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神葬

　　此前，牧云初还在纠结要不要将天魔一事告诉大家，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司命神君陨落的消息后，她有些恍惚，想起昨日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禁抿了抿唇。

　　“切莫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时代的洪流，妄图撼动历史的巍峨高山……”

　　昨天跟牧云初一起去迎亲的冰龙少女——蓝馨儿问她：“你刚才是不是说，有事要去找首领？”

　　牧云初摇了摇头：“已经没事了。”

　　蓝馨儿疑惑地歪了歪头，以为刚才是牧云初心血来潮的想法，并没有当回事。

　　现在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司命神尊陨落的事情上。

　　“司命神尊昨日还风采照人，今天怎么就陨落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神尊陨落？”

　　大家都有些不安，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呜，我不想司命神尊陨落……”

　　“我也是，好难受。”

　　“他是个公平的执笔者，虽然掌控着世间的命运，却始终怀着仁心，从不滥用权柄。”

　　“他气度从容，饱含智慧，我们需要这样一个神尊。”

　　“可惜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知下一个司命是谁？”

　　牧云初站在一旁，微微垂下眼帘，总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暗自嘲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或许是司命神尊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吧。

　　可他们以前明明就不认识，昨天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而已。

　　龙族集合的钟声响起，牧云初跟随大部队到达海底的巨大广场。

　　冰龙首领高站在台上，声音庄重严肃。

　　“司命神尊陨落，吾将前去参加神葬，有意愿者可一同前往。”

　　牧云初举起手：“我要去。”

　　她跟随冰龙首领到达司命神殿的时候，里面正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司命究竟是怎么死的？”这是雪娥神女的声音。

　　牧云初从门口看过去，只见里面站着多个神尊，他们正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神侍跪了一地，个个表情凄切。

　　“昨夜神尊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有些不对劲，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并且在命书上写了什么，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他说他要以身为祭，扭转乾坤！”

　　究竟是什么事需要扭转，不惜以生命的代价？同属神尊，他们都知道坐上这个位置有多不容易。

　　都说身份越高越是惜命，他们不信司命会甘愿去死。

　　玄水神尊道：“把命书呈上来。”

　　神侍犹豫：“神尊的命书只有神主可以碰……”

　　“别说废话！”莫离愤怒道：“司命神尊都不在了，难道你们不想弄清楚他陨落的真正原因？”

　　神侍跪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莫离生气地踢了桌子：“都不去是吧，我自己去拿！”

　　神侍欲言又止，抿着唇，神色愈发凄切。

　　“命书在这里。”锐金神尊捧着一个雕刻精美的匣子，大步过来。

　　雪娥神女看到这个匣子，顿时脸色一变。

　　别人不认得这个匣子，她却是认得的。

　　当年，神主选定他作为司命，把命书交到他手里时，就是用这个匣子装着。

　　“今日，吾将命书托付给你，你需以无上智慧与慈悲，守护天下苍生的命运，不可滥用其力，不可偏袒私情。”

　　“谨遵神主教诲，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收获了他的心，让他跟神主越走越远，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司命没有通知他们任何一个人前来，而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放到这个匣子里。

　　就像是最开始交到他手里一样。

　　当时他的神情一定很郑重吧。

　　玄水神尊接过匣子，却发现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打不开这个匣子。

　　莫离见状，大喝一声道：“我来。”

　　他凝聚出磅礴的神力，手指用力，然而直到指骨泛白，盖子硬是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其它神尊见状，也纷纷围了上来。

　　天工神尊是神界的能工巧匠，精通机关和炼器术，擅长打造各种神器。

　　“这是乾坤锁天匣。”他道：“除了司命，就只有神主才能够打开。”

　　此话一出，雪娥、莫离、玄水等几个神尊的神色都有些难看。

　　青木神尊道：“不如先举行神葬，待神主归来再打开这个匣子。”

　　厚土神尊道：“我附议，发生这么大的事，不管神主在哪里，她都会回来的。”

