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当差跟做贼，从来都是相互依存的

　　湾仔警署。

　　一辆银色轿车自后门驶出，车辆c柱上还有明显的掉漆，像是被刀砍过。

　　并未行驶很远，那部银色轿车忽然左转，拐进一个巷子。

　　阴影中，一个男人快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驾驶座，黄志诚翻开烟盒盖子，推出两支万宝路，自己用嘴叼起一支，手腕一转，将另一支朝向副驾。

　　坐在副驾的山鸡抽出烟，但是没有点，而是夹在耳朵后面。

　　“啪嗒”，车内短暂地亮起火苗。

　　黄志诚一边点烟一边笑道：

　　“古惑仔就是没礼貌，帮你省了一大笔保释费，连个谢字都没有啊？”

　　山鸡不说话。

　　黄志诚歪着脑袋，斜眼道：

　　“喂，你不会以为这次也跟以前一样，是打架斗殴进的差馆吧？”

　　山鸡撇撇嘴。

　　“揸枪嘛，性质不同的......”

　　“呵呵呵...”黄志诚又笑了，伸手揉了揉山鸡的脑袋。

　　“难怪人家都说，你们这些古惑仔比我们差人还懂法律啊！幸亏你聪明，那些人身上都有枪，就你没有，否则我还真不好把你放出来......”

　　山鸡伸出一只手，摊开。

　　“我的匕首呢？”

　　“匕首？”黄志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还想要匕首？”

　　“喂，”山鸡也不服了。

　　“那是三联帮毒蛇堂堂主的信物！没有那把匕首，怎么证明我的身份呐？”

　　“你还想证明身份？”黄志诚掏出一把手铐。

　　“你要是真想进差馆吃盒饭，我现在就可以送你回去！你是不是没脑子的大哥？你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把那只匕首塞进别人的物证袋？你现在主动承认是你的？干什么？带着几十条枪去打港督府啊？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罪名？下半辈子都在赤柱养老啊！”

　　山鸡双手抱胸，有些自暴自弃道：

　　“那我现在一个人出来有什么用啊？三联帮那边我都没法交代的！”

　　看到山鸡眼眶发红，黄志诚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随即又摆出一副无奈的神态，叹气道：

　　“这件事你不能怪我的，调度中心那边接到市民举报，我不可能不出警的。”

　　山鸡点点头。

　　“我知道，是你帮了我。”

　　“怎么样，有没有头绪啊...”黄志诚又叼起一支烟。

　　但这次，他点燃香烟后并没有熄灭打火机，而是平移到山鸡面前。

　　山鸡取下夹在耳朵上的烟，就着黄志诚的火点燃。

　　“讲真，我始终不相信南哥会出卖我......”

　　黄志诚拍拍山鸡的肩膀。

　　“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啊？因为你这个人够义气！其实我们做差人跟你们混社团是一样的，谁都喜欢讲义气的人！但是呢......”

　　黄志诚叹了口气。

　　“讲义气的人总是被人算计，一辈子也熬不出头！你想想，这么多年，你为洪兴做过多少事啊？混到现在连个堂主都不给你，论功行赏从来只有他靓仔南，大b哥有没有提过你山鸡一次啊？”

　　“远的不说，就说澳门那单，明明是他陈浩南勾引二嫂，最后却是你跑路湾岛，凭什么？坏规矩的是他又不是你，凭什么他不跑路你跑路啊？”

　　“山鸡，”黄志诚用手抚住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在三联帮做到堂主，足以证明你是有能力的！那么问题来了，你这么有能力，为什么在洪兴混不出头？到底是谁在压着你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黄志诚最后这句，算是彻底击穿了山鸡的心理防线。

　　因为他说的，好像全都是事实！

　　看到山鸡内心动摇，黄志诚又添了一把火。

　　“陈浩南压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把你当小弟。你这次回来，人又多枪又多，你说他会不会有压力啊？大哥混得不好其实没关系，可小弟要是比大哥混得还好，那以后到底谁是大哥啊？”

　　黄志诚的话，像一根根针，轻轻扎进山鸡的心里。

　　他回想起今晚发生的种种。

　　上岸后追捕大傻，与雷天佐的人对峙。

　　陈浩南认怂，自己不怂，当着那些小弟的面顶撞陈浩南，算是驳了他的面子。

　　最关键的是，今晚返回港岛的计划，本就只有陈浩南、大天二、包皮几个核心兄弟知道。

　　那么在背后出卖自己的，只有可能是这几个人！

　　大天二他们，跟自己又没有利益冲突，出卖自己又拿不到好处。

　　算来算去，还真就只有陈浩南有做这种事的动机......

