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若万事如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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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嘴甜,该是做糖葫芦之时,有偷尝蜜糖。”

  她被逗乐,小声打趣,笑意迟迟未落下。

  “可甜?”

  他笑问,眸目晶亮,似渴盼嘉奖。

  “坏牙!”

  她嗔笑道,眸光不自觉追随糖葫芦而去,心间暖意渐起。

  “不嫌弃。”

  他小声接话,悄声瞥向她,堪堪撞正着,霎时羞红了脸。

  “我有腿,会自己走,无须你嫌弃!”

  她佯装愠怒,逗弄他,作势迈步离去。

  待回神时,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另一处,她敛下笑意,凝住糖葫芦出神。

  她知晓他仍徘徊原地,却再未现身。

  她太过怯懦,无以正视那诚挚的心意,与盈满的爱。

  纵她天之骄女,也无以睥睨那样的他。

  不只身份无以僭越,更是丑态难掩,心病无医。

  她生有残缺,不及常人。

  无以全然忘掉过去,去勇于回应那份爱。

  他满身荣光,她无敢亵渎。

  他洁白无瑕,她无敢染指。

  那样的人,不会属于她,纵只显浅、片刻。

  她困在满身污秽的泥潭里,眼前是藤蔓,身下是淤泥。

  还未来得及触及藤蔓,便会重重摔在泥里,满身污垢,溺毙而亡。

  她孤立着,全无挣扎。

  唯恐落入泥潭,再不见天光。

  回府途中,途经孩童嬉戏地,她刻意放缓脚步,与其错开。

  唯恐磕撞,引来争执,无以善了。

  不想,仍是避无可避。

  孩童迎面打闹,擦肩一瞬,撞落身前的糖葫芦,碎了一地。

  本是无意之举,却如剜心的刀,直击心间最柔软之处。

  霎时间,鲜血淋漓。

  孩童知事,伏身赔礼,唯恐责怪,悄声跑离。

  她蹲下身去,失神望向残渣,眼眶泛红,泪意渐起。

  那场裹挟着蜜糖的梦,终是醒了。

  仿佛他从未出现。

  只是她渴盼救赎的自欺欺人。

  梦无端碎落,余下满目疮痍。

  她拾起糖渣,垂眸凝望,眸目凝滞。

  无端失了生机,丧失灵性,仿若提线木偶,任人支配、摆布。

  片刻,野畜无声近前,舔食地上残渣。

  她无意目及,并未阻拦。

  残渣食尽,野畜踌躇不前,抬眸望向她指尖,模样尤显可怜。

  她捧住残渣,股掌微张,伸手近前,野畜闻之凑近,无声舔食。

  舌骨触及指尖,带起凉意,她猛的瑟缩。

  野畜受惊,四散开来,再未近前。

  不远处,一道半显的身影,将她喂食的举止,尽收眼底。

  见她意欲起身,回身离去,落单的身影,无声隐于人海。

  周身的贵气,与之,极显格格不入。

  另一端,她直立起身,目送野畜离去。

  喜食糖,才不至苦。

  方能,长岁久安。

  方能,岁岁常青。

  旁人食去,也不至糟蹋了一番苦心。

  她苦笑道,迈步远去。

  同野畜,背道而驰。

  同人海中的身影,背道而驰。

  她们隔着人海,渐行渐远,皆未曾回身。

  似远离,似错过,似分道,似背驰。

  神情相似,皆无喜意。

  她知他仍会苦等,只再未赴行。

  她有意避及,接连闭门不出。

  却难料事起。

  乳娘孙儿忽病,离府照看。

  乳娘已近而立之年,日夜操劳,手脚不便。

  除却市井,从未出过远门。

  她心有动容,搀送乳娘出城。

  临别前,递还随行包袱之时,悄声塞下银钱。

  乳娘知礼,面薄,从不收礼,接无故馈赠,受嗟来之食。

  唯恐瞧见怜悯之色,掺杂半分赈济、施舍。

  纵是年、节赏银,也从未领收。

  当面,只会拂落。

  故此,她并未言明。

  只恳请乳娘,念在往日照拂,收下她替乳娘雇的马车。

  只为免她颠簸,少些苦累。

  乳娘闻之推辞,眸光尽是躲闪。

  只她一心劝收,对此,毫无所察。

  许是忧心孙儿,归家心切,乳娘只僵持片刻,便松了口。

  离别前,欲同她跪谢。

  她眼疾手快将人搀住,拦下乳娘的跪礼。

  自啊姐故去,乳娘近身照看她的起居,事事细心、周到。

  乳娘的恩情,她没齿难忘,无敢接下这跪礼。

  念及昔日照拂之恩,当是她欠乳娘一跪。

  她虽不同乳娘亲近,却始终记挂乳娘的恩情。

  只盼将后,能将乳娘带出府,安享晚年。

  府中,终无以久留。

  唯恐乳娘无声间,步了啊姐的后尘,无端撒手人寰。

  片刻,她搀着乳娘入帘。

  唯恐乳娘记挂,显浅露笑,无声安抚。

  目送马车疾驰而去,她折身回府。

  途经旧地,远远瞥见一人影。

  她欲避及,啊婆拦下她,附耳低语。

  她闻之,目光躲闪,踌躇近前。

  只一瞬,迈步离去。

  她不知如何出言,打破那份持久的沉寂。

  两人间的气氛,尤显微妙。

  少年极为漠然,纵是瞧见她离去的身影,也未曾近前阻拦,再无先前的紧跟不舍。

  独那串糖葫芦,次次不落。

  似有心遮掩,藏于身侧。

  她眼尖,无意瞥及,当即明了。

  她折返啊婆身侧,笑着道谢。

  不多时,只身折返。

  少年只身坐于桥阶,她迈步近前,倾身落座。

  持有些微间距,未曾触及衣袍。

  “糖葫芦不食,当是要化了。”

  她轻声提醒,伸手触去,落了空。

  少年眼尖触及,有意规避,无声错离。

  她敛下淡笑,毫无气恼。

  似不以为意,当众将手抽离。

  “当是瞧见那日之事了。”

  她说的极为笃定,仿若亲眼所见般。

  “为何不出面阻拦?”

  “眼睁睁瞧着心意被践踏。”

  她对此尤为不解,侧目望去。

  入眼处,是少年微怔的神色,与眸间的慌意。

  似未曾料到她的直白,迟迟未接话。

  “撞见乃是无心之举,你无须为此局促,生怯、拘谨。”

  “我亦不会将其视作窥视。”

  她明了高府名门的家教,绝不会容许此等行径,与他的正人君子。

  故此,有意将话挑明。

  借此打消顾虑,消弭介怀心态,以示安抚、宽慰。

  她暗自思虑,试图弥补这番心意。

  思及少年的行径,当即有了应对之法。

  “半月做赔礼。”

  她轻浅开口,并未言明当日的实情。

  “三月……”

  少年后知后觉,细看她脸色,小声争辩,无端止声。

  “得寸进尺。”

  “当真贪心。”

  她忽变脸色,佯装愠怒,有意唬吓。

  无端伸手近前,定定望向他。

  他一眼明了,将藏起的糖葫芦,递于她手中。

  她顺势接过,掩面啃食些许,扔向途经的野畜。

  野畜循味而来,欢快舔食。

  “此番,方为平。”

  她浅笑开口,抬手轻浅抖落,散尽指尖残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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