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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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温尼维尔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笑意,回到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她的步伐比平时更加轻盈,唇角微微上扬,唇上仿佛还残留着地窖门口那个短暂的告别吻的温度和触感。

  公共休息室里依旧弥漫着节日前夜的轻松氛围,壁炉的火光温暖明亮。

  潘西和达芙妮正头碰头地研究着一本最新的《女巫周刊》礼服特辑,布雷斯和西奥多在下巫师棋,罗恩则瘫在旁边的沙发上。

  看到格温尼维尔进来,潘西第一个抬起头,敏锐的目光立刻捕捉到了她脸上不同寻常的神采和那抹还未完全消散的、带着暖意的红晕。

  “哦?”潘西放下杂志,用扇子掩住半张脸,黑褐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八卦的精光,“我们亲爱的首席回来了?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难道是…终于解决了某个困扰已久的‘历史遗留问题’?”她意有所指地拖长了语调,目光瞟向地窖的方向。

  达芙妮也好奇地望过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布雷斯闻言,棋也不下了,饶有兴致地转过身,西奥多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也瞥了过来。连唉声叹气的罗恩都忍不住支起了耳朵。

  格温尼维尔走到她们旁边的扶手椅坐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杯家养小精灵刚奉上的热可可,姿态优雅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感。她抿了一口甜腻的饮料,翡翠绿的眸子在炉火光晕下显得格外明亮,她扫了潘西一眼,唇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或许吧。只是突然觉得,霍格沃茨的冬天,其实也没那么冷。”她的回答避重就轻,却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愉悦。

  潘西和达芙妮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布雷斯吹了一声口哨,被西奥多用棋子敲了一下手背。

  “梅林啊!”罗恩哀嚎一声,重新瘫回沙发,“又一个沦陷的!这世界还能不能对单身人士友好一点了?!”

  布雷斯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挑眉看向罗恩,拖长了腔调,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哦?我亲爱的罗恩宝贝儿,听你这酸溜溜的口气…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暗示什么?比如…刚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总算哄好了某位‘万事通’小姐的韦斯莱先生,其实内心深处…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罗恩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像煮熟的龙虾。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手边一个绣着斯莱特林蛇院徽的靠垫,看也不看就朝着布雷斯那张俊脸用力砸了过去,恼羞成怒地大吼:“闭嘴!扎比尼!我才没有!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靠垫软绵绵地砸在布雷斯胸前,被他轻松接住,反而抱在怀里,笑得更加灿烂欠揍:“哇哦,反应这么激烈?看来是被我说中心事了?脸红得跟你的头发一个颜色了,罗恩。”

  “你!”罗恩气得跳脚,却又找不到更有力的反驳,只能气呼呼地重新坐下,抱着胳膊生闷气,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可恶的斯莱特林毒蛇”、“就会看人笑话”之类的话。

  潘西用扇子掩着嘴,笑得花枝乱颤。达芙妮也忍俊不禁,轻轻摇头。

  格温尼维尔看着眼前这充满生活气息的闹剧,唇角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潘西笑够了,用扇子轻轻点了点罗恩的方向,故意拖长了语调:“喂,罗恩,说真的…你到时候可别在舞会上…一不小心踩到赫敏的脚啊。”

  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罗恩的痛处。他猛地转回头,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羞愤和一丝担忧:“我…我才不会踩到她!我…我练习过了!”他梗着脖子辩解,但声音却越来越小,显然底气不足。他确实偷偷在格兰芬多塔楼的空寝室里练习过几次,但效果…实在难以恭维。一想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可能要在赫敏面前出丑,他就感到一阵胃部抽搐。

  布雷斯立刻抓住机会,火上浇油:“哦?练习过了?跟谁?跟那副会动的盔甲吗?还是跟差点没头的尼克?我猜尼克肯定是个不错的舞伴,至少你不用担心踩到他的脚——哦,抱歉,他好像没有脚?”他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西奥多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或者,你可以考虑邀请皮皮鬼。他肯定能让你…印象深刻。”

