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何为仙凡之别！

　　昆仑之巅，云海之上。

　　天衍宗，山门之内。

　　宗主玄机子盘坐于观星台，脸色比前几日更加苍白。

　　他面前那面布满裂纹的水镜，此刻正艰难地维持着运转，镜中显现的，依旧是大炎京城的紫金龙气。

　　只是，此刻的龙气，比数日前，更加凝实，更加霸道！

　　那条紫金巨龙，仿佛已经彻底消化了安王之乱带来的“养分”，一双龙目，开阖之间，神光湛湛，竟隐隐让玄机子感觉到了刺痛！

　　最让他心惊的是，在紫金龙气的下方，他隐约看到了另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正在萌发。

　　那是一股……他从未见过的气息。

　　冰冷、严谨、充满了某种“格物致知”的铁律，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虚无，都解析成最基础的构造。

　　这股气息虽然还很弱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要将一切神秘都撕碎的决绝！

　　“噗！”

　　玄机子再次喷出一口逆血，水镜上的裂纹，又增添了几道。

　　“反噬……越来越强了。”

　　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困惑。

　　“人道气运，怎么会诞生出这种‘异种’气息？这完全违背了天道至理！”

　　他感觉到，自己这位“天机”的窥探者，正在被棋盘上的“棋子”所排斥，甚至……反向锁定！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在它彻底成型之前，将其扼杀，或者……引导至“正途”！

　　“来人！”他沉声喝道。

　　一道流光从山下飞来，落在观星台上，化作一名身穿白袍，丰神俊朗，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孤傲的年轻道士。

　　“弟子清虚，拜见师尊！”

　　这名年轻道士，正是玄机子座下另一位得意弟子，清虚。

　　与已经下山数日的师兄青玄子相比，清虚的修为更高一筹，年仅二十，便已是筑基后期的境界，被誉为天衍宗百年不遇的奇才。

　　也正因如此，他从未涉足凡尘，一心潜修，心性比青玄子更加高傲。

　　“清虚，”

　　玄机子看着自己这位最出色的弟子，沉声道，

　　“你师兄青玄下山多日，音讯全无，为师推演其踪迹，却被天机迷雾所笼罩，恐生变故。”

　　“如今大炎国运异变，更生出一股诡异气息，为师道基受损，无法亲身前往。现命你即刻下山，前往大炎京城，做两件事。”

　　清虚躬身道：

　　“请师尊示下。”

　　“其一，找到你师兄青玄，与他汇合，务必查明那凡俗京城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二，”玄机子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找到那位大炎的凡人天子，‘点化’于他！”

　　“让他知晓，何为天道，何为仙凡之别！让他明白，人道王朝，不过是天道运转下的一粒尘埃，君王权柄，亦是天道所授。他可为君，我等亦可使其……万劫不复！”

　　玄机子的话语中，充满了警告与威胁。

　　这是仙门对凡尘，最直接的敲打！

　　清虚闻言，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师尊未免太过高看那凡人帝王了。”

　　他傲然道：

　　“区区一介凡俗君主，蝼蚁般的存在罢了。派了青玄师兄前去，已是天大的恩赐，何须弟子再跑一趟？依弟子看，只需一纸仙符，便可令其俯首称臣，何须如此郑重？”

　　在他看来，师尊和师兄，都是在山里待久了，把凡人想得太复杂。

　　仙与凡，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仙人的一句话，便是凡人的圣旨。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糊涂！”

　　玄机子怒喝一声，气息一阵不稳，又咳嗽起来，

　　“为师说了，此番异变，前所未有！那小皇帝的命格，不在天道之内！你切不可掉以轻心！记住，你的任务是点化，是敲打，不是结仇！让他敬畏天道便可！”

　　“弟子……遵命。”

　　清虚虽然口中应承，心中却依旧不以为然。

　　命格不在天道之内？何其荒谬！

　　不过是师尊推演不出，给自己找的托词罢了。

　　他领了法旨，转身化作一道璀璨的白色剑光，冲天而起，向着大炎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日千里，御剑而行。

　　下方，山川河流，城镇村落，飞速倒退。

　　偶尔有凡人看到天空中那一道流光，无不惊为神迹，跪地顶礼膜拜，高呼“剑仙显灵”。

　　听着下方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清虚心中的那份优越感，愈发膨胀。

　　看啊，这便是凡人，愚昧，无知，却又如此虔诚。

　　他们将我们视作神明，他们的帝王，又与他们有何区别？

　　只需我稍稍展露一丝神迹，那所谓的小皇帝，恐怕便会吓得屁滚尿流，抱着我的大腿，祈求长生之法吧？

　　点化？师尊未免太过谨小慎微。他瞥了眼下方渺小的城郭，唇边泛起一丝冷意。

　　对付这些井底之蛙，与其费心引导，不如直接展露神威，让他们明白天有多高。

　　到那时，还怕那凡人帝王不顶礼膜拜，奉上一切？

　　清虚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飞行的速度，也更快了几分。

　　数日之后，一座无比雄伟的巨城，终于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尽头。

　　城墙如龙，巍峨耸立，城内万家灯火，汇聚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那便是大炎王朝的心脏——天启城。

　　“哼，凡俗之城，再是雄伟，也不过一堆土石罢了。”

　　清虚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准备直接御剑飞入城中，降临于皇宫之上，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一个终生难忘的“惊喜”。

　　然而，就在他的飞剑，刚刚跨入天启城百里范围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一股无形的、磅礴到无法想象的巨大压力，仿佛一座看不见的大山，猛地从天而降，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啊——！！！”

　　一声凄厉中带着惊恐，惊恐中带着茫然，茫然中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叫，划破了天启城外官道的宁静。

　　清虚此刻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会掉下去？！

　　他可是天衍宗百年不遇的奇才，筑基后期的剑仙！

　　御剑飞行对他而言，就如同凡人吃饭喝水一般，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然而就在刚刚，一股根本无法用常理揣度的恐怖力量，如同亿万吨海水从天而降，硬生生地将他从云端拍了下来！

　　那股力量，并非天地灵气，更不是什么阵法禁制。

　　它源自下方那座雄伟的凡人之城！

　　是那座城池，是那城中千千万万的凡人，用他们那卑微如蝼蚁般的“意念”，汇聚成了一座看不见的天地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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