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结案与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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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刺破云层时,福安堂的火势终于被扑灭。烧焦的木梁在残垣断壁中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林越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捕快们从废墟中抬出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那是巫九,他终究没能从地下室的烈焰中逃出来。
“林头儿,四个孩子都醒了,郎中说只是中了迷药,灌了解药静养几日便能恢复。”周勇快步走来,脸上带着疲惫却轻松的神色,“他们的家人已经接走了,哭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劲给咱们刑捕司磕头谢恩呢。”
林越点点头,目光依旧落在那片废墟上。昨夜的厮杀仿佛还在眼前:巫九的替身咒带来的剧痛、地下室里诡异的血符文、孩童们微弱的呼吸……每一个细节都像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
“马三那边怎么样了?”他忽然问道。
“还在疯疯癫癫的,不过郎中说他不是真疯,是被药物和邪术影响了心智,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了。按律,疯癫之人不担刑责,已经移交到城西的养济院看管。”周勇顿了顿,又道,“至于巫九,人虽然烧没了,但现场找到的血符文、骨匕,还有那几个孩子的证词,足以定案了。刑房的同僚说,这案子卷宗可以结了。”
结案。
这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压得林越有些喘不过气。
从三个孩童失踪,到揪出黑袍人马三,再到夜探福安堂、与巫九生死相搏,前后不过五日。对刑捕司而言,这无疑是桩效率极高的破获大案,足以让北城百姓拍手称快。可林越心里清楚,这案子底下藏着的东西,远比卷宗上要复杂得多。
他挥手让周勇先回刑捕司,自己则独自一人走进了那片废墟。
焦黑的地砖下,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印记,那是昨夜血符文被火焰灼烧后留下的痕迹。林越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印记,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那股阴邪的力量。
巫九说,还差两个祭品。
这两个孩子,究竟是没找到合适的,还是早已被转移到了别处?
他想起巫九临死前那疯狂的眼神,想起对方口中“沟通先祖”“复兴巫家”的妄语。一个没落了二十多年的巫祝世家,仅凭一人之力,竟敢在郡城腹地用活人祭祀,这背后若说没有依仗,他是不信的。
“巫家……”林越低声念着这个姓氏,起身走向废墟深处。
在原本是内屋的位置,他发现了一个被烧得变形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卷泛黄的竹简,幸得木盒材质特殊,竹简只是边缘有些焦黑,上面的字迹还能辨认。
林越展开竹简,上面刻着的并非药方,而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语句,夹杂着许多与祭祀相关的术语,其中反复提到“九窍玲珑心”“三阴汇脉体”等词语,似乎是在描述某种特殊的生辰八字。
“看来,巫九挑选祭品并非随机,而是早就定好了条件。”林越将竹简收好,心中疑窦更深。
这些术语他从未在武道典籍中见过,显然是巫祝世家的秘术。能将秘术保存至今,甚至敢公然施行血祭,这巫九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他又在废墟里搜查了半个时辰,再没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当他走出福安堂时,街上已经围了不少百姓,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福安堂的巫老板是个邪人,抓了好几个孩子去祭祀呢!”
“怪不得前阵子总丢孩子,原来是他搞的鬼!多亏了刑捕司的林头儿,不然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嘘……小声点,我听我家老头子说,这巫家早年可是大人物,说不定还有后台呢……”
最后一句话像根针,刺进林越的耳朵里。他抬头望去,说话的是个挑着菜担的老汉,此刻正被旁边的人拉着胳膊,示意他别乱说。
林越没有上前追问。有些话,在人前是说不得的。
他回到刑捕司时,同僚们正围着郑奎,听他讲昨夜的惊险。看到林越进来,众人立刻围了上来,脸上满是敬佩。
“林头儿,您可太厉害了!那巫九的妖法邪门得很,您居然能把他拿下!”
“是啊是啊,这下咱们刑捕司的名声,在北城可算是彻底打响了!”
林越勉强笑了笑,将竹简递给负责卷宗的文书:“这些是从福安堂找到的,整理好附在案宗后面。另外,通知下去,这几日加强巡逻,尤其是南城和东城的富户区,别再出什么岔子。”
众人见他神色严肃,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纷纷应诺散去。
周勇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林头儿,擦擦汗吧。您从昨夜到现在都没合眼,要不先去歇歇?”
“没事。”林越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周勇,你在郡城待的时间久,知道哪些家族是做药材生意的吗?尤其是与巫家有过往来的。”
周勇愣了一下,随即皱眉道:“药材生意?郡城里最大的药商是城南的孙家,据说祖上也是行医的,不过近些年主要做药材批发,跟咱们刑捕司打过几次交道,看着挺本分的。至于跟巫家有往来的……这我还真不清楚,巫家没落太久了,早就没人提了。”
林越点点头,没再追问。他知道,这种事急不来。
接下来的几日,林越一边处理结案的后续事宜,一边暗中留意着郡城的动静。他让郑奎去查了孙家的底细,得知孙家现任家主孙博文是个炼肉后期的武者,为人低调,在商界人脉很广,但从未听说与邪术沾边。
倒是北城的几个泼皮混混那里,打听到一些零碎的消息——据说福安堂的药材,有一部分是从城外的黑风寨进的。那黑风寨是群占山为王的盗匪,不仅打家劫舍,还私下里做些见不得光的买卖。
“黑风寨……”林越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又圈了起来。
他隐隐觉得,巫九的药材来源或许不简单。寻常药铺绝不会与盗匪往来,除非他要的,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这日傍晚,林越处理完公务,正准备回住处,却被刑捕司的总捕头赵长风叫到了书房。
赵长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刻满了风霜,据说早年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后来在一次追捕中伤了腿,才退居二线。他平日里很少过问下面的事,今日突然找林越,倒是有些反常。
“坐。”赵长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亲自给林越倒了杯茶。
“赵总捕头找我,是有什么吩咐?”林越有些拘谨地坐下。
赵长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半晌才开口:“福安堂的案子,办得不错。”
“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赵长风放下茶杯,看着他,“林越,你是从青风县调上来的,对吧?在县里待了五年,破了不少案子。”
“是。”
“那你该知道,县里的案子,大多是偷鸡摸狗、邻里纠纷,最多不过是些江湖仇杀。可郡城不一样。”赵长风的声音低沉下来,“这里是云安郡的首府,三教九流汇聚,水深得很。有些案子,破了表面就行,没必要追根究底。”
林越心中一动,明白赵长风是话里有话。
“您的意思是……”
“巫九死了,孩子救回来了,百姓们安心了,这就够了。”赵长风打断他,“至于他背后有没有人,巫家还有没有余孽,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郡城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浑,贸然蹚进去,容易淹死人。”
林越沉默了。他知道赵长风是好意,作为过来人,对方是在提醒他明哲保身。可他做不到。
从穿上这身捕快服的那天起,他就告诉自己,要对得起身上的职责,对得起百姓的信任。若是明知有黑暗潜藏,却因为怕惹麻烦而退缩,那他与那些包庇罪恶的蛀虫,又有何异?