  罗恩被他们一唱一和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如果眼神能杀人,布雷斯和西奥多恐怕已经变成地毯上的两张画像了。

  格温尼维尔看着这一幕,轻轻摇了摇头,一个突兀的、带着点恶作剧意味的念头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她的脑海——

  (话说回来…西弗勒斯…他跳舞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想法来得毫无征兆,却瞬间在她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漾开一圈圈带着好奇与…隐秘期待的涟漪。那个总是黑袍翻滚、行走带风、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低气压的魔药大师,那个连说话都像是淬了冰渣的斯内普…站在灯火辉煌的舞池中央,随着音乐…跳舞?

  (想象一下…他僵硬地挺直背脊,眉头紧锁,仿佛不是在跳舞,而是在进行一项极其精密且危险的魔药操作。他的步伐大概会像测量过一样标准,却毫无美感可言,带着一种教科书式的刻板。他可能会死死盯着自己的脚,生怕踩错一步,或者更可能,他会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瞪着舞伴,把对方吓得手脚冰凉…)

  格温尼维尔·莱斯特兰奇的唇角不受控制地微微向上扬起,这个充满反差感的想象确实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忍俊不禁的趣味。然而,这抹笑意还未完全绽开,便如同被寒风吹熄的烛火,迅速在她脸上凝固、消散。

  一个更加清晰、更加久远的画面,如同幽灵般从记忆深处浮现,瞬间冲散了那点恶作剧般的轻松感。

  那是二年级的夏天,在她位于莱斯特兰奇庄园举办的生日宴会上。庄园灯火辉煌,衣香鬓影,音乐悠扬。她穿着精致的礼服,被前来祝贺的宾客们簇拥着,在舞池中旋转。而在那片喧嚣与欢乐的边缘,在巨大落地窗投下的阴影里,斯内普独自站着,像被迫滞留于此的一个…不和谐的影子。

  那个画面,像一根细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格温尼维尔此刻柔软的心房。

  (把一个习惯了阴影和寂静的独行者,强行拉入人群的喧嚣与注视之下…真的好吗?)

  这个念头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她刚才所有的兴致勃勃。她原本带着点戏谑和期待的心情,瞬间被一种沉重的、带着凉意的现实感所取代。

  (他会不会…其实非常厌恶这种场合?他答应做我的舞伴,是不是仅仅是因为…我的要求?或者,是因为昨晚那场冲突后,他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补偿心理,才勉强应承下来?)

  格温尼维尔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看着自己交叠在膝上的、白皙纤细的手指,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

  (他站在舞池里,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那些目光里会有好奇、有探究、有惊讶,甚至…会有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他会感到不自在,会感到尴尬,会感到…痛苦。而我,却要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笑的‘验证’心理和虚荣心,将他置于那种境地?)

  (也许…我错了。) 她心中升起一股浓重的悔意。(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提出这个要求。也许…我应该让他待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要不然…让他别去了?)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了她的思维。

  (我可以找个借口。比如…就说我突然身体不适,无法参加舞会了。这样,他就不用被迫出现在那种场合,不用承受那些不必要的目光和压力。他就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地窖里,继续他的魔药研究,不用勉强自己做任何不情愿的事情。)

  (或者…我可以说我临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关于比赛或者家族事务…然后随便找个其他人应付一下开场舞?虽然这可能会引起一些猜测,但总比让他难受要好。)

  这个“保护”他的想法,带着一种自我牺牲般的悲壮感,让格温尼维尔感到一种奇异的、近乎疼痛的安心。是的,这样最好。让他远离喧嚣,远离可能伤害到他的环境。这才是…真正为他着想,不是吗?

