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水记粥铺的生意还算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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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临,一辆脏兮兮的面包车缓缓驶向元朗。

  车身上贴着几个残破不全的广告字:“阿友鱼行”。

  任谁看到这辆车都下意识地躲开,还得捂着鼻子。

  送鱼车嘛,又腥又臭。

  从外面看,根本看不清车里有几个人,一是因为车窗贴了黑膜,二是因为那玻璃根本没洗过,泥土混着海水,简直结了痂。

  驾驶座上,雷天佐一边抽烟一边熟练地换挡。

  此时的他,身穿一套黑绸衣裤,上身长袖对襟马褂,下缚绑腿,脚上一双黑色千层底布鞋。

  这身武行打扮,与他当年拜师时一模一样。

  副驾座椅上,摆着一只锦盒,外用四方红布兜起,打了两个节。

  车辆出荃湾,沿屯门公路靠海边西行,入屯门后一路北上,在虎地路口右转,上元朗公路,正式入元朗。

  此时的元朗,依旧是东星社的大本营。

  雷天佐现在踏足,是很冒风险的。

  但他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天色擦黑,水记粥铺的生意还算红火。

  店内,三江水正在收碗,忽然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在门口,不偏不倚,刚好挡住自家门脸。

  “哎卧槽,送鱼的!你给哪家送货你停哪家门口去!你停我门口嘎哈呀?”

  一口正宗的东北腔,三江水踩在门槛上,叉着腰准备骂街。

  送鱼车的玻璃摇下来,驾驶座上的靓仔咧嘴一笑,用蹩脚的东北话说道:

  “水记粥铺,我也妹走错呀!”

  “哎卧槽!”三江水看清来人,双手一拍巴掌,高兴地喊道:

  “小雷......”

  最后那个“子”字没有喊出来,因为一只长满老茧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丁连山一脚踹在三江水的屁股上,喝骂道:

  “你个瘪犊子,自己订的鱼干儿不记得了?”

  骂完一扭脸,冲那“送鱼的靓仔”招手道:

  “小师傅辛苦,快进屋说话,快进屋!”

  送鱼靓仔面露难色。

  “天气不好,鱼干没晒透,臭烘烘的,怕脏了您的店!”

  丁连山型容似鬼,咧嘴一笑更显渗人。

  “这孩子,那鱼干儿本来就是臭的,怎么能怨你呢?再说了,我熬了一辈子蛇羹,还怕腥怕臭?”

  “哈哈哈......”雷天佐也笑了,随手扯了个黑色塑料袋,将那红布锦盒包起,单手拎着走入水记粥铺。

  丁连山站在门内,双手虚托,上上下下打量这送鱼小哥,待他入店,脸上的欢喜再也抑制不住,笑着叹道:

  “瞧这大体格子,哪像广府滴人?放咱东北也是一条好汉呐!二小姐、一线天都爱长得俊的,手里这点玩意儿传给他,不算糟践......”

  “不是老爷子,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三江水凑过来,不忿道:

  “啥就长得俊了?那谁不想长得俊了?我娘把我生成这样,那是我能决定滴吗?您老也太偏心了......”

  “滚犊子...”丁连山又是一脚,瞪着一双猫眼道:

  “麻溜儿把门锁好,招子放亮了,瞧瞧外边有没有尾巴。”

  三江水又挨一脚,一边收拾招牌一边哭哭唧唧。

  门外路过一个熟客,诧异道:

  “诶?水哥,不做生意了?这么早打烊?”

  三江水红着眼眶,委屈抽噎道:

  “今天没心情,我又想我娘了,呜呜呜......”

  ......

  丁连山掀开布帘,走进内堂。

  首先就闻到了焚香。

  定睛一看,那送鱼靓仔正跪在蒲团之上,擎香三叩首。

  香炉后面,摆着三尊灵位。

  当中一尊,上刻“先父宫保森之灵位”。

  左边一尊字数较多,上刻“宫家独女若梅之灵位”。

  而右边那尊就简单许多,只有三个字“一线天”,连“之灵位”都没写。

  雷天佐并不意外。

  因为这就是一线天的性格。

  如果可以,他甚至会在自己的牌位后面刻一个“操”字。

  没有什么理由,仅仅是因为他喜欢说这个字,而他又是一个不被规矩束缚的人。

  叩头、起身、插香,雷天佐站在原地,久久凝视。

  丁连山站在后面,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内堂鸦雀无声,唯有青烟袅袅,打着旋儿飘散......

  终于,雷天佐转身,面向丁连山。

  未有言语,那膝盖当先一软......

