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是骗子

　　“不记得了。”宋母垂眸，语气却十分坚定，“不过我真见过他的，肯定见过他，小影子，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虽然他现在一边脸肿的像猪头，但是我真的见过他，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猪头，她竟然说他像猪头？齐彦云看着宋母的眼睛里闪过冷芒。

　　看了齐彦云红肿的那边脸一眼，宋月影十分赞同宋母的话，形容的很贴切。

　　“我相信你。”知道宋母不会说谎，宋月影安抚她，“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就不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宋母见没见过这个叫齐彦云的，对她来说真不重要。

　　抬眸，看着自家闺女好看的小脸，宋母问：“小影子，你真的相信我吗？”

　　“当然了。”宋月影含笑说：“您是我妈妈，我肯定相信您。”

　　得到肯定的答案，宋母高兴了。

　　宋月影拧了拧柳眉，把手里提着的布袋子给宋母抱着。然后指着齐彦云问宋母，“妈妈，您既然见过他，那您现在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他的名字。”这个问题又把宋母问住，她不记得他的名字，只肯定见过他。

　　看宋母一副茫然的表情，宋月影心里便有了答案。

　　不记得。

　　如此一来，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是，这个叫齐彦云的家伙长得像齐彦诀，宋母是把他认成了齐彦诀，才这么肯定的说见过他。

　　第二个可能是，宋母之前见过他，后来忘记了，现在看到人又记起个模糊的大概。

　　宋月影眯起眼睛看向齐彦云，“你之前来过我家？”

　　“没有，我没有来过这里。”齐彦云连忙解释说：“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我以为你不在乎我，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很生气，也很难过。”

　　“我甚至赌气的想，你不在乎我，那我也不理你了。可是几天后我的气自己消了，我发现越来越想你。”

　　“想看到你，想和你说话。”

　　“看不到你，我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力气。没有和你说话，我感觉自己都找不到快乐的理由了。”

　　“我开始四处打听你老家的地址，不敢直接问家里人，就去问院子里的左邻右舍。”

　　“怕家里人知道我在打听你老家的地址，我只能悄悄行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打听到你老家的地址。”

　　“我当天就去报了名下乡。”

　　“为了早点见到你，下火车我就迫不及待的来找你了。我带来的行李，还是请一起来的同志带去知青点的。”

　　齐彦云叭叭又说了一堆话。

　　宋母惊愕的看着他，连怀里抱着的布袋子掉落也不自知。一只脚伸出来接住掉落的布袋子，稍微用点力气，便将布袋子踢回宋母怀里。

　　没看清闺女是怎么做到的，但宋母还是下意识抱住布袋子。

　　宋月影眸光扫向齐彦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再打他一顿的冲动。握住宋母的手臂，将她带进院子里。

　　院门砰的一声关上，齐彦云跟在后面，差点撞到他的鼻子。他愤怒的抬起手准备拍门，想到什么，又悻悻然的放下手。

　　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头的怒火，他温声说：“月月，你怨我，怪我，生我的气，打了我一顿你还是不能让你消气吗？”

　　院子里没有声音回应。

　　齐彦云也不恼，继续说：“没关系的，我已经来找你了，你一时半会儿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怪你。”

　　“我已经看到你了，也和你说过话，解了相思之苦。”

　　“我们现在同在一个村里，来日方长，我相信你会看到我的诚心。我也会慢慢跟你解释，慢慢请求你的原谅。”

　　“只不过，我今天才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知青点在哪个方向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出来带我去知青点？”

　　院子里。

　　宋月影在甩上门后，顺势落下门栓，然后拉着宋母进了堂屋。院子外齐彦云的茶言茶语，她只是隐约听到一句。

　　就是隐约听到这句话废话，都把她恶心的不行。如果不是宋母还在身边，她真想冲出去再打齐彦云一顿。

　　这男人茶起来，比隔壁的宋如梦还要茶。

　　“小影子，那个男人是谁呀？你和他认识吗？”宋母坐在四方桌边的长板凳上，小心翼翼的看着宋月影。

　　自家闺女小脸这个表情让她有点怕怕，以前闺女要打人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

　　宋月影皱眉问：“您刚刚不是才说见过他，现在怎么又问我他是谁？”

