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龙中文网 > 女帝驭心:皇夫谋天下 >第112章 婉述身世,帝言早知
加入书架 开始阅读

第112章 婉述身世,帝言早知

最新网址:http://www.hlys.cc
  玉沁婉说完那句话,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像一株宁折不弯的青竹,在风雪中孤傲地跪坐着。她的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指尖泛白,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青,仿佛要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压住,不让它们从掌心泄露半分。她没有再看玉沁妜一眼,目光低垂,静静凝望着那盏名为“永宁”的长明灯。灯芯微弱,火光一跳一跳,像是随时会熄灭,却又倔强地燃烧着,映在她深邃的眼底,宛如一点不肯低头的执念,一点藏了多年、从未说出口的悲凉与坚守。

  殿内寂静得近乎窒息。夜风从窗缝悄然钻入,拂动轻纱帘幕,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低语,又似叹息。铜漏滴水,一声一声,缓慢而清晰,像是时间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在这空旷的大殿里踽踽独行。每一滴,都敲在人心上,敲出过往的回响,敲出命运的裂痕。

  玉沁妜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她低垂着眼眸,凝视着手中的铜牌,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五个字——“东宫巡卫·陈”。岁月早已将刻痕磨得模糊,边缘泛起铜绿,可那几个字依旧清晰可辨,像一道埋藏多年的伤疤,一旦触碰,便隐隐作痛。她的神情平静如古井无波,没有追问,没有质疑,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诧。仿佛这一切,早在她预料之中,甚至,早已在她心中演练过千百遍。

  她缓缓抬起手,将铜牌轻轻放在案几之上。动作极稳,落点精准,仿佛这枚承载着血泪与秘密的铜牌,不过是一件尘封已久的旧物,一段早已归档的往事。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指尖残留的温度,是来自记忆深处无法抹去的灼痛。

  “你说的这些……”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一块沉甸甸的寒石投入幽深潭水,激起无声却汹涌的涟漪,“朕早就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那盏“永宁灯”的火苗都似乎停滞了一瞬,不再摇曳,像是被这句话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大殿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静得能听见彼此心跳的节奏,静得能听见灵魂深处那一声声无声的叩问。

  玉沁婉缓缓抬起头,目光终于落在妹妹的脸上。她的眼中没有震惊,没有怀疑,甚至没有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极淡、极轻的释然,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的人,终于走到了终点,明知前路未必光明,却已不再恐惧。她望着那个高坐龙椅、执掌天下的妹妹,望着那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唤“姐姐”的女孩,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女帝,心中竟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楚与温柔。

  “我知道你会知道。”她轻声说道,声音如风拂过枯叶,带着几分疲惫,几分释怀,“你是女帝,天机楼遍布天下,耳目通达四海。皇宫里一根针落地,你都能查出是谁松了手。我母妃齐妃的事,陈远的惨死,明照的真实身世……这些事,你怎么可能不知?”

  她的语气里没有指责,也没有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理解。她早该明白的——玉沁妜从来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的小妹。她是帝王,是执棋者,是那个在暗夜里独自拨动命运之轮的人。

  玉沁妜静静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如水,既未否认,也未承认。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像是冰面下暗流涌动,无人得见,唯有她自己知晓那份压抑多年的痛楚与挣扎。

  “先皇在此事事发前,就有疑虑,暗自查明后,已将此事录于密诏。”她终于再次开口,语调平稳,却字字如刀,“密诏藏于太庙暗格,唯有新帝亲启方可查阅。朕登基第三年,开匣阅之,便已知晓一切。”

  玉沁婉听了,缓缓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承受不住这迟来的真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那口气仿佛压在胸口十余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沉重,却令人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的嘴角微微牵动,竟浮现出一个极浅、极淡的笑意,像是冬日里第一缕穿透云层的阳光,微弱,却温暖。

  原来如此。原来她守了这么多年,瞒了这么多年,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真相,对方早已洞悉。她以为自己是在替妹妹遮风挡雨,殊不知,那个她一直想护在羽翼下的孩子,早已独自走过了最黑的夜,扛起了最重的命。

  “原来如此。”她说,“那你这些年……一直都知道他是假的?”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想哭。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睁开眼,望向那盏永宁灯。火光依旧微弱,却始终未灭。就像她们姐妹之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情意,那些藏在权谋背后的牵挂,那些被岁月掩埋却从未消失的羁绊。

  她低声呢喃,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既然都知道了……那你还留我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下,殿内再度陷入沉默。唯有灯焰轻轻跳动,映照着两张相似却截然不同的脸庞——一个满身风霜,一个冷若冰雪。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她们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近了一些。

  “不是假的。”玉沁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落在寂静的殿中,字字清晰,不容置疑。她站在御阶之上,玄金披风垂落于身后,金线在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她整个人都被一层不可侵犯的威严包裹着。她的目光沉静如深潭,直视着眼前这个曾与她血脉相连、如今却似隔着千山万水的姐姐。

