体由不知名的合金构成，头部生着一根锋利的尖刺，尾部喷射出淡蓝色的火焰，行动极其迅捷。

　　“防御！”殿主怒吼一声，祭出星辰古盾，挡在弟子身前。

　　金属甲虫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虽然无法破开防御，却异常顽固，源源不断地从裂缝中涌出，很快就在广场上堆积成一座银色的小山。

　　秦羽眼神一凝，这些甲虫的能量波动与玉片中的残痕完全一致！

　　“混沌·绞！”

　　秦羽屈指一弹，一道灰色的能量流射出，瞬间将成片的金属甲虫绞成碎片。但那些碎片落在地上，竟开始自动拼接，很快又组合成新的甲虫，仿佛永远杀不尽。

　　“这东西能自我修复！”龙辰惊呼，龙炎喷射而出，将一片甲虫烧成铁水。这次甲虫没有重组，显然高温能彻底摧毁它们。

　　“用火焰攻击！”秦羽立刻喊道。

　　苏瑶与灵木族长老同时出手，炎星之火与灵木族的焚天藤火交织成一片火海，朝着金属甲虫群席卷而去。蓝色的火焰与银色的甲虫碰撞，发出刺鼻的焦糊味，这次终于有效，被火焰灼烧的甲虫彻底化为灰烬，无法再重组。

　　然而空间裂缝中涌出的甲虫越来越多，甚至开始组合成更大的形态，有的化作银色巨狼，有的化作金属长蛇，战斗力也随之飙升。

　　裂缝深处，隐约能看到一艘巨大的、布满齿轮与管道的金属造物，正缓缓从黑暗中驶出。

　　金属造物的轮廓在空间裂缝中逐渐清晰，那是一艘长达百丈的巨舰，舰身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银色装甲，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管道与齿轮，无数根金属炮管从装甲的缝隙中伸出，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舰首位置，一个由无数齿轮组成的巨大徽记缓缓转动，徽记中央刻着一个扭曲的“械”字。

　　“那是……什么怪物？”一名年轻弟子望着巨舰，声音因恐惧而颤抖。星辰古殿的护山大阵早已开启，金色的星芒在殿外形成一道厚实的光幕，却被那些不断涌出的金属甲虫撞击得剧烈震颤，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秦羽凝视着巨舰，轮回之心微微发烫，紫金色的光芒在晶体表面流转，解析着对方的能量结构。他能感觉到，巨舰的动力源并非灵力或混沌之力，而是一种纯粹的、由精密结构转化而来的机械能量，这种能量狂暴而稳定，效率远超界内的任何一种力量体系。

　　“它们不是自然生灵，也不是界外生物。”秦羽沉声道，“是纯粹的机械造物，以能量为食，以毁灭为目标。”

　　话音未落，巨舰上的金属炮管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无数道蓝色光束如同暴雨般射向护山大阵，光幕上瞬间爆发出无数涟漪，原本凝实的星芒变得稀薄，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痕。

　　“撑不住了！”负责主持大阵的长老喷出一口鲜血，脸上露出绝望之色，“这东西的能量太诡异，能直接瓦解阵法的灵力结构！”

　　“苏瑶，用炎星之力加固光幕！”秦羽大吼一声，冰渊圣戟出现在手中，紫金色的轮回之力灌注其上，“龙辰，跟我冲进去，毁掉那艘巨舰！”

　　“好！”两人齐声应道。苏瑶双手结印，炎星之火化作一道赤红色的光带，缠绕在护山大阵的光幕上，暂时抵挡住了蓝色光束的侵蚀。龙辰则化作赤金龙影，龙炎在体表熊熊燃烧，与秦羽一同朝着空间裂缝冲去。

　　“混沌·轮回斩！”

　　秦羽将轮回之力催动到极致，冰渊圣戟划出一道紫金色的弧线，弧线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那些挡路的金属甲虫瞬间被斩成两半，化作漫天碎片，连重组的机会都没有。

　　龙辰紧随其后，龙炎如长枪般刺出，在金属甲虫群中撕开一道口子。两人配合默契，如同两把锋利的尖刀，硬生生从机械洪流中杀出一条通路，逼近了空间裂缝。

　　巨舰似乎察觉到了威胁，舰身两侧突然伸出无数根金属触手，触手末端闪烁着寒光，如同毒蛇般朝着两人缠来。同时，舰首的齿轮徽记转速加快，一道比之前粗壮百倍的蓝色光束凝聚而成，带着撕裂天地的气息，锁定了秦羽。

　　“小心！”龙辰怒吼一声，龙身暴涨，用宽厚的背脊挡在秦羽身前。

　　“轰——！”

　　蓝色光束狠狠砸在龙辰的龙鳞上，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龙辰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被震得倒飞出去，龙鳞上出现了一片焦黑的痕迹，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龙辰！”秦羽目眦欲裂，轮回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紫金色的光芒在他体表形成一道巨大的虚影，虚影手持圣戟，朝着巨舰狠狠劈下。

　　“咔嚓！”

　　巨舰的装甲被劈出一道巨大的裂痕，无数齿轮与管道从裂痕中涌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这并未对巨舰造成致命伤害，裂痕处很快伸出无数根金属丝线，丝线相互缠绕，竟在瞬间修复了破损的装甲。

　　“自我修复能力比那些甲虫强太多了！”秦羽心中一沉，这巨舰的防御力与恢复力，远超他的预料。

　　就在此时，巨舰内部传来一阵冰冷的机械合成音，声音透过空间裂缝传遍整个星辰古殿：“检测到高纯度能量源（轮回之心），符合‘收割’标准。启动一级歼灭程序，夺取能量源。”

　　随着话音落下，空间裂缝再次扩大，更多的金属甲虫与机械造物从巨舰中涌出，甚至出现了高达十丈的金属巨人，巨人手持巨斧，每一次挥砍都能轻易撕裂空间，朝着护山大阵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护山大阵的光幕终于支撑不住，发出一声脆响，彻底碎裂。无数金属甲虫如同潮水般涌入星辰古殿，开始疯狂撕咬建筑与修士，惨叫声与金属摩擦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惨不忍睹。

　　秦羽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巨舰的防御太过坚固，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摧毁，而随着机械造物的涌入，己方的伤亡正在不断扩大。

　　“必须找到巨舰的核心！”秦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机械造物再精密，也一定有控制核心，只要毁掉核心，这些东西就会失去动力！”

　　他的目光扫过巨舰，最终落在了舰首那个不断转动的齿轮徽记上。那徽记散发着与其他部位不同的能量波动，显然就是控制核心所在。

　　但如何才能靠近核心？巨舰周围的防御如同铜墙铁壁，连他的轮回之力都难以突破。

　　就在秦羽焦急万分之际，胸口的轮回之心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道紫金色的能量束从晶体中射出，没入空间裂缝深处。

　　片刻之后，空间裂缝的另一端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爆炸，巨舰的动作猛地一滞，舰首的齿轮徽记转速明显放缓，表面甚至出现了一丝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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