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要吃就得吃红油香辣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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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标虽不解其意,还是依言走到池边,俯身仔细观看。

  池水在夜色下显得深幽,只能隐约看到几尾黑影游动,根本数不清具体数目。

  他看了半晌,无奈地直起身,歉然道:“老师,这池水浑浊,加之天色已晚,学生…实在看不清有多少。”

  “看不清,是不是?”

  叶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拿起桌上小半碗原本打算自己吃的肉末和饼屑,走到池边,手腕一扬,悉数撒入了池中。

  哗啦!

  原本平静的池水瞬间沸腾起来!

  无数之前潜藏在水底,淤泥中的鱼儿被食物吸引,争先恐后地涌向水面,张开嘴巴抢夺食物,激起一片水花。

  在月光和廊下灯笼的映照下,清晰可见大大小小二三十尾鱼正在激烈争抢。

  “现在呢?”

  叶凡拍了拍手,语气平淡。

  朱标看着眼前这再明显不过的景象,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瞬间明悟!

  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学生明白了!”

  “老师的意思是,如今科举正在进行,如同这平静的池水,所有心怀鬼胎之人都潜藏水下,自然难以察觉!”

  “而一旦科举结束,到了阅卷、定名次,乃至授官的关键时刻,巨大的利益就如同这鱼饵,必然会引得他们按捺不住,纷纷冒头争抢!”

  “届时,谁伸了手,谁搅浑了水,便一目了然!”

  叶凡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深邃:“殿下悟性不错。”

  “这考场便是水面,那些争相冒头的,便是妄图徇私舞弊的蠹虫。”

  “而之所以他们必定会冒头……”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嘲讽。

  “自然是因为殿下,以及这科举制度本身,给了他们可以徇私舞弊的机会和希望!”

  “若不给他们留下丝毫漏洞和幻想,他们又如何会铤而走险,来抢这致命的‘鱼饵’呢?”

  朱标听得心神激荡,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叶凡郑重一揖:“学生受教了!多谢老师点拨迷津!”

  他已然明白。

  此刻的平静只是假象,真正的较量,将在放榜前后展开。

  他只需耐心等待,布好罗网。

  心中疑团得解,朱标便准备告辞回去布置。

  然而,他刚转身迈出一步,叶凡的声音却又悠悠响起。

  “不过…殿下倒也不必过于急着出手。”

  朱标脚步一顿,疑惑地回头:“老师此言何意?”

  “既知他们必将冒头,不正该雷霆一击,一网打尽吗?”

  叶凡重新坐回他的躺椅,晃着酒杯,眼神变得有些缥缈。

  “有时候,站在岸上看着,比急着下水捞鱼,能看得更清楚。”

  “殿下只看到了整治科场舞弊这一层,可曾想过,这池子底下,或许还藏着别的…更大的鱼?”

  朱标闻言,眉头紧锁,沉吟道:“更大的鱼?老师是指…那些暗中进京钻营的地方官吏?”

  叶凡摇了摇头,提示道:“殿下难道忘了,陛下为何前些时日,特意赏赐了李相国一座吴王府?”

  李善长?

  吴王府?

  朱标脑中飞速旋转,将近日朝局串联起来。

  父皇对淮西勋贵的敲打,对杨宪的破格提拔。

  还有杨宪与李善长愈发明显的对立,以及父皇那看似恩宠实则意味深长的赏赐……

  轰!

  又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炸响!

  他失声道:“老师的意思是…父皇此举,或许并非仅仅为了整顿科场!”

  “更深一层,是想借杨宪这把刀,趁机打压乃至…扳倒李善长,让他‘功成身退’?!”

  叶凡微微颔首,抿了一口酒,不再多言。

  朱标彻底明白了!

  科场舞弊只是表象,甚至可能只是***。

  父皇真正要的,或许是借此机会,重创乃至清除李善长这位功高震主的淮西魁首!

