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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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顾璘站出来,朝上的非议声小了很多。

  这人声势虽然做足,但拿不出证据就显得十分可疑。接着张安仁指出的盲点让朝堂上的氛围变得理智许多。

  是啊,这个边陲小官怎么会站在京城的朝堂上?

  不少人看出了猫腻,她们有的明哲保身,也有的不受蛊惑站出来陆续为沈锦程说话。

  翰林院大学士苏安卿、礼部右侍嫏齐宗儒都出列指责这名小官攀诬。

  张安仁更是追问起幕后主使,逼问是谁将她调任京城的。

  黑面武将被群臣围剿,各种犀利的问题像利箭一般射来,她对此视而不见,嘴里只嚷嚷着将士死的冤枉,请皇上做主。

  这人又哭又闹,一时好不热闹。

  两帮人各说各的,气氛陷入僵局。

  朝阳升起,晨光洒入大殿驱散了凌晨的昏暗和寒凉,往常这个时辰早就散朝了。但是现在,大宁朝的帝王与一干重臣还聚集在这里审这段关系重大的“公案”。

  二品重臣被人在朝堂控告卖国通敌,这事还是开国以来的第二回。

  第一个人是开国功臣武清侯,事出之后,不日就坐实了罪名,往日如日中天的显贵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与百年前那场控告相比,今日之事,也算严重但也过于儿戏。严重的是罪名和当堂告御状,儿戏的是全凭一张嘴,没有周密的证据。

  不管结果如何,闹成这样,这对顾党的声誉和政治生命都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以后再有想投靠她的人都得想想今日之事。

  这样的罪名罩在头上,皇上就算此刻相信她们,但猜忌的种子种在了心底,总会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通敌、侵吞军务,这哪一项都不是小罪,现在没有证据,以后说不定就能查出证据了。

  许多摇摆不定的大臣,此刻都歇了与顾党交好的心思。

  朝堂吵的不可开交,看够好戏的楚璁适时打断两方,

  她看向沈锦程,语气温和,

  “沈卿,你有什么想说的?”

  听到声音,沈锦程看向那个被自己刻意忽略的地方,只看了一眼,她就埋下了头。

  沈锦程语气平静,“陛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这位首军的证词错漏百出,毫无逻辑。”

  “臣听不出我与陈大人的罪在何处,反而听出的她的罪状。”

  楚璁笑问,“哦,这人有何罪?”

  晨光给沈锦程的脸庞镀上了一层金光,让她看起来暖的透明。

  这种咄咄逼人的生气的模样也好看的紧,就像一支被劲风吹过嗖嗖作响的秀竹。

  楚璁看的有些意动,想到她们好久没亲热了,盘算着下朝后将沈锦程叫过来伺候。

  今日之事,她已经查清楚是谁搞的鬼,但是也乐见其成。

  平衡才是最好的,顾党如今一枝独秀,需要打压。

  而且,她也觉得沈锦程翅膀变硬,不如刚伺候自己时小情小意的模样可爱。

  沈锦程感受到楚璁的目光变得暧昧,在她生气认真辩驳的时候,她的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那种观赏中又带着侵略性的目光,真是让人作呕。

  那张脸现在让她厌恶无比,

  而且楚璁那种波澜不惊,掌控一切,将所有人当棋子的神态,更是让人寒心。她不会是任何人的盟友、朋友、爱人。

  她只忠于自己的欲望。

  平复好心情,沈锦程恭敬回报,

  “边关贸易查违禁物、抓走私,本就是守城军士的职责,被人吓唬一通就不查,私自放行货物。”

  “这可是刚才那位大人亲自说出来的。”

  “这么多年的走私案,难道就没有这种鼠类的错吗?”

  楚璁怕把沈锦程给弄急了,准备维护她终结这个闹剧,

  “沈卿言之有理。”

  “此等不忠职守的小人,其言辞也不足取证了。”

  “居然诬告我朝肱骨重臣。来人,将她革去官职,押到牢里好好审问。”

  此言一出,众人都知道皇上为今日之事定了调。

  朝廷瞬间响起万岁圣明的山呼海啸之声。

  其余人都为这场风波没有扩大而窃喜,唯有一人胆战心惊,

  在快被禁军拖走前,黑面将士不安地频频望向一人,但是那人没有给她丝毫回应。

  在被架起粗暴地在地面拖行时,她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

  “吴大人救命!”

  “吴大人,您知道小人是冤枉的!”

  “为小人求求情吧!”

  ……

  皇上似没听见这番嚎叫,等殿堂清静之后,她轻飘飘地吐了一句,

  “散朝。”

  ……

  散朝后大臣们跟长了翅膀似的,个个急匆匆走路带风,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沈锦程的脚步反而有些缓慢,她面色发白,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她与张安仁并排走着,张安仁的脸上也带着些许无奈和苦涩。

  天高云淡,两人在偌大的广场上就像两个相交的红点缓缓向前移动。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却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丝温暖,反而显得这两道身影更加孤独。

  “老师,我没有打压过任何人。”

  “也没有贪污过一厘公款。”

  沈锦程的声线带着些微颤音,听起来十分委屈。

  听见这话张安仁止住了脚步,她拍上了沈锦程的手,语气心疼,

  “献章,我知道你很好。”

  “你没有错,只是站的太高了。你知道的,高的另一个字就是危。”

  张安仁的声音中带着无奈和叹息,仿佛在告诉沈锦程,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沈锦程顿住了脚步,她将目光移到了张安仁的腹部,

  沉默几秒后,她扯起嘴角笑了,那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是也有几分振作,

  “我一定会让这些无事生非的人付出代价。”

  雨过天晴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

  这个惊心动魄的早晨让她们淋了一身风雨,凉透了心,两人加快脚步,都期待着一起吃口热粥。

  然而沈锦程还没走出宫门,便被一个宫女截住,言称皇上有召。

  看着在一旁候着的抬舆,沈锦程心里和吃了苍蝇一样,一旁的张安仁脸色也是煞白。

  两人相对无言。

  “沈大人,愣着干什么。”

  “皇上还等着呢!”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今早朝廷上风波的影响,平日对沈锦程点头哈腰的宫女现在说话也硬气很多。

  看来在别人眼里,自己已经开始失势。

  沈锦程站在原地不动,惹的那个女官一阵催促。

  她现在实在难以面对楚璁,光是想到就反胃恶心,若是见到说不定根本控制不住情绪。

  催促声中,沈锦程脚步虚浮地踏上了抬舆。

  在张安仁痛苦的注目下,刚走出几步,

  抬舆上的人就无力地摔了下来,

  先是沉闷的撞击声,然后张安仁看见了满地涌出的鲜血,那猩红的颜色染满了她的脸颊和衣领,比二品的官袍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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