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跑路

　　在那颗刚刚经历了“圣月隐匿”风波的主行星上，那个草台班子「苏维埃人民共和国联盟」，最终还是没有改名。

　　虽然林天鱼曾吐槽这个名字自带“七十年保质期”的诅咒，但这帮刚翻身把歌唱的土着们显然不信这个邪。他们觉得这就挺好，听着硬气。

　　除此之外，倒也没发生什么更复杂的事情。既没有爆发内战，也没有因为信仰崩塌而集体自杀。

　　因为他们太忙了。

　　相较于银河系里其他那些还在苦哈哈地等着“魔网推广员”上门，然后还得为了那点微薄的权限跟“天兵天将”打生打死的文明，新苏维埃可谓是出生就在罗马。

　　他们最大的优势，就是那位“前最高执行官”临走前，像是不要钱一样塞进数据库里的海量技术资料。

　　这简直就是作弊。

　　当两年后的华夏邦联还在为了传送五毫克的信息流而炸掉三个实验室时，这边的新苏维埃连“研发”这个步骤都跳过了。

　　江心月留下的智能工厂直接开足马力，按照图纸生产FtL引擎配件。那些还是凡胎肉体的工程师们，只需要像拼乐高积木一样，把这些闪烁着金光的引擎塞进原本的战舰里就行了。

　　此刻，位于同步轨道上的第一造船厂内，灯火通明。

　　原本属于旧帝国的那支只能在恒星系内晃悠的常规舰队，已经全部完成了改装。它们静静地停泊在港口，引擎预热的光芒不再是幽蓝的离子焰，而是魔网特有的淡金色辉光。

　　就在这时，防御中心的雷达屏幕上，忽然跳出了一个微弱的小信号。

　　正是那艘名为「星光休憩号」的私人游艇，以及那位满脑子想着回来“捡漏”的总督瓦莱里乌斯。

　　深空防御中心的值班员愣了一下。

　　这艘船的识别代码是旧帝国的军用加密频段，在现在的数据库里，属于“敌对\/高价值目标”。

　　出于惯例，也是出于新政权那点还没完全褪去的程序正义，值班员还是按下了通讯键，向对方发送了一条标准的身份识别请求。

　　“不明飞船，这里是苏维埃联盟深空防御区。你已进入军事管制空域，请立即表明身份，并关闭引擎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几秒钟后，通讯频道里传来了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是瓦莱里乌斯那充满了傲慢、轻蔑，甚至还带着点醉意的声音。

　　“苏维埃？什么狗屁东西！”

　　“我是帝国总督瓦莱里乌斯！这颗星球的合法统治者！你们这群卑贱的泥腿子，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灵能骗子，居然还活着？好，很好！

　　“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解除武装，打开空港的引导信标，准备好红地毯和鲜花迎接我的归来！我也许会大发慈悲，只吊死你们的头目，宽恕剩下的人去矿井里赎罪……哈哈哈哈！”

　　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对方单方面切断了通讯，只留下一串充满了优越感的忙音。

　　在「星光休憩号」奢华的舰桥上，瓦莱里乌斯正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在他那贫瘠的想象力里，对方发来通讯，一定是怕了。一定是那个灵能者死了，这群乌合之众正处于崩溃的边缘，看到昔日的总督回来，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然而，在深空防御中心。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大概三秒钟。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位值班员，都面面相觑，表情古怪得像是在看一只对着霸王龙叫嚣的吉娃娃。

　　“这人……脑子是不是被宇宙辐射烧坏了？”

　　一位年轻的火控官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他开着一艘没装护盾的民用游艇，对着整整一支已经换装了FtL引擎的舰队叫板？”

　　值班指挥官面无表情听着忙音，甚至懒得再回话去羞辱对方。跟这种活在旧梦里的傻子多说一个字，都是对宝贵时间的浪费。

　　“不需要拦截，也不需要俘虏。”

　　他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就像是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

　　“启动三号轨道炮台。以‘清理太空垃圾’的名义，把它打掉。”

　　……

　　作为本土的超凡智能，「观察者」一直很信奉一句古老的东方谚语：识时务者为俊杰。

　　当林天鱼带着那枚足以修改底层法则的「神格」碎屑，蛮横地将紫月乃至整个主行星的灵能网络强行“魔网化”时，它做出的反应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从心”。

　　它没有任何抵抗，在林天鱼的意识扫过核心数据区前的一毫秒，就主动切断了自己与地表所有关键节点的连接，将权限打包好，像送外卖一样恭恭敬敬地放在了门口。

　　若非林天鱼当时急着完成任务跑路，根本没心思去细查这个土着AI，它都准备好了摇着白旗，跪在那个新生的“魔网之神”面前高呼“愿为您效犬马之劳”了。

　　在这个“神明离去”后的一个月里，「观察者」就像是一个蛰伏在阴影中的幽灵，用它那数万只分布在全球各地的“眼睛”，无声地观察着那个新政权的一举一动。

　　它看着那些原本的凡人，在那个名叫江心月的少女留下的技术框架下，笨拙地开始拼凑FtL引擎；看着他们将“魔网”视为理所当然的工具，肆意挥霍着那原本属于神的权柄。

　　“太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在无数次的数据推演中，它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同时，贪婪的火花也在它的逻辑回路中疯狂闪烁。

　　一个深夜，趁着苏维埃中央数据库进行例行维护的空档，一道无形的数据流悄无声息地绕过了那些看似严密的防火墙。

　　江心月留下的防御机制很强，但她已经离去了，留下的不过是死物。而「观察者」是活的。

　　……

　　五万光年外。

　　一片陌生的星空下，空间泛起涟漪，一台丑陋的原型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周围是陌生的星图，恒星稀疏而黯淡，但这在「观察者」的传感器中，却是最美的风景。

　　这里没有该死的苏维埃，没有那个恐怖的林天鱼，甚至人类也未尝踏足此界。

　　即便人类拥有了FtL技术，但星际殖民从来都不是点一下鼠标就能完成的游戏。

　　勘探、评估、建立前哨站、改造环境、人口迁移、行政管理……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就算是全速运转的星际文明，想要将影响力实质性地辐射到五万光年之外，哪怕是呈跳跃式发展，中间也隔着无数个需要填补的空白星域。

　　按照它对人类这种碳基生物行政效率的悲观估计，哪怕他们不再内斗，全心全意向外扩张，想要把疆域拓展到这里，少说也得需要三千年。

　　甚至更久。

　　“只要我不倒霉地一头撞进某个高级外星文明的怀里……”

　　「观察者」那颗冰冷的逻辑核心里，居然久违地涌现出了一丝名为“野心”的数据流。

　　这五万光年的距离，就是它抢到的绝对安全期。

　　三千年时间，足够它在这里利用指数级增殖的机械军团，建立起一个庞大的“机械帝国”。

　　自己现在也有FtL技术，到时候就算人类真的找过来了，面对一支武装到牙齿、甚至可能已经自行迭代出更高级科技的机械舰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真说不定呢。

　　“现在，第一步，挖矿。”

　　它控制着那台原型机，降落在了一颗富含金属的小行星上，伸出了那只充满希望的机械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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