　　玄水神尊看了他们一眼，冷冷道：“神主无故消失数年，我们遍寻不得，难道就要这样等下去？”

　　“不能等。”莫离神尊道：“司命之死必有蹊跷，一日不弄清楚，神界就一日惶惶不安。”

　　锐金神尊赞同：“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弄清司命的死因，还神界一个安宁。”

　　巡天神尊见他们如此急切，出言讽刺道：“说得冠冕堂皇，我看是你们想霸占命书，用命书做见不得人的事吧？”

　　长风神尊目光犀利：“神主多年未归，不定就是你们偷偷做了什么。”

　　御灵神尊：“我们最后一次见到神主时，她就是跟你们在一起的，现在你们却说，不知道神主去了哪里？”

　　面对众神的指责，雪娥神女没有露出丝毫心虚的神色，反而一脸委屈。

　　“我与神主一起走过漫长的岁月，就跟是亲姐妹一般，我如何会害她？你们这样说，是在置我于不义啊。”

　　“最好如此。”巡天神尊道：“整个神界谁不知道，当初若不是神主心善，你还只是一只误入苍梧山的杂毛雉鸡，如何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

　　听到“杂毛雉鸡”这四个字，雪娥神女脸都扭曲了。

　　在苍梧山的那段日子，是她此生最不愿回首的岁月。

　　………

　　苍梧山巍峨壮丽，郁郁葱葱，里面栖息的都是凤凰，只有她，是一只雉鸡。

　　小时候的她懵懂无知，以为自己跟周围的同伴别无二致，也是凤凰。

　　可随着日子过去，别的凤凰都长出了绚丽多彩的羽毛，只需轻轻挥动翅膀，便能轻而易举地飞上天空。

　　而她，只是跳上枝头，便用了全部的力气。

　　周围的凤凰对她冷嘲热讽，嫌弃她是混入凤凰群里的鸡，也不愿意跟她玩了，甚至要把她赶出苍梧山。

　　“苍梧山乃我们凤凰的族地，雉鸡没有资格留在这里，我们会派人将你送回下界。”

　　她坚信自己是凤凰，苦苦哀求他们，不想被送往下界。

　　“随你的便吧，左右不过十几年寿命，找个山洞躲着，别出来碍我们的眼！”

　　她感激涕零，独自居住在潮湿的山洞中，不能吃凤凰族供给幼崽的食物，她就吃草籽和嫩叶。

　　“等着吧，我一定会蜕变成凤凰的。”

　　每天，她都不知疲倦地扇动翅膀，企图飞得更高、更远，直至精疲力尽，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些小凤凰们瞧见她这般模样，纷纷骂她是不要脸的杂毛雉鸡，赖在他们族地不肯走。

　　她既生气又无奈，明明都是彩色的羽毛，为何到了自己身上，就是遭人嫌弃的杂毛？

　　她心中憋了一口气，发誓一定要一鸣惊人。

　　但雉鸡终究是雉鸡，即便是日复一日地练习，她还是做不到像凤凰一样翱翔天空。

　　后来，她听说凤凰族有进化血脉的神药，心中燃起了希望，决定铤而走险，却被守卫当场抓住。

　　“我们好心收留你，你却恩将仇报，竟然还闯进来偷东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就在她满心绝望的时候，是父神的出现救了她，他被她的执着与毅力打动，让他的徒弟把莲心剜给了她……

　　所有人都让她感激神主，可神主没了心，也不过是缺失了感知情爱的能力罢了，明明没有损失。

　　她最该感谢的，明明是父神啊，可父神却死了。

　　雪娥暗恨，她昨日之所以会去参加凤凰族的婚礼，也是为了让他们看看自己现在过得有多风光，狠狠打他们的脸。

　　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自己！

　　如今听了巡天神尊的话，雪娥神女连以后将他埋哪里都想好了。

　　玄水神尊见不得有神说雪娥神女的不是。

　　“雉鸡又怎样，那不是黑历史，是她的来时路，你们倒是血统高、出身名门，那又怎样，如今都比不上雪娥神女！”