  “使不得!”丁连山虽老,却老而不僵。

  骤一发力,也如老猫蹿林,须臾而至。

  用手扶是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左手一撩长衫,右脚猛地前探,让雷天佐的膝盖跪在他鞋面上。

  “你这孩子,盼着我死呢?听话,起来起来!”

  扶着雷天佐站起,丁连山欣慰地抚了抚他肩膀上的灰。

  “当年的小屁孩长成大小伙子了,你拜他们可以,拜我可不行,我原本就是个鬼,阎王爷把我忘了,你这一拜,倒让他老人家想起我了,呵呵呵......”

  雷天佐双手抱拳,一躬到地。

  “师恩难忘!”

  “诶~”丁连山退后一步,受了这个礼,又赶忙踏前一步,将雷天佐扶起。

  “不讲究这个,我是替若梅收你,你师父是她不是我。再说了,昨晚的电视我看了,宫家的东西传给你,不糟践。”

  “好孩子,快来坐下!咱爷俩好好唠唠......”

  丁连山抓住雷天佐的手,夹在胳肢窝里,领着他回到外堂。

  “天都黑了,你还没吃饭吧?正巧,我熬了蛇羹,你坐这儿,我给你盛一碗!”

  三江水收拾完门脸,正好回来,瞧见此景顺嘴喊了句:

  “给我也盛一碗呗?”

  丁连山头都不回,只当他放屁。

  八仙桌上,两人互相打量,都是笑而不语。

  这种独属于师兄弟之间,带着挑衅和调笑的眼神,是外人羡慕却很难拥有的。

  三江水努努嘴。

  “吃瓜子儿不?”

  雷天佐摇头。

  “不吃,我吃蛇羹。”

  三江水瞬间耷拉脸。

  “不吃拉倒,我自己吃。”

  丁连山端来一个木托盘,里面摆着一碗热腾腾的蛇羹。

  “趁热。”

  雷天佐拿起汤匙,舀了舀。

  这蛇羹,内含菊花,上覆薄脆、柠檬叶。

  呷一口,又鲜又滑,带着一股复合的异香。

  饶是佐少吃遍中外大菜,也不由得对这道滋味连连颔首。

  “是这个味道,跟当年一样!”

  “嘿嘿嘿...”丁连山开心极了,下一秒又瞪着一双猫眼,正色道:

  “做羹,要讲究火候。火候不到,众口难调;火候过了,事情就焦。做人也是这样。”

  雷天佐放下汤匙,郑重点头:

  “我记住了。”

  丁连山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几秒,才再次笑道:

  “瞧我,年纪大了,爱唠叨。快吃,趁热。”

  一碗蛇羹,被雷天佐吃得干干净净。

  八仙桌上,一边坐着三江水,咯吱咯吱地嗑着瓜子;一边坐着丁连山,吧嗒吧嗒地抽着老烟锅。

  吃饱喝足,佐少擦擦嘴。

  丁连山抬头看看挂钟,笑道:

  “天色也不早了, 咱们上山,早去早回吧。”

  雷天佐起身,进了内堂。

  三江水有些诧异。

  “上山?这大晚上滴,上山嘎哈呀?”

  丁连山不想搭理他,瓮声瓮气道:

  “小雷子过来,为啥开个破车?他怕咱们找他借钱,故意装穷呗?”

  三江水一愣。

  “那不能够!他们一家都不是那种人!他是为了......避人耳目呗?”

  “唉...”丁连山叹了口气。

  “日本人没除干净,他避人耳目不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咱俩......”

  “按理说,小雷子今天不该来,他冒险,咱也冒险。可他非来不可,你知道为啥不?”

  三江水没说话,又往嘴里塞了颗瓜子。

  恰在此时,雷天佐掀起布帘,从内堂走出来,手里依旧拎着那只锦盒。

  丁连山伸手,把那锦盒接了过来,放在八仙桌上,一边解开红布,一边浮现出恶鬼一般的笑容。

  “水啊,你以为这盒子里装的是瓜果梨桃儿啊?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看这是什么!”

  盖子揭开,三江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锦盒中,光溜溜的一颗脑袋!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还在反光!

  不是吴喜光,又是何人?

  “嘿嘿,”关东之鬼丁连山冷笑连连。

  “一线天是个暴脾气,这颗脑袋他等了六年!你说今晚还能不能等?小雷子是不是非来不可?”

  三江水吞了口唾沫,害怕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真晕血......

  雷天佐盖上盖子,冲丁连山笑道:

  “师爷,这颗脑袋我取回来了,下一颗得您帮我......”

  “噢?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你帮忙呢?”丁连山眨了眨眼。

  “说吧,你想干什么?”

  雷天佐微微一笑,吐出五个字:

  “大闹太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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