  她看了一眼壁炉上方的魔法时钟,距离舞会开始还有好几个小时。时间足够她去做一些…安排。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子,她需要去一趟地窖。现在就去。

  地窖的石门在她面前无声滑开,阴冷潮湿的空气夹杂着熟悉的魔药气息扑面而来。

  斯内普没有抬头,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划出一道略显凌乱的墨迹——他早已察觉门外那熟悉的气息,那颗刚刚被他应允、冠以“女朋友”之名的小心脏正靠近着他。

  “格温尼维尔。”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有事?”他放在书桌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格温尼维尔走到书桌前,在他对面停下脚步。她看着他那张努力维持镇定却依旧泄露出不自然的苍白的脸,看着他紧抿的薄唇和微微蹙起的眉头。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自然,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西弗勒斯,”她轻声开口,目光落在他的书桌上,避免直接与他对视,以免自己心软,“关于不久之后的舞会…我恐怕需要…临时调整一下计划。”

  斯内普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更加冰冷。他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调整计划?”他重复道,每个字都带着危险的寒意,“什么意思?”

  格温尼维尔能感觉到他骤然升起的怒气和…恐慌?她硬着头皮,继续用那种平静的、带着商量口吻的语气说道:“我刚刚收到一封紧急家族信件,有一些…比较棘手的事务需要我立刻处理。可能…会耽误舞会的时间。”她顿了顿,补充道,“所以…我想,或许我们…可以不用一起出席开场舞了。你可以…自由安排你的时间。很抱歉临时出现这种状况。”

  她说完,微微垂下眼帘,等待着预料中的反应——或许是松一口气?或许是冷漠的同意?甚至可能是带着讽刺的“随你便”?

  地窖里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壁炉火苗的噼啪声都消失了。斯内普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那双黑眸深得像两个即将爆发的黑洞,里面翻涌着一种格温尼维尔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冷漠,而是一种…被巨大失望和更深层次的受伤所覆盖的、近乎死寂的冰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斯内普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她,步伐缓慢而沉重,像一头濒临绝境的困兽。

  他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火焰。

  “家族事务?”他低声重复,声音嘶哑得可怕,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嘲讽,“需要立刻处理?所以…舞会就可以取消了?我们的约定…就可以如此轻易地被…‘调整’了?”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向格温尼维尔。她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西弗勒斯,我…”她试图解释,却被他打断。

  “告诉我实话,格温尼维尔。”斯内普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即将崩溃的暴怒和…一丝哽咽?“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邀请我这样一个…阴沉、古怪、上不了台面的老蝙蝠做你的舞伴?是不是觉得,和我这样的人出现在万众瞩目的舞会上,会玷污你莱斯特兰奇首席的身份?会引来那些你不想听到的闲言碎语?!”

  他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刃,不仅割向格温尼维尔,更是在残忍地凌迟他自己。他眼中的痛苦和自嘲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所以你才编造出这种可笑的借口?为了…体面地摆脱我?为了不让我难堪?还是说…你已经找到了更‘合适’、更不会让你‘蒙羞’的舞伴?!”

  “你…你明明不久前才说你…你喜欢我,”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委屈,那是一种与他平日形象截然相反的、近乎孩子气的脆弱,“现在…现在就不想让我做你的舞伴了吗?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格温尼维尔的心脏。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卑微、如此无助的样子。他所有的骄傲和盔甲,在这一刻仿佛彻底碎裂,露出了下面鲜血淋漓的、害怕被再次抛弃的灵魂。

  “不是的!西弗勒斯!”

  格温尼维尔再也无法忍受,她猛地冲上前,不顾一切地伸出双臂,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僵硬而冰冷的身体。她的脸颊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疯狂而混乱的跳动。

  “不是你的问题!从来都不是!”她急切地抬起头,翡翠绿的眸子里盈满了水光,却异常坚定地望进他混乱痛苦的黑眸中,“我爱你,西弗勒斯!正是因为我爱你,我才害怕!”

  她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地涌出:

  “我害怕你会不自在!害怕你会因为那些无处不在的、探究的、可能带着恶意的目光而感到痛苦!害怕…我自作主张地把你从你习惯了的、安全的阴影里强行拉出来,却让你暴露在你不喜欢的、刺眼的阳光下,受到伤害!我害怕…我的任性和自私,会变成对你的另一种折磨!”

