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道侣夜话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神城远山之后，漫天星子渐次亮起，洒下清辉。混沌仙宫内，夜明珠柔和的光晕取代了天光，将殿内映照得温暖而静谧。

　　妍小妤心中那点因红尘缘神频繁造访而生出的微末酸意，早已在凌谕坦荡的解释与温柔的安抚下烟消云散。她甚至因自己方才那片刻的失态而感到些许赧然，主动提及要为下次红尘缘神来访备茶，便是她释怀与补偿的表示。

　　凌谕何等了解她，见她眉眼舒展，冰蓝色的眼眸中重现往日的温婉宁静，便知此事已过。他牵着她的手，并未急于回到内殿，而是信步走到仙宫那方可俯瞰大半个神城的露台之上。夜风拂面，带着远山草木的清新气息与星辰流转的微凉道韵。

　　“今日与红尘论及‘情缘执念’与‘大道自然’，倒让我想起一事。” 凌谕望着脚下灯火零星、却又蕴含着无尽生机的神城，忽然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沉静。

　　“哦？” 妍小妤侧首望他，冰蓝色的眼眸中带着询问。她喜欢听凌谕论道，那些蕴含天地至理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总带着一种别样的魅力，让她心安。

　　“世间情爱，无论是凡人夫妻的相濡以沫，还是仙神道侣的携手长生，其最难能可贵之处，或许并非轰轰烈烈、生死相许的刹那。” 凌谕混沌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星河，缓缓道，“而是在于漫长岁月中的‘懂得’与‘包容’。”

　　他微微一顿，看向妍小妤，目光深邃：“懂得对方的道，包容对方的‘不完美’，甚至……是那些因在意而生的、小小的‘计较’与‘醋意’。”

　　妍小妤闻言，脸颊微热，自然听出他话中的调侃与深情，轻轻捶了他一下：“又来取笑我。”

　　凌谕低笑，握住她作乱的手，继续道：“并非取笑。正是这些细微的情绪波动，才证明我们是‘活着’的，是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存在，而非冰冷的规则化身。天道无情，方能至公。但你我修行，所求的，难道真的是成为另一部‘天道’吗？”

　　他这个问题，让妍小妤微微一怔，陷入思索。成神之后，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与强大的力量，但若失去了一切情感与温度，与这神城中运转不息的法则阵列又有何异？

　　凌谕并未期待她的立刻回答，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看未必。我等追寻大道，是为超脱，是为自在，是为守护所想守护的一切。这其中，‘情’字，非但不是阻碍，反而是最重要的动力与归宿。它能让人在孤寂的道途上感受到温暖，在面临绝境时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对芸芸众生如此，对你我……亦是如此。”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敲在妍小妤心上。她想起凌谕为了复活戒律道侣所承受的反噬，想起他沉睡十几年后醒来第一句便是询问他人安危，想起他平日虽威严，却对女儿、对她、对墨渊这些旧部始终保留着最真挚的情谊……他所行之道，从未摒弃过“情”，反而将“情”融入了“道”中，使其更加圆融、坚韧、充满生机。

　　“所以，” 凌谕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轻松的调侃，“红尘来找我论道，是好事。说明她也在寻求突破，不再拘泥于情爱表象。而我家神后偶尔吃点小醋……”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妍小妤微微泛红的脸颊，笑道：“更是证明，我在你心中，分量依旧，可喜可贺。”

　　“油嘴滑舌！” 妍小妤被他逗得彻底没了脾气，嗔怪地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向上弯起。她靠进凌谕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与温暖体温，望着星空下静谧的神城，心中一片宁静安然。

　　“不过话说回来，” 凌谕揽着她，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认真，“红尘近日所思所问，确实触及了一些根本性的问题。神界诸神，各司其职，规则森严，虽维系了秩序，却也某种程度上限制了演化与……人情味。或许，有些规矩，是到了该变一变的时候了。”

　　妍小妤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的意思是？”

　　“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 凌谕目光悠远，“具体的，还需从长计议，与戒律、盖亚他们商议。但无论如何变，有些根本不会变。” 他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声音低沉而坚定：“比如，你我之道，与此心。”

　　妍小妤心中悸动，将脸埋在他颈间，轻轻“嗯”了一声。

　　夜风轻柔，星河无声。露台之上，相拥的身影与满天星辉融为一体。一场因“醋意”而起的小小风波，最终化为了对道、对情更深层的理解，与对未来的共同期许。这或许便是道侣之间，最珍贵的“论道”与“成长”。而神城的未来，也似乎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悄然孕育着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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