“赵总捕头,我明白您的意思。”林越抬起头,目光坚定,“但我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不能眼睁睁看着邪术害人。这次是孩童,下次说不定就是更多无辜的人。”
赵长风看着他眼中的执拗,叹了口气:“你这性子,跟年轻时的我真像。罢了,多说无益。只是记住,凡事留一线,别把自己逼到绝路。”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册子,递给林越:“这是前几年整理的郡城势力名录,虽然有些过时了,但或许能帮到你。至于怎么用,你自己掂量着办。”
林越接过册子,只见封面上写着“云安郡势力纪要”几个字,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着郡城各大世家、帮派、商会的信息,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组织的传闻,其中就有关于巫祝世家的记载——
“巫家:曾为郡中望族,掌祭祀之职,擅巫蛊之术。二十三年前因‘祭祀失德’被贬,族人四散,现存者不明……”
寥寥数语,却透着一股讳莫如深的意味。
“多谢赵总捕头。”林越郑重地将册子收好。
离开总捕头书房时,天色已经暗了。刑捕司的同僚大多已经散去,只有巡逻队的捕快正准备出发。林越看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青风县的日子简单而纯粹,他只需要凭着一身武艺和公理心,就能惩治恶徒,保护百姓。可到了郡城,他才发现,这里的黑暗远比县城复杂。
有权斗——各大世家明争暗斗,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有邪术——像巫九这样的人,隐藏在市井之中,用旁门左道残害生灵;还有更多他看不见的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汹涌翻滚。
他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回到住处,林越没有点灯,而是借着窗外的月光,仔细翻阅着那本势力纪要。
册子上的势力分为三类:明面上的世家大族,如执掌盐铁生意的李家、世代为官的王家;江湖帮派,如控制码头的“洪刀会”、盘踞在西城的“青蛇帮”;还有一些标注着“隐秘”的势力,除了巫家,还有“炼丹阁”“器符门”等,记载都极为简略,只说与武道、秘术有关。
林越拿出纸笔,将这些势力一一抄录下来,在涉及武道和邪术的家族名字旁,画上了着重的记号。
“炼丹阁……器符门……”他低声念着,“这些地方,或许藏着解开巫九之谜的线索。”
他又想起巫九说的“沟通先祖”,那所谓的“先祖”,究竟是指巫家的先人,还是某种更可怕的存在?那些血符文,又是否与某种邪异的功法有关?
一连串的问题在他脑中盘旋。他意识到,自己对郡城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想要在这里立足,想要查清真相,光靠刑捕司的身份和一身武艺是远远不够的。
他需要情报,需要知道谁是朋友,谁是敌人,需要知道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林越将抄录好的名单收好,又从怀里掏出那几卷从福安堂找到的竹简。借着月光,他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虽然大部分内容晦涩难懂,但他还是从中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竹简上提到了一种名为“血魂咒”的秘术,需要以九名孩童的精血为引,方能施展,而施展之后,似乎能召唤某种“灵体”。
“灵体……”林越心中一凛。
这难道就是巫九口中的“先祖”?
他不敢确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种秘术绝不能流传出去,否则不知会有多少孩童遭殃。
夜色渐深,林越却毫无睡意。他坐在桌前,看着窗外沉沉的黑暗,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福安堂的案子虽然结了,但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郡城的水太深,隐藏的黑暗太多,他就像一个刚学会游泳的人,突然被扔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
相反,一股前所未有的斗志在他胸中燃烧起来。
他想起那些失踪孩童父母焦急的脸庞,想起百姓们对刑捕司的期盼,想起赵长风那句“别把自己逼到绝路”。
他或许会遇到危险,或许会碰壁,甚至可能会失败。但只要他还穿着这身捕快服,还握得动手中的刀,就绝不会退缩。
“从今天起,收集情报,熟悉势力,提升实力……”林越在心里默默说道,“不管是权斗还是邪术,不管是世家还是隐秘组织,只要敢危害百姓,我林越,就绝不会放过!”
他将竹简和势力纪要小心地收好,吹灭了刚点燃的油灯,重新躺回床上。
黑暗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
云安郡的夜晚,依旧潜藏着无数秘密。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亲手揭开这层笼罩在郡城上空的迷雾。
只是他不知道,这场看似简单的结案,已经将他推向了一个更加危险的漩涡中心。那些被他记在名单上的势力,也早已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捕头。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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