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湾仔枪神何督查！

　　清晨，石硖尾。

　　两辆轿车先后停靠在路边，却无人下车。

　　车上众人都在打哈欠，看样子都一夜没睡。

　　头车副驾，一个眼神坚毅的男人，死死盯着前方。

　　这里是港岛着名的屋邨大厦。

　　1953年石硖尾大火，焚毁房屋一万余间，致使7万多人无家可归。

　　如此庞大的数量，成为当时的社会不安定因素。

　　港府无奈，在火灾原址兴建7层楼h型的迁徙安置大厦，以低廉租金租给这些无家可归的灾民，自此形成了廉租楼、屋邨的雏形。

　　笼屋、劏房、棺材房、厕所房，各种居住环境差到极致的都市传说都源自这里......

　　二十多年过去，这里依旧租住得满满当当。

　　头车，司机看向副驾。

　　“何sir，要不我去买几杯咖啡吧？大家都没什么精神呐......”

　　副驾的男人皱眉，低喝道：

　　“不行！夜班司机正是现在收工，万一错过憨仔番，我们还怎么破案？”

　　司机撇过脸，一边打哈欠一边嘟囔道：

　　“是是是，破案破案，湾仔枪神嘛......”

　　副驾男人瞪了司机一眼。

　　车玻璃，倒映出他的脸。

　　明明只有20多岁，看起来却像个40岁的中年人。

　　胡子拉碴、方框眼镜，略有些秃顶，身上的格子衬衫皱巴巴的，显然好几天没洗了。

　　他就是何家辉，前不久登上《亚洲周刊》封面，被誉为“湾仔枪神”的男人。

　　一枪击毙靓坤后，他不再是巡逻黄泥涌道的军装差佬，而是连跳几级，升职观塘警署重案组。

　　这一次，更是被警务处点将，直接参与汰骨集团董事长史怀特的命案。

　　为了这个案子，何家辉已经把床铺搬到了西九龙警署，一副不破案不回家的架势。

　　经过大量的走访调查，何sir已经查到了尖沙咀黛丝咖啡厅，并根据店员的供词，开拓出两条新的线索：

　　其一，当晚除了被害人史怀特以外，还有三名鬼佬同样出现在咖啡厅，其中一位女士极其漂亮，爱吃蓝莓蛋糕、爱喝伏特加，她还与史怀特爆发了冲突，史怀特甚至想动手打她。

　　第二条线索就是门口的计程车。

　　当晚，四名鬼佬离开咖啡厅，店员就不再关注他们，但门口停着的两部计程车，先后载客离开，想来应该是这两伙鬼佬分别乘坐的。

　　当何家辉在西九龙警署重案组的会议室里，意气风发地把这两条重要线索汇报出来，迎接他的除了上司的口头表扬，还有新的任务分配：

　　湾仔警署重案组的陆启昌，带队追查第一条线索，也就是另外三名鬼佬。

　　而何家辉则被上司指派，去追查第二条线索，也就是那两部计程车。

　　任务分配完毕，散会。

　　何家辉从之前的意气风发，变成了失魂落魄。

　　周围同事的目光，也带着难掩的幸灾乐祸。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何sir不眠不休地查案，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两条线索中，很明显第一条更有价值。

　　史怀特死在码头附近的滩涂，随身物品并未丢失，连手机这种贵重物品都扔在原地，这不符合计程车司机见财起意，图财害命。

　　再结合他的死亡方式——勒毙，活生生被人勒断了气，这非常符合情杀和仇杀。

　　线索一中，那个爱喝伏特加、爱吃蓝莓蛋糕的漂亮女人与史怀特发生过冲突，而她的身边还有两名成年男子......

　　作案动机有了、作案能力也有了。

　　按照何家辉的本意，他是想得到上司的支持，多给他调拨一些人手，让他全力以赴追查那三个鬼佬。

　　谁曾想，上司一句话，就把最有价值的线索一交给湾仔警署的陆启昌，而他这个发掘线索的功臣，只能去查没有价值的线索二？

　　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何家辉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没有背景、被人排斥，认真工作却永远得不到上级的赏识。

　　原以为登上《亚洲周刊》，成为警队新星，他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小透明，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巴掌......

　　作为一个差佬，那一刻的他无比感同身受古惑仔们经常说的一句话：

　　出来混，要有背景！

　　是啊，湾仔警署陆启昌，师从警务处粱sir，是全港岛最年轻的警司，前途无量。

　　好线索，当然会优先给他......

　　离开会议室，何家辉躲进厕所，消沉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他满血归来，带着下属连夜排查海量的计程车。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他查到了其中一辆计程车，司机叫做“憨仔番”。

　　此刻清晨，他带着仅有的几名下属蹲守石硖尾廉租楼，就是为了逮住憨仔番！

　　“所有人注意，所有人注意，廉租楼人员密集，道路错综复杂，一旦让憨仔番钻进去我们就很难抓到他了，现在我分配任务......”

　　何家辉双眼盯着前方，手里拿着对讲机，指挥道：

　　“A组把守东大门，b组把守西大门，2号车绕到背后，1号车居中策应，我亲自上楼摸排憨仔番。所有人打起精神，发现目标首先汇报，不要打草惊蛇！over！over！”

　　不多时，车上的警员陆陆续续散开布控。

　　有的装作晨练，在花坛边扭腰伸腿；有的蹲在路边抽烟，对着手机有说有笑；何家辉自己则把裤腿卷起来，又把衬衣的纽扣全部拉开，扮做辛苦了一夜的码头苦力，有气无力地朝廉租楼内走去......

　　这里，他很熟悉，因为他本就是在慈云山廉租楼长大的。

　　上楼后，他并未直接前往憨仔番的家，而是走向每一层楼都有的公共厕所。

　　在这里，每家每户只有11平米，拥挤四五口人是常态。

　　平均每层楼居住两百多人，共用一个厕所。

　　因此，厕所的外面常年排着队。

　　何家辉排在队伍末尾，装作憋不住的样子，焦急地看向前面......

　　一个又一个脑袋被他排除，看来憨仔番不在这里，要么是还没回来，要么是躲在房间里......

　　正当何家辉准备离开时，排在他前面的大叔看向他的身后。

　　“诶？憨仔番，没出车啊？哇~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样子，生病了？相思病啊？”

　　一瞬间，何家辉的心脏简直要跳出来，因为他感觉到身后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的目标——憨仔番！

　　“丢...甘多人！”何家辉跺跺脚，暗骂了一声，扭头离开队伍，直奔楼上而去......

　　前面那个大叔白了他一眼，不屑道：

　　“唉~不知是哪家新来嘅，码头苦力还挑三拣四，切~屋邨特色，有屎就一起拉嘛~”

　　“喂，憨仔番，我认识一个老中医，猴犀利嘅！介绍给你咯？来支香烟嘛......”

　　一个接一个的人从厕所里走出来，队伍也在缓缓向前。

　　忽然，憨仔番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扭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跑到楼上拉屎的“码头苦力”。

　　“我是观塘警署重案组督查何家辉，现在怀疑你同一桩凶杀案有关，请你配合我们进行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讲的每句话都有可能作为呈堂证供......”

　　“扑通”一声，憨仔番双腿打颤，跌坐在地。

　　这几天他一直心事重重，沉默寡言，直到此刻才嚎啕大哭起来：

　　“阿sir，不关我事啊！我只是一个揸车嘅，我没有杀鬼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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