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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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维序发送了一个地址过去。

  沈锈犹豫着问:“老板,这位大佬三十年前助您脱困,现在少说也得五十多了?”

  “六十多了。”沈维序看一眼屏幕顶端的时间,凌晨两点半,“这个点还能回复我的邮件,应该不是本人。”

  能管理这个账号,证明话语权很高。

  沈锈皱起眉:“不能这么判断吧,他才六十多,您都六百多了,这个点不也在发邮件?”

  沈维序抬头瞥他一眼。

  沈锈连忙换话题:“您有没有详细说明一下江航的情况,派个能打的,年轻的,处于巅峰期的。”

  沈维序放下手机:“自古以来,能入这一客,就没有不能打的。”

  但沈锈的话,提醒了他。

  沈维序再次点亮屏幕,追加信息:“最好不要带形象出众的年轻男性过来。”

  ——“为什么?”

  沈维序:“他会变得异常敏锐,攻击性增强,更不容易对付。”

  ……

  夏松萝跳回阳台,拉开玻璃门走回客厅里。

  夏正晨正要去敲她的房门,听到动静,转头看向她。

  夏松萝假装自己是出去查看:“爸,你是不是也听见了?”

  “出了什么事情?”夏正晨朝阳台看。

  “不知道,但应该没事。”夏松萝心头发虚,不敢待太久,伸了个懒腰,“快回去睡吧,很晚了。”

  不等他开口,也不管他怎么想,夏松萝迅速推门回自己的房间里。

  她心里很清楚,眼下的情况,即使被爸爸发现,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关上门后,她径直走到窗户边,隔着玻璃望向对面的矮楼。

  刚才跳阳台回来时,瞥见楼顶有个人影。

  此刻看清楚了,是莫守安,依旧是酒吧里那身装扮。

  莫守安与她的视线遥遥对上,明显踟蹰了片刻,从楼顶一跃落地,来到她的窗下。

  看来不是找她爸,是专程来见她。

  夏松萝只能把床上的薄毛毯拿起来,开窗翻了下去。

  细雪里,莫守安瞧她裹着毛毯:“上去你房间里说话?”

  “别了。”夏松萝摇头,“被我爸听见,又要发脾气。”

  莫守安微微皱眉:“他经常对你发脾气?

  夏松萝再次摇头:“没有的事儿。”

  莫守安沉默下来,但瞧见她怕冷的模样,又必须赶紧把话说完:“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觉得,该来向你道个歉。”

  “你需要道歉的人是我爸。”夏松萝说,“不管你有多少理由,欺骗我爸这事儿都不正当,起初那几年,我爸被你害得真的很惨。”

  虽然是在控诉,但她语气却并没有那么锐利。

  该怎么说呢,这都第三周目了,忽然感觉很多恩怨都像是褪了色,变得轻飘飘。

  如今,能活下来就是最好的。

  夏松萝又说:“至于我,你没什么亏欠的,我可以理解。”

  莫守安打量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什么伪装:“真的么?”

  “真的。”夏松萝迎上她的目光。

  莫守安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因为徐绯说她看上去温和,实际上很有脾气。

  沉默中,夏松萝率先开口:“这样吧,你要实在觉得亏欠我,想要补偿我,等忙完以后,你可以准备二十一份生日礼物,把之前欠我的补回来。哦对,还有每个月的零花钱,一起打我卡上。”

  莫守安愣了愣,微微点头:“好,我知道了。”

  这种量化型的补偿方案,给她内心的局促,找到了一个出口。

  说完,她抬头,朝隔壁江航的住处瞥去。

  夏松萝心中了然,莫守安刚才在对面楼顶,肯定瞧见她去偷袭江航了。

  莫守安眉头一皱,红唇微张。

  夏松萝以为,她想对江航这个人发表点意见。

  然而,莫守安一个字没提,收回视线,语气轻缓:“回房间去吧,别冻着了,我先走了。”

  是个说走就走的性格,旋即转身,快步融入夜色中。

  夏松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感觉她和爸爸一样,都不太喜欢江航。

  她还很会训人,之前在镜像工厂,当着外人的面,能把徐绯这个徒弟训成孙子,一点面子也不留。

  刚才忍住没说,应该是觉得没有资格吧。

  这一层突如其来的血缘关系,对她二人来说,都太过陌生了。

  一时半会儿,谁也没办法进入角色,因此没什么温情,只有充斥着怪异感的尴尬。

  天气太冷,夏松萝没琢磨太久,翻回房间。

  脖子里还沾着江航的碎发,痒得不行,赶紧去简单冲个澡。

  等她换好衣服,再次跑去隔壁,发现江航竟然还在浴室里待着。

  夏松萝去敲浴室门:“我连头发都吹干了,你还没洗好?”

  水声停止,江航无奈的声音传出来:“我不用先修窗户?玻璃没掉,但窗框合不上,我怎么洗?”