  “他是玉家的孩子,生母是齐妃,这一点无可更改。”她说这话时语气平稳,没有愤怒,也没有悲悯,只是陈述一个早已尘封的事实。“血缘如何,不影响他曾在宫中长大,受皇家教养。他的名字写在玉牒之上,他的冠礼由先帝亲自主持,他的启蒙之师是当朝大儒,他的剑法出自御前总教头。他走过的每一步,都踏在皇权铺就的路上。朕在意的,从来不是谁生了他,而是他做了什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碾磨而出,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沉重与清醒。

  玉沁婉低着头,指尖缓缓划过地面冰冷的青砖。那砖石久经踩踏,早已磨得光滑如镜,映不出人影,却仿佛能照见人心。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想从这无言的寒凉中抓住一丝真实。“他什么都不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先帝亲子,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太傅教他“天子之子当承大统”,内侍赞他“龙姿凤表,气度不凡”,就连父皇看他的眼神,也藏着几分慈爱与期许。他争权夺利,是因为他以为那是他的命;他恨你,是因为他觉得你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可实际上……他连起点都是错的。”

  她说完这句话时,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呼吸变得艰难。那个少年,在宫灯下苦读诗书的模样;那个青年,在校场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身影;那个男子,在朝堂上据理力争、不肯退让的眼神……一幕幕在她脑海中翻涌。她看着他长大,看着他一步步走向深渊,却始终无法开口。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一旦真相揭开,不只是一个人的崩塌,而是一整个王朝的震动。

  “所以你就来了?”玉沁妜忽然问,声音不高,却如利刃般刺破沉默。“为了让他知道真相?为了救他?”

  玉沁婉缓缓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的面容已不再年轻,眼角有了细纹,鬓边也染了霜色,可那一双眼睛,依旧清澈如少女时。她望着妹妹——不,是望着这位高居九重之上的帝王——目光坚定得近乎悲壮。“是为了给他一个明白。”她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剜出的血肉。“他或许有罪,但他不该背负不属于他的原罪。他不该因为一段隐瞒了十五年的私情,就被钉在耻辱柱上,任万人唾骂,永世不得翻身。他虽参与夺权之争,动用私兵,勾结外臣,触犯律法,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相信自己是真龙之后。若早知自己不过是个冒名顶替者,他还会那样不顾一切地争夺吗?他会否宁愿隐姓埋名,终老山林?”

  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了。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滴落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一朵枯萎的花。她没有伸手去擦,仿佛那泪水早已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属于那个早已死去的男人,属于那段被掩埋在宫墙深处的秘密。

  玉沁妜沉默良久,转身走向窗边。阳光斜斜地洒进来,照亮了殿角的铜鹤香炉,袅袅青烟盘旋上升,如同未尽的往事。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的白玉凤钗,她的动作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记忆,又像是在安抚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你以为朕不知道这些?”她背对着玉沁婉,声音低了些,却更显幽深。“朕知道齐妃与陈远相恋,是在先帝病重之时。那时宫闱动荡,人心惶惶,齐妃因失宠日久,郁结于心,原本只是打算借种生子,以图东山再起,谋夺皇后之位。陈远是东宫亲卫,出身寒门,为人忠厚老实,从未妄想过攀附妃嫔。可命运弄人,一次深夜送药,一场雨夜避寒,竟让两颗孤独的心悄然靠近。他们并非不知后果,可情之一字,最是难防。后来齐妃怀孕,先帝起初毫无察觉,只当是龙裔降世,欣喜不已,甚至提前为太子之位布局。直到后来起了疑心,才命暗卫彻查血脉来源。”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年她是如何在深夜翻阅密档,如何在烛火下逐字推敲,如何在无数个梦中看见那个被抱入宫中的婴儿——小小一团,啼哭不止,却被所有人奉为天命所归。

  “陈远曾想自首。”玉沁妜继续道,声音微颤。“他说:我愿一人承担,只求保全孩子性命。可齐妃拦住了他。她说,若此事曝光,孩子必死无疑,我也将被赐死于冷宫。你我之罪,不必牵连无辜。于是他选择了沉默,也选择了死。”

  玉沁婉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想起那个总是默默守在宫门外的身影,想起他每次见到自己时低头行礼的恭敬,想起他曾悄悄托人送来一枝早开的梅花——只因听闻她喜欢。原来,他一生都在赎罪,却连罪名都不清楚。

  “他是坠崖死的。”玉沁妜终于转过身,目光如刀锋般直刺而来。“表面说是巡查失足,实则是被人推下山崖。动手的是齐妃身边的嬷嬷,奉命灭口。先帝后来查到了一些线索,但终究没有追究。他在临终前留下的密诏里写道——‘家丑不可外扬,血脉已乱,唯封存而已’。”

  那一刻,整座宫殿仿佛陷入了死寂。连风都停了,香炉中的烟也不再升腾。

  “所以父皇他早就打算瞒下去?”玉沁婉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呜咽。“为了皇室体面?为了江山稳固?还是……为了保护我们所有人?”