  她紧紧地抓着他黑袍的布料,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你还记得吗?很久以前,我…我邀请你参加舞会,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说…你说除非你死,你也不会踏进舞池一步!我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我才会想…也许你根本就不想去…我是在勉强你…”

  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滴落在他黑色的袍子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我更记得…记得二年级我的生日宴会上,你一个人站在窗边的样子…那么孤独,那么…格格不入,仿佛整个世界的喧嚣和欢乐都与你无关。我不想…不想在圣诞舞会上再看到那样的你!我以为…我以为让你避开,让你待在你觉得舒服的地窖里,才是对你最好的保护!我以为…那样你就不会难受了!”

  格温尼维尔将埋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担忧,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她不是因为嫌弃而后悔,而是因为太在意,太害怕失去,才选择了最笨拙的、自以为是的“保护”方式。

  斯内普彻底僵住了。

  所有的愤怒、猜忌、委屈,像遇到了阳光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震撼、心痛和…铺天盖地的怜爱。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的退缩,不是厌恶,不是抛弃,而是…一种笨拙得令人心碎的守护。她记得他过去的每一句拒绝,记得他每一次的孤独,并且…因此而感同身受,甚至想要替他挡开所有可能的不适。

  他僵硬的手臂缓缓抬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最终,紧紧地、用力地回抱住了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傻瓜…”他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她的发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近乎呜咽的颤抖,“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小傻瓜…”

  他在她发间闷闷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任何地方,只要有你在,就不是阴影。”

  他微微松开她一些,双手捧起她泪痕斑驳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他的黑眸中,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海洋般浩瀚的温柔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格温尼维尔,你给我听清楚了。”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过去的拒绝,是因为…那时我的世界里没有光,也不相信会有光。孤独…是我早已习惯的宿命。”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脸颊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形象极不相符的、近乎笨拙的轻柔。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你就是我的光。能站在你身边,无论在哪里,面对什么,对我而言都不是折磨,而是…恩赐。”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进行一项最庄重的誓言:

  “所以,不要再擅自替我做决定,不要再想着把我‘保护’起来。如果我注定要身处喧嚣,那么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在我身边。如果你害怕我会受伤,那么…就握紧我的手。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最坚固的盔甲。”

  格温尼维尔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沉如海的爱意和坚定,听着他这番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魄的告白,心中所有的忐忑、所有的担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安心感和幸福感。

  她破涕为笑:“好…我答应你。西弗勒斯,我们一起。不管去哪里,都一起。”

  斯内普看着她脸上重新绽放的、比阳光更温暖的笑容,心中最后一丝紧绷的弦也彻底松弛下来。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她身上那股清冷的、带着安抚力量的香气深深镌刻进灵魂深处。鼻尖萦绕着她发丝的淡香,额间传来她肌肤微凉的触感,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告诉他——这不是梦。他没有失去她。他们还在彼此身边。

  地窖里一片静谧,只有壁炉中木柴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两人交织在一起的、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安宁的氛围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将之前的激烈冲突和痛苦误解彻底荡涤干净。

  过了许久,格温尼维尔微微动了一下。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抚上斯内普依旧有些苍白的脸颊,触感微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但他并没有躲开,只是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了一下。

  “还难过吗?”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浓浓的怜惜和歉意。

  斯内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良久,他才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回应,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对不起。”

  对不起,误解了你。对不起,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了你。对不起,让你担心,让你流泪。

  格温尼维尔听懂了他未竟的话语。她的心像是被泡在温水中,柔软得一塌糊涂。她摇了摇头,指尖温柔地描摹着他凌厉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轻声说,带着深深的自省,“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用了最糟糕的方式…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她顿了顿,抬起头,让自己的目光与他缓缓睁开的、依旧带着一丝血丝的黑眸对视,郑重地承诺,“西弗勒斯,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和你商量,绝不会再擅自替你做决定,更不会…用谎言推开你。”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

  斯内普深深地望进她的眼底,仿佛要确认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最终只是用尽全力地再次收紧手臂,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发出一声近乎叹息般的、满足的喟叹。

  格温尼维尔感受着他全身心的依赖和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心中充满了怜爱。

  “别难过了…西弗勒斯…”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是我不好…不该自作主张,不该让你误会…我哄哄你,好不好?”