  夏松萝诧异:“你都用凉水洗澡了,还怕吹点冷风?”

  他没回答。

  “那你洗吧,我等着你。”夏松萝扭头走。

  他这疑心病没辙了,又不是一楼,窗户咧开一条缝,谁还会从房顶倒挂金钩,偷看他洗澡?

  ……

  江航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看到夏松萝蜷缩在沙发上。

  呼吸清浅,已经睡着了。

  他原地站着看了会儿,走过去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去往卧室。

  弯下腰,刚把她放在床上,她就醒来了。

  夏松萝勉强睁开眼睛,说话之前,先打了个哈欠:“不行,洗完澡什么都不想干了,今晚不练了。我要睡觉,天大的事情,睡醒再说。”

  江航说了声“行”:“回去吧。”

  夏松萝却往里侧一滚,伸手在身侧拍了拍:“懒得动了,这么大的床,一起睡。”

  江航站在床边,低头审视她:“一晚上,如果我被你成功偷袭两次,以后我不用混了。”

  夏松萝无语:“你看你,无缘无故,我偷袭你做什么。”

  “你睡吧。”他不接话,转过身。

  “我保证不偷袭,你也不相信啊。”

  “相信。”江航扭头看她一眼,意味深长,“但我们还没结婚,怎么能睡一张床?”

  夏松萝说:“就我们这关系,有必要这么讲究?结不结婚,不就一张纸?”

  “那不是一张纸,差别很大,World of difference。”江航指了下隔壁,又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没那张纸,你就得翻墙。我但凡做一点出格的事儿,你爸就得把‘黄毛’两个字刺我脸上,这辈子别想翻身了。”

  夏松萝拧起眉头。

  江航只是看着她,没再多言。

  夏松萝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爸爸已经很讨厌他了,谨慎点儿是好事儿。

  她坐起来:“把我拖鞋拿过来,我还是回去睡吧。”

  江航原地站了几秒钟,什么也没说,出去了。

  等到了门口,他才说:“懒得动就在这睡吧,天亮之前我叫醒你。之前在我家里,不都是你睡床我睡沙发,今天知道心疼我了。”

  门被带上,还带了一点响动。

  夏松萝感觉他又带了点儿怨气,想了半天,也没琢磨明白这次的问题出在哪里。

  明明让他来睡床了,是他自己顾虑太多,和她没关系吧?

  算了。

  夏松萝困得睁不开眼,重新躺下。

  虽说要坦诚,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儿,没必要事事搞清楚。

  人的习惯也不是剪个头发,劝解两句,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

  这一夜,夏松萝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翻来覆去,都是金栈今夜讲过的信件内容。

  究竟是真实场景,还是她照着文字描述,臆想出来的场景,她也不知道。

  天快亮的时候,她的梦境险些被打断,是江航来喊她起床。

  她暂时不想醒来,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虽然没说话,但意图不言而喻。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江航把她从床上抄了起来。她迎面挂在他身上,双腿环在他腰侧,脑袋耷拉在他肩膀上。

  一件外套从背后罩下来,将她连头蒙住。

  她闭着眼睛,昏沉间,听他关门、拉门、跳跃……

  随后,将她放回床上。

  整个过程都很丝滑,她翻了个身继续睡,还能将梦续上。

  睡到上午九点,是真的不能再睡了,因为必须启程了。

  她爸要去天河浮槎的渡口,在哪里她也不知道,只知道是北上,queen和齐渡送他去。

  而夏松萝不去送他,同时出发前往喀什,需要沿着塔里木盆地的边缘,往西南走。

  父女俩在楼上收拾行李的时候,楼下,车已经停好了。

  江航和苏映棠站在车边聊天。

  苏映棠查看手机:“你需要的东西,基本都准备好了,已经在陆续送往喀什。”

  江航昨晚就给她发送了一个清单,让她的人在喀什准备,除了车辆、极地装备,还有武器。

  “还有。”江航昨夜里又想起一些零碎的,现场编写,发送过去。

  苏映棠逐条查看。

  江航说:“queen,这次多谢你们,我们如果能渡过这一劫,今后有什么需要,随便开口。”

  苏映棠平静说:“你不喜欢客套,就免了吧,我们也不全是因为……”

  话未说完,听到江航补了一句,语气有几分刻意的随意:“都是朋友,随便开口。”

  朋友?

