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寿宴暗潮

　　珍妃要在生辰举办宴会的消息，本就在晨省后传开了。而自那日贺凌渊亲临承乾宫、并亲口应允赴宴后，这场原本只是妃嫔间的寻常宴饮，便瞬间提升成了整个后宫瞩目的大事。一时间，沉寂了许久的承乾宫，再次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林知夏在自己的永和宫里，听着外面风传的各种消息，心中一片了然。

　　“主子，奴婢听说，皇上不仅允了珍妃娘娘办宴，还特地从私库里挑了一株半人高的红珊瑚树，赏给了娘娘做生辰礼呢！”含翠一边为主子捶着腿，一边小声地分享着打探来的“情报”。

　　“红珊瑚树？”林知夏内心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啧啧，这位君上，真是半点空隙都不留啊。前脚刚借着中秋夜宴之事，敲打了恃宠而骄的丽容华，让她安分了些时日。后脚就立刻给失意许久的珍妃这里添了一把新柴，让她重新燃起斗志。只是……他这般做，真的只为了帝王制衡之术吗？林知夏想起那日情报，皇上不仅亲自去了承乾宫，还许诺了生辰宴必到。如今又赏下这般贵重的珊瑚，与其说是抬举，倒不如说……更像是安抚和补偿。看来，这位君上对珍妃这位潜邸旧人，终究是存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情分在的。既能利用旧情来平衡后宫势力，又能借着权术来安抚旧爱。这位大老板，不仅是个权谋高手，还是个玩弄人心的顶级大师啊。高，实在是高！

　　“主子，咱们该备什么贺礼才好？”顾姑姑在一旁问道。

　　林知夏思忖片刻，吩咐道：“去库房里，寻一件像样些的贺礼。不必太过贵重，也别选那些容易让人动手脚的吃食、香料。就挑个中看不中用的摆件便好。珍妃娘娘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咱们这份礼，不过是全个体面罢了，心意到了就行。”

　　几日后，珍妃生辰宴如期而至。

　　傍晚时分，整个承乾宫灯火通明，一派喜庆景象。林知夏今日特地选了一件湖蓝色的宫装，颜色清雅，却在袖口和裙摆处用银线绣上了繁复的祥云暗纹，行走之间，波光流转，既不失嫔位的体面，又不会过分张扬，抢了主人的风头。

　　她到得不早不晚，刚踏入殿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眼。只见大殿正中央，赫然摆着一株巨大无比的红珊瑚树，色泽艳丽，枝干虬劲，在烛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几乎将整个大殿都映上了一层暖红色。

　　“慧嫔娘娘到——”

　　林知夏先是将备好的贺礼交到了一旁迎客的白鹭手中，这才缓缓步入殿内。她一眼便看到了正站在珊瑚树旁，与人一同赏玩的陆嫔。

　　“陆嫔姐姐。”

　　“慧嫔妹妹来了。”陆嫔回头，对她淡淡一笑。

　　“这便是皇上赏的那株珊瑚树吧？果真是稀世珍品。”林知夏看着眼前的珊瑚，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陆嫔的目光落在珊瑚树上，声音清冷：“君恩如海，亦如浪潮，有起便有落。”

　　林知夏闻言，心中一动，知道她这是在点醒自己。

　　就在这时，殿外又传来一阵通传声。各宫妃嫔陆续抵达，殿内愈发热闹起来。

　　“丽容华娘娘到——”

　　这一声通传，让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头望去，只见宋嘉禾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依旧是盛装打扮，只是那精致的妆容，却掩不住她脸上那份略显病态的苍白。她瘦了些，下巴都尖了，眉宇间也再不见往日的飞扬跋扈，只剩下一片沉沉的郁色。她进来后，并未与任何人寒暄，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安静得像个局外人。

　　紧接着，殿外再次传来唱喏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恭敬行礼。皇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款步而入，她并未立刻落座，而是先走到丽容华身旁，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丽容华妹妹今日脸色怎么瞧着不大好？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怀着身孕，万事都要当心，切莫强撑着。”

　　丽容华连忙起身，抚着小腹道：“多谢皇后娘娘挂心，嫔妾省得的。”

　　皇后又与德妃、冯妃等几位说了几句家常话，场面一时间其乐融融，尽显她六宫之主的端庄与气度。她这才在凤座一侧坐下，与众人闲话了片刻。眼看着吉时将至，殿内的丝竹声也响了起来，气氛愈发热烈，众人正暗自猜测皇上何时驾临时，殿外才终于传来李德福那略显尖细的唱喏声。

　　“皇上驾到——珍妃娘娘到——”

　　众人连忙再次起身行礼。只见贺凌渊一身玄色常服，今日的寿星——珍妃正亲密地挽着他的手，并肩而入。

　　珍妃今日穿了一身极为华丽的妃色宫装，裙摆上用金线密密地绣着大朵的缠枝秋菊，花瓣层层叠叠，华贵异常，头上更是戴着一套光华璀璨的红宝石头面。她整个人容光焕发，依偎在君王身侧，接受着众人或羡或妒的目光，脸上那份独属于宠妃的骄傲与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都起来吧。”

　　贺凌渊的声音温和，目光扫过众人。珍妃这才松开挽着皇帝的手，转向皇后，盈盈一福：“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温和一笑：“妹妹今日是寿星，不必多礼，快入座吧。”

　　贺凌渊先是在主位上坐定，随后便拉着今日的寿星，让她坐在了自己身旁的位置。皇后则端然坐在他的另一侧。这份独独偏爱着珍妃的亲昵，不言而喻。

　　宴会正式开始。众人各自落座，言笑晏晏，仿佛之前的种种不快都未曾发生。只是那觥筹交错之间，究竟藏了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便只有各人自己心里清楚了。

　　作为今日的寿星，珍妃无疑是全场最耀眼夺目的焦点。她款款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脸上是明媚而自信的笑容。

　　“今日是嫔妾的生辰，能得皇上、皇后娘娘亲临，是嫔妾天大的福分。”她先是遥遥对着御座的方向，盈盈一拜，“嫔妾敬皇上、皇后娘娘一杯，愿皇上圣体安康，吾朝万事顺遂。”

　　贺凌渊与皇后含笑举杯，一饮而尽。

　　珍妃又转向众人，声音娇媚：“也多谢各位姐妹肯赏光，来为嫔妾庆贺。这一杯，嫔妾敬各位姐妹，愿我们姐妹和睦，共侍君上。”

　　说完，她亦是仰头饮尽。众人也纷纷举杯回敬，口中说着吉祥话，场面一时间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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