　　南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害怕我上位？怕我威胁到你的位置？

　　黄志诚看山鸡不讲话，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回来之后，有没有跟其他人讲什么话？不利于陈浩南的那种......”

　　山鸡侧过脸，思索了几秒，忽然眼睛一亮！

　　“我有跟大天二说过，让他帮我约见蒋先生......”

　　话刚出口，山鸡就后悔了。

　　果然，黄志诚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盯着山鸡的眼睛问道：

　　“你见蒋天生干什么？”

　　山鸡缩了缩脖子，低头不语。

　　虽然他没脑子，但好歹也做了十几年古惑仔，军火交易这种事，当然不能告诉差佬。

　　出来混，哪有什么善男信女，山鸡就算再蠢，也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完全信任黄志诚。

　　说白了，他坐在这里不是来跟黄志诚聊感情的，大家都是做交易。

　　山鸡沉默不语，黄志诚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行，山鸡哥，你有你的帮规，我也有我的条例。不过我今天帮了你，你是不是也该帮我一次？”

　　终于讲到重点了。

　　山鸡转过脸，盯着黄志诚。

　　“你想要我做什么？”

　　黄志诚双手抱胸，似笑非笑。

　　“我要你取代陈浩南，甚至，坐蒋天生的位置......”

　　“q...”山鸡笑了。

　　“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洪兴是父传子的，我又不姓蒋......”

　　“有什么关系？”黄志诚打断道：

　　“靓坤也不姓蒋，还不是照样做龙头？”

　　山鸡白了他一眼。

　　“靓坤的事都已经传开了，那是蒋先生故意跟耀哥做戏，你真当他是洪兴龙头啊？”

　　黄志诚面不改色。

　　“做不做戏不重要，重要的是，靓坤开了这个先例。”

　　“山鸡，你也混了这么多年，难道真的甘心做一辈子小弟？”

　　山鸡不再说话，只是喉结滚动，吞了一口唾沫。

　　黄志诚眯起眼睛，抽了一口烟。

　　“有没有听过一个道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就良弓藏，意思就是说，当差跟做贼，从来都是相互依存的......”

　　“我也不怕你知道，当年带我的师父，马上就要做一哥了，他之所以能一路往上爬，就是因为在社团里有个内应，他们两个合作了一辈子，互利互惠，互相帮手。我师父要做一哥了，社团那个地位也很高，蒋天生见到他都要喊一声叔伯......”

　　拍了拍山鸡的肩膀，黄志诚郑重说道：

　　“不要怕，有我帮你，你只需要帮我收集对手的证据，抓人的事我来替你做！另外，你还有一个优势，连靓坤都没有，那就是湾岛那边的支持！只要你坐上洪兴堂主的位置，身兼两家社团，三联帮的雷公一定会鼎力支持你！”

　　“山鸡，就算你自己不想上位，难道不考虑身边的人？我听说你这次回来，还带了一个漂亮女人，不做大哥，你怎么保护她？”

　　咚！

　　最后这句，像一只鼓槌，重重砸在山鸡的心头。

　　黄志诚可能只是随口一说，山鸡却听进了心里！

　　是啊，不上位，怎么可能征服丁瑶？

　　哗啦一声拉开车门，山鸡就要下车。

　　黄志诚慌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你什么意思？”

　　山鸡回头解释道：

　　“我现在很忙，要去忠义浴池救我马子！你说的合作没问题，要搞谁你就说，我有空就帮你！”

　　黄志诚咧嘴一笑。

　　“巧了，我要搞的人也在忠义浴池......”

　　“谁？”

　　“雷天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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