　　“我是见过他呀！”宋母理直气壮的点头承认，然后又满脸愧疚的补上一句，“但是我也真不记得他是谁啊！”

　　宋月影被她整的很无语。

　　“小影子，你还没回答我，你和那个男人认识吗？”宋母又问了一次，执拗的要宋月影给她一个答案。

　　宋月影说：“可能认识，但我与他没关系。他是个骗子，以后不管他来你面前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他的话。”

　　光是听齐彦云说的那些废话，宋月影就能鉴别出。齐彦云是个彻头彻尾，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骗子。

　　宋母的精神状况时而好时而不好，她必须得先给她敲个警钟，免得她被齐彦云给骗了。

　　“他是个骗子啊！”宋母惊的站一起，走到对面抓住宋月影的手就要往外走。

　　“去哪儿？”宋月影拉住她问。

　　“去大队长家里报信，咱们家门口来了个骗子。”宋母边焦急的说：“我刚刚听到他说过要去知青点。”

　　“他肯定是想去骗那些城里来的知青，我们快点去跟大队长说一说，免得大家被骗了。”

　　“暂时不用去。”宋月影挣脱开宋母的手，“而且，他也没有骗我们什么东西，现在去跟大队长说，大队长未必会信。”

　　话落，她又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大队长不是未必会信，而是肯定不会信。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揭穿他是骗子？”宋母忧心的皱起眉。

　　宋月影说：“咱们什么都不做，等，等着看他想干什么。如果是做坏事，抓他个现行，然后送他去吃免费饭。”

　　“什么是免费饭？”宋母好奇的问。

　　“国家给饭吃，不用花钱的那种。”宋月影回道。

　　“那不是铁饭碗！”宋母惊呼一声，随后义愤填膺的说：“骗子也能端上铁饭碗，没天理，太没天理了。”

　　怪她，怪她没说清楚，让宋母这样误会。宋月影解释说：“我说送他去吃免费饭的意思是，送他去劳改，不是给他什么铁饭碗。”

　　“他是骗子，怎么配端铁饭碗。”

　　“原来是劳改啊！吓我一跳。”宋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跟着又凑到宋月影面前，兴致勃勃的问她。

　　“小影子，咱们什么时候送那个骗子去劳改？”

　　宋月影叹口气说：“人家这才刚来咱们这儿，您就盘算着要送人家去劳改，过于着急了。”

　　齐彦云现在的身份，是城里下乡来建设农村的知青。人家第一天抵达村里，活儿没干，人也不认识，她们母女去告发他是骗子。

　　谁信！

　　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在她们家门口徘徊，所以认定他是骗子。

　　别说没人会信，就算有人信，齐彦云也可以找借口说，他不是骗子，只是在村子里迷了路，来问路的。

　　她着急吗？当然着急，宋母唉声叹息的垂下头。她会这么着急，还不是怕自家闺女被那个骗子给骗走了。

　　宋月影不知道宋母此刻心里的想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指着之前她坐的位置。

　　秒懂闺女的意思，宋母慢吞吞的走过去坐下。

　　瞧着宋母这样听话，宋月影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拿过放在桌子上的布袋子，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

　　肉包子，鸡蛋糕，水果糖，红糖，奶糖，布……放在桌子上，宋母先是眼睛一亮，随着越来越多的物品放在桌上……

　　她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最后猛然站起身，指着桌子上的物品。

　　“小……小影子，你从哪里弄回来这么多……多东……东西？”宋母结结巴巴的问道。

　　“肉包子是在国营饭店里买的，其他东西是在供销社买的。”宋月影含笑回答，这哪里算多，她还买了……

　　宋月影脸色忽然一变。

　　她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吧？

　　她忘记了，自己在供销社买的第一批物品，让周烽先送回医院。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忘记把那些带走了。

