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困境

　　打歌，录音，课业。

　　李麦的日程表被以上三件事占据地满满当当，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时间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六月份。

　　嗒，嗒，嗒……

　　墙壁上的挂钟秒针转动，在一片安静中，那清脆的声音，好似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了众人的心头。

　　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逐渐被黑暗吞噬，整个首尔被一层浅灰的暮色所笼罩。

　　JYp大楼的会议室里，此时的气氛格外凝重。

　　九位少年并排坐在椭圆会议桌的左侧，仿佛站在天平的一端，有些拘谨地等待被衡量那一刻的到来。

　　隶属于一本部的staff们表情异常严肃，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对面九个人身上，仿佛要透过少年们的外表看到内心深处。

　　迷你二辑的主打歌，方灿三人近期提交了好几版上去，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别说最终拍板定案了，甚至连一个回复都没有。

　　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知道，迷你一辑并不算很好的成绩，让公司高层开始犹豫了。

　　“这才月初，就已经是本月第三次提案被上面打回来了。”

　　一本部部长金南珠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涂着正红色甲油的精致美甲，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

　　“你们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金南珠抬起手，欣赏了下指甲上的施华洛世奇水钻，才垂下眼眸，接着说道：

　　“根据市场部调研的报告显示，新人男团的存活周期已经缩短到了七个月。”

　　“而kpop新人男团的推出频率，也已经缩短到了一个月。”

　　金南珠环视了下对面九个少年，没什么情绪地道：“你们都是聪明人，这两个数字代表着什么，我相信你们应该都懂。”

　　方灿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九位少年没有说话，只是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将视线移回到神色严峻的金南珠身上。

　　“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有投入，就想看到回报。”

　　金南珠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很遗憾，你们迷你一辑的成绩，并没有达到公司的预期……”

　　没等她的话说完，方灿第一次不礼貌地打断道：“专辑自作曲会是我们以后的核心竞争力。”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非常坚定：“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打磨作品，形成风格。”

　　“时间？”

　　金南珠发出一声冷笑。

　　“高层已经给了明确的指示，如果还拿不出让他们满意的方案，就要考虑启用其他制作人了。”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韩知城紧紧地握着拳头，他的指甲不知何时抠进了手心，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当然，我也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深谙一个大棒一个甜枣的道理，金南珠看了一眼对面死气沉沉的九个少年，有些担心自己话说的太重，给人打击过头了。

　　她的声音顿了一下，把目光对准了坐在对面正中央的方灿，突然开口问道：“新的demo什么时候能交给我？”

　　“明天早上十点。”

　　几乎她的话音刚落，方灿立刻就给了答复。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了身边的徐彰彬和韩知城身上，弟弟们眼神中闪烁着与他如出一辙坚定，对梦想的执着追求让他们的心中充斥着勇气。

　　“部长nim，明天早上十点前，我们会把新歌的demo交给您。”

　　此刻，少年们的意气风发，再一次从他们的身上涌现。

　　坐在会议桌最边缘的李麦侧头往中间看去，只觉得自己心头一滞。

　　会议室惨白的冷光灯在天花板上发出细微的嗡鸣，方灿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如同生锈的船锚，沉甸甸地拖拽在深灰色的地面上。

　　李麦神色怔忪，内心深处复杂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情感，犹如汹涌的潮水，将他瞬间淹没。

　　他忍不住握紧拳头，手指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苍白。

　　自从认识到自己在作词作曲方面天赋平平后，他虽然还在按时完成崔英道布置的作业，可其实并没有十分上心。

　　他总想着，九个人的团队中有着三个制作人，不论作词还是作曲，似乎并没有用到他的那一天。

　　既然如此，他不如先把精力投入到其他对自己更有帮助的事情上面。

　　彼时的李麦，还在心底窃喜，满心认为自己的决定十分明智。

　　但现在的他，终于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承认了自己那时的逃避。

　　如果他有独当一面的创作能力，或许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也可以和方灿三人站到一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同伴们和公司交锋。

　　并不知道对面的少年中有人心绪起伏，金南珠听到方灿三人立下的“军令状”，只是敲了敲桌子，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并没有把朴振英已经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确定“三部曲”专辑皆由成员自己操刀的事情告诉眼前的九个少年，金南珠表面功夫做得极好，面对少年们感激的目光安之若素。

　　她对着方灿点了点头：“明天早上十点前，我希望能看到你们的新demo已经经过初步审核，发送到我的邮箱。”

　　“不要让期待你们的人失望。”

　　金南珠最后的一句话说得十分意味深长。

　　……

　　椅子腿和地板的摩擦声此起彼伏，目送着工作人员离开的背影，少年们总算放松了自己僵硬的后背，将整个身体埋进了椅子中。

　　他们身后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高楼大厦林立，霓虹灯和广告牌交相辉映，街道上车辆的灯光，如同流动的银河一般蜿蜒流淌。

　　可这繁华的景象，却与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格格不入。

　　少年们面色沉重地围坐在长桌旁，每个人都低着头沉默不语，空气中只有一片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闷。

　　“我们走吧。”

　　还是方灿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尽管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他还是尽力展开了一个微笑，故作轻松地道：“韩呐，彬呐，看来今晚我们要熬个通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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