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棉纺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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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城第二棉纺厂，礼堂。所有的员工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着天。
女工王秀兰用胳膊肘子戳了戳旁边的人，“红梅姐，你说咱子是不是出啥事儿了，这阵儿连工资都开不出来，都用那布应付咱了。”
陈红梅整个心七上八下的，现在听到这些话就更不想说话了。
王秀兰毫不在意对方有没有搭理她，自顾自道：“本来咱东北的纺织业就不如苏城那边景气，这要是连工资都开不出来，我瞅着这事儿有点悬。”
前面坐着的工人也转过头来，“我表姐搁那儿毛纺厂上班，她说她们这个月也开不出工资了。”
“啊——”
“真的假的啊。”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加入到讨论的行列里。
“那要是开不出工资，咱家里可咋整啊！昨儿个俺家那婆婆还话里话外想让俺给买个收音机呢。”
“可不咋的，总不能让咱都下岗没活干吧，咱可是有正式编制的啊！”
“我可听说南方很多工人都辞职了，去自己摆摊做生意了，赚得比咱们多多了。”
此话一出，就连隔壁桌子的人都围了上来，陈红梅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
“李婶儿，你这句话是真的假的，咋可能有人放着这好好的编制，不要，自己干呢，那投机倒把的事，咱可不能干啊。”
见这么多人质疑自己，李婶儿顿时不服气了，“我可没有骗人昂，我家那小姑子不是嫁到深城去了吗，那政府去年不是颁布了什么政策，现在他们那边实施的可好了，咱这儿很多人都专门坐火车去深城进货，然后回来卖，一天至少赚这个数。”
边说着，边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10块啊？”
李婶儿翻了个白眼，“至少100！南方的东西款式可招人稀罕了，哪都供不应求呢！”
“那我们也有这个手艺啊，我们弄的东西不比他们的差。”
“我们的款式太老了呗。不过说到底，还是咱这儿纺织业不景气，要不是有编制，我都想辞职去跟我那个小姑子一块儿干了。”
“……”
听着李婶子的话，王秀兰又对旁边陈红梅道：“红梅姐，你想不想去南方那嘎哒瞅一瞅？”
还不等陈红梅回答，旁边的人就抢先回答：
“哎呀秀兰，你还不知道红梅啊，她最是循规蹈矩了，做事一板一眼的，怎么可能放得下这好好的编制身份。”
话虽如此，但是王秀兰听着就是不得劲。
“我问我红梅姐呢，你插什么嘴！”
“切，还不让人说话了咋的。”
“就不让你说！就不让你说！”
没有答话的陈红梅，手紧紧攥着衣角，借此让自己冷静下来。
“……”
躲在帘子后面的白振山，将他们讨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考虑了三天，还是决定拼上一拼。
跟在他身后的孙秘书看着他有些发抖的手，知道厂长做出这个决定真的很难。
“厂长，那江同志给的待遇真挺好的，咱可以先开会问问大家伙儿，要是大家都不同意，那咱就算了呗，没什么好紧张的。”
白振山闻言笑出了声。
果然还是太年轻，考虑问题不够周到。
这个决定可是关乎着全厂两百多个家庭呢，他每一步都要想清楚，不能有任何差错。
要是厂子没了，他承担不起。
深吸一口气后，白振山还是拉开了帘子，礼堂里的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同志们，今天喊你们聚在这了，是有一件关于咱们厂子的大事要说。”
底下的工人们面面相觑，都在等着白厂长往下说。
“大家也知道，咱厂子现在越来越不景气，半年前好不容易谈了个深城的单子，现在那人也联系不上了，尾款没结，咱也没办法给大家发工资，我在这给大家说声对不住了。”
说罢，白振山站起身，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厂长，有啥事您就说呗，这么多年您为咱们厂子做的事儿，咱都看在眼里呢，咱就不七拐八拐的了。”
“就是啊，您就说呗。”
白振山摆了摆手，大家又都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自己的肩膀上，担负的是你们200多个家庭，所以我接下来的话，希望你们可以认真考虑。有个老板，决定拿出100万，全额入股投资咱们厂子。”
此话一出，下面的工人们瞬间沸腾了。
“100万！乖乖！我搁厂里织一辈子的布，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啊！”
“是啊，有人投资，那咱们厂子是不是就不用倒闭了？”
王秀兰直接了当：“想啥呢，咱可是国营厂子，哪个人能随随便便投资吗？”
闻言，所有人都看向白厂长。
白厂长实话实说，“确实，正如小王同志所说，国营厂是不能直接由私人全额入股的，除非，咱们厂子不再是国营的。”
陈红梅听着这些话，后背开始冒冷汗。
“那不就没有编制身份了么？那哪成啊！那不就没铁饭碗了吗？”
“那看病孩子上学啥的，可咋整啊。”
“厂长我不同意！”
“对，不同意。”
“那我们不就真失业了吗？”
孙秘书看着下面吵得沸沸扬扬的工人们，低声对白厂长道：
“厂长，您咋不先说江同志给出的待遇呢，直接这么说那大家伙都不会同意的。”
原来是这样吗？
他习惯性把不好的东西先说出来，先给大家心里有个底儿。
“安静！安静！大家听我说！那老板说了，如果咱们厂子同意的话，会和厂子里在职的所有工人签长期合同！工资直接给咱翻三倍！
家里老人看病、孩子上学啥的，都可以全额报销！最重要的是，接手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盖房子，以后只要是咱们厂的员工，都可以分房！”
众人都被白振山的这番话给惊到了。
孙秘书低声道：“厂长，那江同志好像也没说要第一时间盖房子吧。”
“你懂啥，现在房子那么紧张，不得拿出点打动人心的东西，至于房子，我看那江同志也不会那么不好说话。”白振山侧身回应道。
“还有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厂长，你不会让人给骗了吧。”
“就是……”
突然，陈红梅一声不吭地从位置上坐了起来，死死盯着白振山，随后缓步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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