  这下苏映棠不得不抬头,看向他。

  一直以来,她废了好些劲儿,很想听他说出“朋友”两个字。

  真说出来了,感觉像做梦一样,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主要是太快了。

  前两年,他就像捂不热的石头。

  消失大半年回来,还是那个冷硬的德行。

  只不过夏松萝的出现,让她隐约看到石头上的一点裂缝。

  但这才几天啊,裂的也未免太急了点,直接被炸了似的。

  齐渡坐在驾驶位,手肘支在车窗槽上,盯着江航,盯半天了:“香港仔,你这头发哪儿剪的,审美和手艺不错啊。”

  苏映棠闻言,有些恍然地看向江航的头发。

  习惯了江航白天在户外,几乎总是戴着棒球帽,那帽子像是焊死在他脑袋上了。

  今天他没戴,可她的大脑,好像默认了他依然是戴着的,一时都没发现他正经剪了个头发,精神利落。

  没等江航回答,苏映棠手机响了:“镜像那边,你点名要的徐绯和小丑女过来了,到门口了。”

  江航发送一条信息给金栈:“准备出发。”

  金栈早就已经在车里坐着了,收到信息,他挂上档,沿着花园中央结冰的喷泉,把车缓缓开过来。

  车子没熄火,维持着暖气输出。

  他推门下车,朝江航招招手:“你过来一下。”

  等江航走近,金栈低声说:“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不带着那个淘金客,她人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

  淘金客最擅长下矿淘宝,冰矿也是矿,他们要深入地底,显然是淘金客的强项。

  江航看一眼他的大G:“你的车只能坐五个人,再带一个淘金客,你坐车顶上?”

  金栈眼皮跳了下:“咱们很穷吗,为什么不能开两辆车?”

  江航瞥他:“不能,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必须抱团。”

  金栈和他商量:“那我觉得,带淘金客比带小丑女有用多了,她的作用,无非是对付可能会出现的古生物。‘可能’,意味着不一定会出现,即使出现,也能用武力镇压。”

  江航暴揍狼人的场景,他还记忆犹新。

  “你怕小丑女?”江航看向他。

  “有一点。”金栈实话实说。

  人生第一次被别车堵截,就是小丑女领着一群雇佣兵干的。

  第二次见她,差点儿被她唆使狼人一巴掌拍死。

  而她也险些被江航一箭射死。

  经历过这种生死相搏,今天居然能坐在同一辆车里,一起去做事,真是匪夷所思。

  金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因为瞧见徐绯和小丑女乘坐苏家的摆渡车,朝这边过来了。

  小丑女今天也没化那怪异的妆,但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再次扎成双马尾。

  徐绯则还是老样子,飞行夹克,连帽卫衣,膝盖上摆着一个提琴箱子,应该都是他的刀。

  江航等他们靠近,才交代金栈:“待会,你尝试卸下防备,让松萝感知你的光线,尝试连接。这一路多连接几次,争取做到瞬连。”

  金栈指着自己:“连我?”

  江航的声音沉下来:“我要是沈维序,现在第一个除掉你,你目前的处境是最危险的。”

  所以,带着金栈不能去送夏正晨。

  兵分两路同时出发,夏正晨那边反而更安全。

  金栈明白了:“松萝连着我,沈维序可以看到那条线,他只要伤害我,他自己也会受伤。”

  小丑女从摆渡车上下来:“这种普通连接,沈维序或许可以截断。夏松萝想再连,是需要时间,这个间隙,咱们柔弱的金律师恐怕抵抗不住。”

  江航显然没有这种打算,不可能让松萝涉险。

  他看向弯腰下摆渡车的徐绯:“不是一直连着,关键时刻,瞬间连。”

  徐绯身体一僵:“连我?让我当人肉盾牌?”

  江航将手插进口袋里:“你有忍者盾。上次莫守安和我交手,我发现你的忍者盾挺好用。”

  徐绯必须澄清:“对方下死手的局面,我的盾挡不下太多,我们都会受重伤。”

  江航提了提唇角:“那你必须寸步不离的把金栈保护好,生死关头,松萝会将金栈和你瞬连。松萝可是很相信你的实力,绝对不会犹豫。”

  徐绯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你点名要我一起去的目的?”

  江航一声冷笑:“不然?拉你当打手?自己多大本事,自己难道不清楚,配给我当打手?”

  他说完,被金栈拍了拍了肩膀。

  金栈给他使眼色:“你岳父下楼了,快去接一接,人情世故这方面,瞧瞧人家齐渡。”

  江航转头,看到夏正晨和夏松萝一起从楼里走出来。

  而齐渡早已迎上去,笑着打招呼,自然地接过夏正晨手里的行李包。

  江航心里不屑地说了声“谄媚”,脚步却已诚实地转方向,朝楼门口走。

  夏正晨等他走近:“你半夜还特地出去理了个头发?”

  江航抿紧嘴唇。

  夏松萝忙把手里的行李箱,交到江航手上,打岔:“大家都到了,就等我们了?”

  夏正晨没打算放过他,赞赏地点头:“挺适合你的,既然有时间和心情去剪发,怎么不顺便染个颜色?黑发太沉闷了,不适合你,染个亮点的颜色,更精神。”

  金栈瞥见江航紧握成拳头的手,对徐绯低声叹气:“算了,你也别和他计较了,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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