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章 历经苦寒再结香

　　萧峙当下便决定把这件案子交给大理寺：“大理寺卿年少有为，出了名的公正无私，可交由他办。”

　　晚棠看他一眼：“既如此，夫君便亲自去报案，顺便把那个姑娘一起带过去。”

　　萧峙定睛看她。

　　怎么感觉他家夫人有情绪？

　　江嬷嬷看他们友好地协商着，深深看了晚棠一眼。她如今识大体有度量，是一个很好的当家主母，江嬷嬷甚是欣慰。

　　“夫妻一体，遇到事情一起协商便对了。老身乏了，事情便交给你们处理吧。”

　　萧峙点头，扶着江嬷嬷送她出外书房。

　　再转身看晚棠时，她正发着呆，葱白的指头翻着桌上的书，来来回回翻着那几页，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峙不放心，走过去抬起晚棠的下巴：“夫人当真信我？”

　　晚棠眨了眨眼：“信，但还是有些慌。万一夫君是在吃多了酒或者被人算计的情况下，与她发生了什么，你事后却不记得……”

　　“不会。”萧峙斩钉截铁，“男子吃醉，浑身都软，哪有心思做那种事？”

　　“哪里都软？”晚棠往他腰下瞟了瞟。

　　萧峙磨磨牙：“夫人若不信，今晚我便喝醉了让你验证。”

　　晚棠拂开他的手，面红耳赤道：“荒唐！”

　　“除了当初在侯府遭算计那次，我后来再没有粗心大意过。”萧峙以前没想到，在自家府中还要设防。

　　晚棠想到最初和他的开始，不自在地点了下头。

　　萧峙怕她多想，低头在她耳边道：“不过为夫很庆幸那次因祸得福，如今才能抱得美人归。”

　　晚棠推开他：“天色不早了，夫君快去快回。”

　　萧峙心知这件事不能拖，叮嘱惊春几个把晚棠送回梅园，便让赵福安排人把那女子抬上马车，策马前往大理寺。

　　晚棠目送他离开，这才回梅园。

　　一路上沉着脸。

　　陪嫁的丫鬟婆子们都跟她一条心，她们不知道晚棠和萧峙之间的过往，只知道新姑爷可能在成亲之前，便在外面惹了一出风流债，个个都替晚棠打抱不平。

　　晚棠想的跟她们不一样。

　　小皇帝登基后，她明显察觉到萧峙在朝堂上的步履维艰。

　　又是谋杀又是栽赃陷害，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事儿……

　　萧峙披星戴月地赶回梅园。

　　梅园里照旧灯火通明，只是丫鬟婆子们全都不似往常热情，一个个拉着脸，对萧峙吝惜笑容。

　　晚棠看到满头细汗的萧峙，迎上去，捏着帕子帮他擦拭：“这么着急做什么？大理寺那边怎么说？”

　　“秉公办理，已经录过我的口供，需要三五日工夫调查。”

　　晚棠的指头带着些许清凉，隔着帕子按在萧峙额角，柔柔的惬意。

　　“我仔细琢磨过，不如我们将计就计，吵一架吧？暂时遂了那人的意，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如今我们在明，他在暗，武安侯府太过被动。”

　　萧峙不说话，定睛看着晚棠：“不吵。”

　　“我没那么娇弱。”

　　萧峙沉思片刻：“我再考虑一下。先用膳，边吃边聊。”

　　惊春几个不像往常噙着笑，上膳食时个个黑着脸，晚棠咳了几声提醒她们，她们才闷闷地收敛脸色。

　　等人退尽，晚棠替她们解释道：“惊春她们也是心疼我，她们不了解夫君。”

　　萧峙听她云淡风轻，便让人拿来几坛酒，是她诈死前埋在梅园里的梅花酿，萧峙没舍得喝完，还剩下好几坛。

　　“怎得还要喝酒？”晚棠已经忘了他之前的话。

　　“不是要将计就计？待会儿为夫发发酒疯，跟你吵一架。”

　　“行叭，你吵，待会儿我便哭，明日便让人暗中注意，看看都有谁打探咱们梅园的事儿。”

　　萧峙随手帮晚棠夹了小半碗菜，都是她爱吃的：“你看着办。”

　　“我想过两个月便把祁嫣娶进门，听说玦哥儿和我那不成器的姐夫厮混到一处了。一丘之貉，我怕他们日后闹出乱子。祁嫣是个聪明人，进门后我还要看看她的心思，若可用，可以让她管束好锦绣苑。”

　　萧峙：“听夫人的。”

　　萧峙说完这句话，俩人便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

　　萧峙很快喝完一坛酒，满腔的梅花冷冽香气，醉人，迷离。

　　晚棠快吃饱了，抬眸看他只顾着喝酒，又道：“夫君近来很少跟我说朝堂之事，所以如今遇到事情，我只能乱琢磨。我不明白中书令为何要置夫君于死地。”

　　萧峙垂眸看向晚棠的小腹：“原本念着你怀胎辛苦，想等你生完再知会你。不过朝堂纷争已然牵涉到你的安危，棠棠，你若听到惊骇之事，可受得住？”

　　晚棠摸摸小腹：“自然受得住。”

　　她这些年不是白隐忍的，江嬷嬷那么久的教导也不是浪费工夫。

　　凡事先谋而后动，方能成，她眼下不知全貌，没法子帮忙出主意。

　　萧峙去大理寺的路上想了许多，有的事情瞒着晚棠，本以为是对她好。

　　但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丝毫不亚于内宅争斗，甚至更凶险，他想走的那条路铺满荆棘，他眼下做不到把晚棠护成春日里的娇花。

　　他摸摸晚棠的脸：“抱歉，夫人得做冬日里的梅花，历经苦寒再结香。”

　　他没再隐瞒，把所知的一切都娓娓道来。

　　除了他的野心，暂时实在不方便透露。

　　晚棠听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仿佛在嗓子眼跳。

　　俩人边吃边聊，萧峙不知不觉喝完了第二坛酒，终于有了些许醉意：“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担惊受怕，是让你日后再遇到事情不必不明就里……夫人退后，咱们来吵一架。”

　　比之萧峙以前说的皮毛，晚棠这次听完只觉得萧峙不容易。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内宅争斗受的是暗中磋磨，朝堂争斗刀光剑影，一个不慎便祸及全府、全族乃至九族。

　　萧峙已经半醺，脑子尚且清醒：“夫人你且信我，那女子多半和朝堂纷争相关。我们这就来吵一架，吵完以后我把自己喝醉，到时候你务必出来验验为夫。”

　　“验你什么？”晚棠正忙着清理思绪，哪里还记得萧峙之前说的话。

　　萧峙搂住她纤细的脖颈，凑过去：“验验男子喝醉酒以后，是否浑身都软，是否还能行事。”

　　晚棠：“……”

　　她信还不成吗？何必来这么一出？

　　她正要拒绝萧峙的“好意”，他提着空酒坛酒往门口砸：“本侯说过不认识那女子！你不信我，信一个外人？”

　　晚棠嘴角抽了下：“你也等我准备好，再来吵呀？”

　　“啪！”

　　萧峙又扔出一个空酒坛：“你还想怎样？”

　　惊春几个听到动静，从四面八方向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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