　　宋月影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头。

　　看闺女打自己的头，宋母脸色大变，赶忙关心的问：“怎么了？怎么了？好端端的打自己头做什么？打傻了怎么办？”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吓到宋母，宋月影赶忙找补，“我那不是打自己的头，而是拍拍，拍拍脑子能灵光些。”

　　“是这样吗？”宋母怀疑的看着她。

　　“是这样的。”宋月影坚定点头，然后拿起装着肉包子的纸袋递给宋母，“妈妈，我饿了，你去把包子热一热。”

　　“咱们今天的晚饭是吃肉包子。”

　　“我们今天晚上吃包子。”宋母重复着闺女的话，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看着白胖胖的肉包子，咽口水。

　　宋母拿着肉包子，高高兴兴的去厨房加热了。

　　宋月影则是把桌子上的吃的收起来，拿到宋母屋里去放。然后回到堂屋，坐在四方桌边把德文说明书拿出来，

　　上辈子养成的习惯，宋月影先仔细的把德文说明书翻看一遍。

　　做到心中有数后，才开始翻译。她习惯性的伸手摸向旁边，准备拿纸和笔，结果却摸了空。

　　愣怔一瞬，宋月影自嘲的扯了下唇。从空间实验车里拿出一支黑色中性笔和一个工作本，坐在四方桌边奋笔疾书。

　　早翻译完，早交差嘛。

　　这年代国营饭店的包子味道是真霸道，虽然没有香千里那么夸张，但香邻居不在话下。

　　住在旁边的王木香家，因为只隔着一道院墙，包子的香味儿最先飘进她家。

　　彼时，宋大伯挥舞着锄头在自家院子里的菜地里挖坑。宋如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小菜苗，跟在他身后栽菜苗。

　　不远处的厨房门口，王木香坐在小板凳上洗菜。

　　洗好菜准备进厨房里，不经意看到菜地种菜的父女俩动作缓慢，神情懒散，“你们父女俩种蘑菇呢？动作快点。”

　　“菜不种完，你们父女两个今天晚上都别想吃饭。”

　　说完，王木香走进厨房里。

　　“知道了。”

　　“知道了。”父女俩异口同声的回道。

　　宋大伯回头看一眼女儿，见她落后好几个坑。停下住锄头催促她：“梦梦，没听到你妈刚才说的话吗？”

　　“你动作快些，不然咱们父女俩都吃不成晚饭。”

　　“快不了。”宋如梦有气无力的说道：“爸，我下地干了一天农活，回来还要栽菜，我真的真的很累。”

　　“就只你累，谁不累呀！我和你妈不累吗？我们也干了一天农活的。”宋大伯直接开怼。“动作快点，赶紧把菜苗栽完就可以休息了。”

　　“我的动作已经够快了，还想再快，我只能说快不了。”宋如梦依旧慢吞吞的干活。

　　“什么味道？”宋大伯还想骂女儿几句，忽然一股味道飘入鼻尖。他对着空气吸了吸鼻子，“好香，是肉味儿，好香的肉。”

　　“谁家这么豪横，晚饭都能吃肉？”

　　“咱们村谁家都不豪横，晚上都吃不起肉，能吃上白面窝窝头就不错了。”蹲在地上栽菜苗的宋如梦翻了个白眼。

　　觉得她爸是饿糊涂了，才会以为闻到了肉味儿。

　　狠狠地把一坨泥巴压在菜苗根上，然后慢吞吞的挪到下一个小坑栽菜苗。

　　她最讨厌的就是干农活，容易弄脏衣服不说，双手还会变的又粗糙又皲裂。

　　队里的农活还好些，一起干活的人多，偷个懒不会被发现。自己家就这么四五口人，分工又明确，想偷懒都不行。

　　“真有人家吃肉。”宋大伯的目光直直锁着一处冒着烟的屋顶。

　　宋如梦这时也闻到了，她也吸了吸鼻子。手里的菜苗都没放下，就站起身张望，最后目光锁定在宋月影家的厨房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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