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灯的日记

　　月曜日，晴，后来有云

　　……今天，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一个人。

　　他和祥子……好像认识，好像是昨天祥子说很重要的那个人。

　　他好像想过来和我打招呼。可是他被其他同学，还有老师，当成了奇怪的人。他站在那里，没有人认识他，连老师都……他最后，默默地走了。

　　我……只是看着。

　　和以前一样。只是看着。话，说不出来。身体，动不了。心里，很难受。像被石头堵住了。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能说点什么……如果我能站出来，告诉老师，他可能不是坏人……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对不起。

　　……

　　下午，去了RiNG。

　　立希和素世，也在。但是，几乎，没有说话。

　　立希休息时靠在吧台边，抱着手臂。她的眉头，一直皱着。

　　她偶尔看着门口，又看看手机。偶尔也会看向我，问一句“……灯，没事吧？”或者“……要喝点什么吗？”

　　声音，有点生硬。我知道，她在担心。但她的焦躁，像透明的墙壁，隔开了我们。

　　素世坐在稍远一点的地方，一直看着门口。

　　她的脸上，带着平时那种，温柔的微笑。但是，眼睛里面，没有笑。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

　　她偶尔会和凛凛子前辈说几句话，声音轻轻的，很好听。但她没有主动和立希说话，也没有和我说太多。只是，在我们视线偶尔对上的时候，会对我轻轻笑一下。

　　那笑容，让我觉得……更难受了。

　　空气，很重。

　　我知道，我们在等“祥子”。但是，她不会来了。立希在等，素世也在等，虽然她们什么都不说。

　　我也……在等。明明知道等不到。

　　我坐在老位置，看着她们。手指，绞在一起。想说点什么，想打破这沉重的安静。

　　但是，找不到词语。好像一开口，就会让什么东西，彻底碎掉。

　　最后，还是逃走了。小声说了“……我先走了。”

　　立希看了我一眼，说“灯，路上小心。”

　　素世微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逃走了。我又逃走了。对不起。

　　……

　　去了海边。捡石头。

　　海水，凉凉的。石头，在手心里，各种各样的形状。圆的，扁的，有花纹的。捡起它们，好像就能把心里那些沉甸甸的东西，稍微放下一点点。

　　然后，看到了小睦。

　　她也在那里。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沙滩。绿色的头发，在风里，轻轻飘动。

　　我走过去。她也看到了我。我们，都没有说话。

　　然后，同时看到了一张卡牌。蓝色的，有北极熊的图案。

　　我的手，和她的手，差点碰到一起。

　　我吓了一跳，缩了回来。

　　睦看着我，她的眼睛，还是像安静的湖泊。她说，那张卡牌，有熟悉的感觉。问我，可不可以让给她。

　　我……当然可以。我只是，偶然看到的。

　　但是，小睦拿出了另一张卡牌，黑色的，是鹿的图案。她说，交换。

　　我接过了那张黑色的卡牌。拿在手里，有点麻麻的。和早上……那个人的感觉有点像。

　　小睦……好像有点不一样了。以前，她总是跟在祥子同学身后，很少说话。

　　现在，她一个人。而且，会主动索要东西，还会拿出东西交换。

　　我们还是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在一起站了一会儿。然后，就分开了。

　　但是，心里……没有那么难受了。好像因为那张交换来的卡牌，有了一点点……微弱的联系。

　　……

　　晚上，在家里写日记。爸爸妈妈，还在加班。家里，很安静。

　　写完日记时，听到窗外有小孩子吵闹的声音。是隔壁的小阳和小健，他们比我小几岁，正在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真的超可怕！飞鸟山公园居然真的有大老鼠！爪子有这么长！”

　　“幸好我们跑得快！吓死我了！”

　　“那个翔太还傻站在那里，肯定被吃掉了吧？”

　　“活该！谁让他那么胆小！”

　　那个叫翔太的孩子……被欺负了，还要被嘲笑……一定，很害怕，很难过吧。

　　飞鸟山公园……我记得，好像离祥子同学家不算太远？是因为这个吗？祥子同学退出乐队，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我不知道。

　　但是，那个叫翔太的孩子……被丢下了。被其他的孩子。他们说“活该”。因为……他胆小。

　　心里，猛地揪了一下。

　　被欺负了。因为胆小，就被丢下，被嘲笑。就像……就像水族馆里的企鹅，如果游得慢，就会被其他的企鹅啄。就像……就像以前的我。

　　只是看着。被丢下。没有人帮忙。

　　很难受。

　　我……不想只是看着了。

　　爸爸妈妈还没回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桌子上，放着那张小睦给我的，黑色的卡牌。边缘，有闪电的纹路。我把它拿起来，握在手心里。那种微弱的，麻麻的感觉，好像在手臂里流动。

　　黑桃6……素世好像说过，黑桃，是宝剑，代表着……勇气。

　　勇气……

　　我，高松灯，能拥有勇气吗？

　　今天，一天，我都在后悔。后悔早上没有站出来，后悔在RiNG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逃走。

　　现在，又有一个孩子，可能受伤了，被丢下了。

　　我……不想再后悔了。

　　就算害怕，就算可能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去看一看。去看看那个叫翔太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没事。如果他受伤了……我可以帮他叫大人，或者……至少，陪他一会儿。告诉他，不是他的错。

　　我握紧了手中的黑桃6。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心脏，跳得很快。但是，一个念头，变得很清晰。

　　我要去飞鸟山公园。

　　现在就去。

　　（日记到此中断，页面下方有被用力握笔写下的，稍显凌乱却坚定的字迹：）

　　——晚上，去飞鸟山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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