  “你……都知道?”她喃喃道,眼神空茫地看着玉沁妜,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妹妹。她一直以为,玉沁妜登基之后,对那段旧事漠不关心;她以为权力会让一个人遗忘亲情,冷酷无情。可现在她才明白,这个看似铁血冷硬的帝王,其实早在多年前就开始独自背负这一切。

  玉沁妜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痛楚,快得让人抓不住。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了抚凤钗,然后低声说:“朕知道的,比你想的多。”玉沁妜走回案前,拿起那枚铜牌,“这枚牌子,是陈远临死前托人交给你的吧?他信你,所以把最后的东西给了你。你也守了这个秘密十五年,直到今天才肯说出口。”

  “因为我不能再看着明照去死。”玉沁婉握紧双拳,“他被关在死牢里,吃不上饭,喝不到水,每天只能靠着一口凉水撑着。他知道你要处置他,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在喊冤,还在说自己是先帝之子,是正统血脉……可实际上,他连自己的父亲是谁都不清楚。”

  玉沁妜盯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冷静。

  “你以为说出真相,就能救他?”

  “不能。”玉沁婉摇头,“但我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不是赦免,不是宽恕,而是——让他知道自己的来历。让他明白,他所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误会。然后,由他自己决定,要不要活下去。”

  玉沁妜没说话。她低头看着铜牌,指腹再次划过“陈”字的边缘。那字迹已经磨损,却依旧能感受到当初刻下它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忽然问:“你当年为什么不揭发?”

  玉沁婉苦笑一声。“揭发?然后呢?让整个皇室蒙羞?让百姓议论先帝被自己的妃嫔带了绿帽子?让大胤陷入皇室危机?我若当时说出来,不只是明照活不成,齐妃会被凌迟,陈远的家人会被株连,连我……也可能因为出身问题遭到质疑。只要有一点破绽,皇室宗亲就会把你拉下马。”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疲惫的光。“我选择了沉默,是为了保全所有人。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是女帝,江山稳固,无人敢挑战你的地位。明照的罪行已经查明,通敌、谋逆、私调禁军,件件属实。他的死,不是因为身世,而是因为他做的事。我只是不想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玉沁妜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良久,她才开口:“你知道朕最讨厌什么吗?”

  玉沁婉摇头。

  “是谎言。”玉沁妜说,“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只要是骗,就是对权力的挑衅。朕可以容忍背叛,可以容忍野心,但不能容忍欺骗。可偏偏,这个皇宫里,最多的就是谎言。父皇瞒着真相,齐妃瞒着私情,你瞒着证据……甚至连先祖定下的礼法,都在骗人说女子不能掌权。”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可现在,朕已经不需要再骗自己了。朕知道真相,也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今日来,不是为了翻案,也不是为了复仇,只是为了救你弟弟性命。这一点,朕懂。”

  玉沁婉的眼泪终于再次滑落,像是忍了太久的决堤之水,无声地打湿了衣襟。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仿佛整个身体都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情绪,却又倔强地没有发出一丝啜泣。风从窗隙间悄然渗入,拂动她鬓边散落的发丝,映衬出一张苍白而脆弱的脸。

  谢谢你……”她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却带着一种深埋心底的感激,像是寒夜里忽然照进的一缕微光,虽不炽热,却足以温暖将熄的余烬。

  玉沁妜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将那枚铜牌收回宽大的袖中,动作从容,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朝堂上一次寻常的奏对。她转身,朝着殿门走去,步履沉稳,不疾不徐。玄色绣金的披风在身后轻轻摆动,宛如一道隔绝世情的墙,将她与身后那个泪眼朦胧的身影彻底分隔开来。

  “你先留在宫里。”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如霜,却并不咄咄逼人,“晨曦宫偏殿暂作你的居所。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离开。”

  玉沁婉缓缓点头,指尖攥紧了裙角,指节泛白。“我不会逃。”她说得极轻,却异常坚定,像是在对自己许下一个承诺。

  玉沁妜的脚步在门槛前微微一顿,依旧没有回头。殿内一时寂静,连烛火都仿佛屏住了呼吸。

  “朕不会因为你说了真话,就赦免他。”她的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显沉重,“他的罪,牵连甚广,动摇国本。一人犯错,万民受苦——这代价,必须有人承担。”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了触门框,那动作近乎温柔,却又透着难以言说的疏离。像是在确认某种界限,又像在提醒自己身为帝王不可逾矩的情感。

  “明日,朕会派人带你去死牢。”她缓缓道,“你亲自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谁。”

  这句话落下时,殿外的天光正悄然暗沉,云层低垂,仿佛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风穿过回廊,卷起一片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旋,最终无声落地。
  http://www.hlys.cc/36307/21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hlys.cc。翰龙中文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hly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