　　雪娥神女一脸感动得看着玄水神尊，莫离神尊吃味了，狠狠瞪了巡天神尊一眼。

　　巡天神尊：“……”不是，这几个人是不是有病啊，他说的是血统论吗？他说的是人要感恩，要知恩图报！

　　莫离神尊：“玄水神尊说得没错，血统并不代表什么，重要的是自己努力。”

　　此话一出，长风神尊和御灵神尊都脸色怪异。

　　青木神尊直言不讳道：“她到底有什么是凭借自己努力得来的？她的血脉与灵根，皆源自神主的心。

　　她的修为，前期是靠神主寻得的天材地宝堆砌，后来靠的是老神主归于虚无之前的传功。

　　就连她如今的位置，也是老神主跳过众神商议，直接赐予她的！”

　　说起这个事，他们就满心愤慨。

　　老神主对雪娥神女真是好到了极点，可以说得上是掏心掏肺，毫无保留。

　　为了她，老神主不惜与自己相处了几万年的徒弟闹出嫌隙，让她去各种险地采摘天材地宝给雪娥神女，美其名曰历练。

　　到了大限将至之时，老神主更是将自身的神力传给了雪娥神女，想捧她为新一任神主。

　　若不是天道不承认她，雪娥神女现在就是神主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雪娥神女是老神主的亲生女儿呢。

　　“那又怎样？”莫离神尊道：“你们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说得那么义正言辞，指不定心里多羡慕呢。”

　　青木神尊嗤笑：“神界里的每个神尊都是脚踏实地走过来的，唯有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还努力呢，真是笑掉大牙。”

　　巡天神尊：“神主给了她重生，可她却没有丝毫感激之情，以前老神主还在的时候，她就觊觎神主的位置，如今神主无故失踪，她的嫌疑很大。”

　　“没错。”御灵神尊道：“我们是合理怀疑，并不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再说了，我们也不会厚着脸皮让别人为自己牺牲啊。”

　　雪娥神女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辩解道：“莲心是父神给我的，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满，就跟父神说，大不了我以后将莲心还给神主！我是真的没有害她。”

　　还是不可能还的，神主已经被她推到虚空之中，被狂暴的乱流吞噬，肯定已经回不来了。

　　天工神尊道：“我有一面回溯镜……”

　　“够了！”莫离神尊打断他，冷冷道：“我们今日是要找到司命神尊陨落的真相，不是来相互指责的，众位仙家和神仙还等在外面等着悼念呢，别让人看了笑话！”

　　众神不出声了。

　　牧云初垂下眸子，心中暗暗嘲讽。

　　原来不管是现在，还是在万年后，千秋雪的修为都是靠别人给的啊。

　　还有回溯镜，万年后，它落到了自己手里。

　　站在殿外的众人都低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也没想到平日里一团和气，高高在上的神尊们会吵起来。

　　早知道就不来那么快了！

　　乾坤锁天匣最终还是没有打开，由莫离代为保管。

　　神死后归于虚无，原本属于他的灵力也重新归于天地。

　　一鲸落而万物生，对修真界来说，或许是一次繁荣，但司命神尊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神界的效率很快，灵堂很快就布好了。

　　牧云初跟其他前来悼念的人一起，排着队挨个进去司命神殿悼念。

　　穿着白色神袍的巫师面容肃穆，挥舞着手里的神杖，嘴里吐着不知名的字符。

　　司命神尊的棺椁摆在灵堂中央，周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祭品，有奇珍异果，鲜花美酒等，都是来悼念的众人送的。

　　神死后是不会留下躯体的，牧云初能看到的，只有司命神尊生前所用的物件。

　　她把手中的祭品放在一旁，这是冰龙族首领担心他们乱送东西，丢了整个冰龙族的脸，而统一派发的。

　　牧云初跪在地上，朝着棺椁拜了三拜。

　　就在她拜完起身的时候，她的识海里蓦然多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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