  这个“哄”字,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种与她平日冷静自持形象截然不同的、近乎撒娇的亲昵,像是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窜过斯内普的脊椎。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鼻音的哼唧。

  她轻轻挣开他一些,但双手依旧环着他的腰,仰起脸,翡翠绿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柔而狡黠的光芒。她看着他依旧有些泛红的眼眶和微微抿紧的薄唇,像个别扭又委屈的大型犬科动物,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那…我的教授想怎么被哄?”她故意歪着头,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紧抿的唇角,“是想要一杯特制的、能甜到心里的热可可?还是…听我给你讲个笑话?虽然我可能不太擅长这个。”她皱了皱鼻子,做出一个苦恼的表情。

  斯内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偏过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耳根却悄悄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绯红。

  “或者…”她拖长了语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神秘的诱惑力,“…我的哄人方式比较特别…你想试试吗?”

  斯内普终于抬起眼,黑眸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期待。

  格温尼维尔微微一笑,轻轻拉起他的手,引着他,慢慢走向地窖里那张宽大、却总是堆满羊皮纸和魔药材料的书桌。她随手用魔杖轻轻一挥,将桌上杂乱的物品扫到一旁,清出一片空间。

  然后,她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依旧握着他的手,翡翠绿的眸子深深地望进他有些茫然的眼睛里。

  “闭上眼睛。”她轻声命令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斯内普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视觉被剥夺的瞬间,其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听到壁炉里火苗噼啪的轻响,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魔药清苦气息和她身上独特的、带着雪后冷杉般的淡香,能感觉到她微凉柔软的指尖正轻轻握着他的手…以及,一种莫名的、因为未知而带来的细微紧张。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紧闭双眼、长睫微颤、下颌线依旧紧绷的模样,心中软成一滩春水。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用她清越而平静的嗓音,低声吟诵起来。

  她吟诵是一段极其古老、音节优美而繁复的…如尼文诗篇。那是她从莱斯特兰奇家族最古老的藏书中看到的,关于星辰运转、月光与静谧之夜的描述。这些古老的音节本身并不具备强大的魔法力量,但它们组合在一起,却仿佛带有一种奇异的、能抚慰灵魂的韵律,如同最轻柔的夜风拂过湖面,荡开圈圈涟漪。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地窖里,每一个音节都像一颗温润的玉石,轻轻敲击在斯内普的心上。

  起初,他还能感觉到紧绷的神经和那些负面情绪残留的碎片在挣扎,但渐渐地,那奇异的韵律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开始梳理他混乱的思绪,抚平他内心的褶皱。那些焦躁、不安、自我怀疑…都在这平和悠扬的吟诵中,一点点沉淀、消散。

  他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他甚至能感觉到,一直萦绕在他太阳穴的、因过度思虑和情绪激动而产生的隐隐刺痛,也在这声音的安抚下慢慢缓解。

  格温尼维尔一边吟诵,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到他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近乎安宁的神情,她心中充满了成就感。这就是她的“哄人方式”——用古老的知识和宁静的力量,为他构筑一个短暂的、安全的避风港。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地窖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炉火仍在轻轻跳动。

  格温尼维尔没有催促他睁眼,只是静静地站着,依旧握着他的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他冰凉的手背。

  过了好一会儿,斯内普才缓缓睁开眼,带着些许迷离的平静,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灵魂深处。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再带有之前的尖锐和痛苦。

  “一首很古老的如尼文夜曲,”格温尼维尔微笑着解释,“据说能安抚夜骐的焦躁。我想…或许对某只心情不好的蝙蝠也有点效果?”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斯内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还难过吗?”格温尼维尔轻声问。

  斯内普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从未如此好过。”他指的是被她如此用心安抚的感觉。

  格温尼维尔听懂了其中的含义,脸颊微微泛红,心中甜丝丝的。她凑近他,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呼吸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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