  如果自己过早介入,雷霆扫穴般处理了科场案,反而可能打断了父皇更深远的布局!

  “学生……明白了!”

  朱标深吸一口气,再次拱手,这次的语气充满了敬畏和谨慎。

  “多谢老师再次指点!学生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中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觉悟。

  送走了朱标,叶凡伸了个懒腰,目光落回烤架上。

  原本丰盛的肉串,此刻只剩下寥寥几根孤零零地躺着,大部分都进了那位太子殿下的肚子。

  “得,这点塞牙缝都不够。”

  叶凡瞬间没了食欲,悻悻地放下筷子。

  “罢了,烤肉是没戏了,涮个锅子吧。”

  他起身去准备铜锅和食材,一边忙活一边嘀咕:“唉,唯一可惜的就是没辣椒……”

  “这清汤寡水的,吃着没劲啊!”

  他看着翻滚的清汤,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红油滚滚,香辣扑鼻的火锅盛景,不由得暗暗盘算起来。

  “看来这下西洋的项目,得抓紧撺掇撺掇朱标提上日程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一口魂牵梦绕的红油香辣汤底!”

  “这穿越一趟,连顿正经火锅都吃不上,也太亏了!”

  ……

  数日之余。

  朱标果真如叶凡所言,不再日日奔波贡院,也不再事无巨细地盯着那些考官与吏员。

  他只是安静地待在东宫之内,或翻阅史籍,或与近臣讨论政务,神色淡然,仿佛科场之事已不在心中。

  而贡院旁。

  专设的休息值房内,熏香袅袅,与外间考场的肃杀紧张仿佛是两个世界。

  李善长安然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捧一盏热气氤氲的香茗,微眯着眼,小口啜饮。

  神态悠闲得仿佛不是在监督一场关乎国本的抡才大典。

  而是在自家庭院里赏花品茗。

  值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胡惟庸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懑之色。

  他反手关上门,甚至顾不上行礼,便急声道:“恩相!您还有心思在此品茶?”

  “您快出去看看吧!”

  “那杨宪……那小人简直欺人太甚!”

  李善长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轻轻吹了吹茶沫,语气平淡:“哦?他又如何了?这般沉不住气。”

  “他如何了?”

  胡惟庸像是被点着的炮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他如今将这贡院当成了他杨宪的中书省!”

  “恨不得将每一个考官都盯死,将每一份试卷都翻烂!”

  “方才学生亲眼所见,他竟敢直接闯入誊录房,以‘防止舞弊’为名,要求监察所有朱卷与墨卷的核对过程!”

  “丝毫不将定下的规矩放在眼里!”

  “那些誊录官、对读官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越说越气,脸上满是屈辱和不平。

  “他这分明是打着巡查的幌子,行揽权之实!”

  “更是在打您的脸啊恩相!”

  “谁不知道此次恩科是您总揽?”

  “他如此越俎代庖,横行霸道,将您的威严置于何地?”

  “这口气,学生实在咽不下去!”

  李善长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直到胡惟庸说完,他才缓缓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也不知是叹茶,还是叹人。

  “他想干,就让他去干嘛。”

  李善长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甚至带着一丝慵懒。

  “年轻人,新官上任,急于表现,可以理解。”

  “他愿意折腾,就让他折腾去。”

  “老夫老了,精力不济,正好乐得清闲。”

  “这煮茶看戏,岂不比跟他争那些虚名闲气要舒服得多?”

  胡惟庸一愣,没想到恩相竟是这般反应,不由急道:“恩相!这岂是虚名闲气?这分明是……”

  李善长抬起手,轻轻打断了他,目光终于从茶盏上移开,落在胡惟庸脸上。

  那眼神深邃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

  “惟庸啊,你跟着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分量。

  “老夫不妨告诉你,此次恩科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老夫都已决意向陛下请辞,归老还乡了。”

  “这中书省的是非纷扰,这朝堂的明枪暗箭,老夫…是再也不想去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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