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剑之极意，亦可斩断规则

　　奥兹那庞大身躯沉没处泛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粘稠的暗银色海水仿佛吞噬了一位巨神的悲鸣。静灵庭号上，死寂被一种更深的、混合着刺骨悲伤与焚天怒火的压抑所取代。莱茵多特的啜泣声在风中飘散，卡尔葛拉紧握千钧之枪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雷帝周身不受控制跳跃的雷弧将空气电离出焦糊的气味……每一个细节都在诉说着众人心中翻腾的惊涛骇浪。

　　然而，坟墓之主耶梦加得，并不会因凡人的悲恸而有丝毫怜悯。那混沌深处的庞大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比之前更加恐怖的能量在其中汇聚、压缩。暗红色的毁灭光芒如同无数只从深渊睁开的邪眼，在阴影表面次第亮起，冰冷地锁定了下方那艘渺小的、刚刚失去了最强壁垒的船只。整片海域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每一个分子都在恐惧地颤抖，预示着这一次的攻击必将更加致命，不会再给任何侥幸的机会。

　　林昊依旧站在船首，望着奥兹沉没的方向，身体因极致的愤怒与无力而微微颤抖。他体内的伤势在悲愤的冲击下仿佛更加严重，灵压如同漏底的池水，难以凝聚。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点燃残魂，做最后一搏吗？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侵蚀他的意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一个平静却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然声音，如同破开乌云的利剑，在他身后响起：

　　林昊队长。

　　林昊猛地回头。

　　只见九番队队长龙马，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他身后不远处。这位来自和之国的传奇剑豪，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座沉寂千年的雪山。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一种林昊从未见过的、极致璀璨却又无比寂然的火焰，仿佛将一生的执着与骄傲都浓缩于此。他正轻轻抚摸着手中那柄黑刀「秋水」的刀身，动作温柔而专注，仿佛在与一位生死与共的老友做最后的告别。刀身映照出他平静的面容，也映照出远方那毁天灭地的暗红光芒。

　　龙马，你… 林昊心中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龙马抬起头，目光越过林昊，如同最锋利的剑刃般直刺远方那正在酝酿终极毁灭的耶梦加得。他的嘴角，竟勾起一丝淡淡的、属于真正剑士在遇到值得倾尽一切去挑战的对手时，才会露出的纯粹弧度。

　　强敌当前，剑士岂能龟缩于人后？ 他的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金属交击般的铮鸣，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奥兹队长的牺牲，不应毫无价值。接下来，请交给我吧。

　　你想做什么？！ 林昊急声问道，他清晰地感觉到，龙马体内的灵压正在以一种异常的方式沸腾、燃烧！那不是简单的释放，而是…连同灵魂本源与毕生剑道一起，在向着某个凡人不可触及的极限疯狂攀升！一股锐利到极致的剑意开始弥漫，切割着周围压抑的空气。

　　剑之一道，在于极致。

　　龙马缓缓将秋水横于身前，声音如同古老的钟鸣。刀身之上，深邃的黑暗开始弥漫、涌动，那黑暗并非虚无，而是仿佛将周围的一切光线、声音、气息，乃至时间的流动都强行吸纳、吞噬的绝对之暗。

　　我曾穷尽一生，追求斩断万物之剑。钢铁、霸气、元素、乃至空间…如今，得遇死神之力，窥见灵魂之秘，方知…剑之极意，亦可斩断…规则！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卍解·黑刀·夜龙啸！

　　漆黑的冥龙之影冲天而起，发出无声却震撼灵魂的咆哮！但这一次，龙马并未将其用于攻击。那凝实的冥龙之影环绕着他盘旋飞舞，然后竟开始与他自身燃烧的灵魂、意志以及那臻至化境的剑意进行最深层次的融合！

　　龙马的身体逐渐变得半透明，仿佛化身为了一道行走于人世的剑之幽魂，轮廓在光芒中摇曳不定。他手中的秋水，黑暗凝聚到了极致，刀锋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崩坏，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黑色裂痕，仿佛连世界的本身都无法承受这份极致的之概念！

　　龙马！住手！你会…

　　林昊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了龙马的意图——那是与奥兹一样，却更加彻底的牺牲！奥兹燃烧的是灵躯与力量，而龙马，是在燃烧他作为剑豪的毕生修为、不屈意志，乃至…他存在的根本，他作为的一切！

　　此身为剑所成，此心为剑而存。

　　龙马的声音变得空灵而浩大，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宣告，回荡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能以此残躯，为必将到来的黎明，斩开一线天光，乃剑士无上荣耀。

　　他最后看了一眼林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对船长的托付，有对道路的决绝，更有一种终于能斩出超越自身极限、触及规则之境的、淋漓尽致的畅快！

　　林昊队长，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下一刻，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龙马的身影彻底化作了一道人形的、燃烧着漆黑灵魂火焰的极致剑意流光！他与他手中的秋水，真正达到了传说中的人刀合一，化作了一道贯穿天地、斩断因果的、绝对的之概念！

　　剑技终极奥义——「无间剑狱」！

　　他并非冲向耶梦加得的本体，而是以自身所化的终极剑意，斩向了耶梦加得那庞大意志与静灵庭号所在的现实之间…那无形的联系，那既定的因果，那流淌的时间线！

　　锵——！！！！！！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仿佛来自世界规则基底的、清脆而令人灵魂战栗的撕裂声！如同水晶苍穹被一剑斩破！

　　以龙马所化的剑意流光为中心，一道巨大无比、边缘不规则、内部充斥着无数纵横交错、疯狂切割的漆黑剑意的绝对屏障——无间剑狱，骤然诞生！它强行楔入耶梦加得那笼罩一切的意志领域与现实之间，将其与静灵庭号所在的这片海域，短暂地、蛮横地、彻底地剥离了开来！

　　耶梦加得那已然喷发、足以湮灭星辰的暗红毁灭洪流，撞在这无形的剑意壁垒上，竟如同怒涛撞击在亘古礁石，爆发出无声却耀眼的能量火花，被死死地禁锢、隔绝在了剑狱的另一端！暗红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剑狱壁垒上疯狂冲击、闪烁、侵蚀，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凝聚了一位顶尖剑豪全部灵魂、意志与剑道的终极封锁！

　　天地间，仿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止。一边是翻涌着毁灭能量的混沌阴影，一边是得以喘息的血色方舟，而横亘在两者之间的，是那道燃烧着、守护着、却也在不断消散的——剑之绝壁！

　　静灵庭号上，所有人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那以生命和灵魂为代价，为他们争取来的、如同镜花水月般脆弱而珍贵的安全区。

　　莱茵多特的创生之杖无声滑落甲板，罗宾紧紧捂住了嘴，泪水却依旧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

　　林昊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早已深深刺入掌心，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滴落，在甲板上晕开刺目的红。他看着剑狱中那道愈发黯淡、却依旧如同标枪般挺立不屈的剑豪之魂，感受着那飞速流逝却依旧锐利无匹的剑意，心中的悲痛如同火山喷发，最终化为了足以燃尽一切的怒火与冰冷彻骨的决断。

　　龙马，用他的剑，他的魂，为他，为所有人，斩出了这唯一的、通向未知未来的机会。

　　他绝不能辜负！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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