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比拉克，那……那是你吗？

　　“我这是……死了吗？”

　　秦长赢支撑起身姿，四肢关节发出了生锈门轴的哀嚎，一股温热、略带铁锈的微风钻入鼻腔，他微微皱起眉头，一睁开眼，周遭只有黑暗、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一阵不知来处的寒风涌来，一层薄薄的白霜覆盖住全身，轻轻一动，那层外壳就会绽放开一层裂纹，皮肤也伴随着冰渣化作枯叶脱落。

　　然而，没有冰冷、没有疼痛、什么都没有，这副躯壳与他的灵魂毫无关联，一件逐渐崩坏的赝品，不会影响到任何事情。

　　“这里到底是哪里？”大声呼唤，可没有任何回应，孤独沿着灵魂爬上全身，他咽了咽口水，不死心再大喊道：“有人吗？不要丢下我好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告诉我……我……我是谁？”

　　依旧空寂，最后一丝勇气也消耗殆尽。

　　矗立原地许久，最后他还是向前迈出了一步，鲜血顺着裂缝流至脚踝，寻找、探索、查明，他决心化作一位探险者，努力找到自己提出问题的答案。

　　“水……”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股致命的灼烧感扼制住咽喉，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哀嚎，他与他们全都渴求着滋润，为了缓解不适，他下意识张大嘴巴呼吸，乞求分泌出来的津液能够拯救自己。

　　“好……好……好热……”

　　干渴将一切水分蒸发，冰霜开始依附灵魂并熊熊燃烧起来，烈焰从裂开的缝隙中喷涌，他全身被吞噬，只露出一双凤眼，死死盯着前方。

　　【我还要不要继续前进？】

　　一个冰冷的怯懦从心底涌现，它化作无数从身后伸出的手死死抓住了灵魂，周身的烈火随之摇曳，忽冷忽热，思绪纷乱，就像是四处逃窜的白蚁，带着恐惧在全身弥漫。

　　“……停下来……我要停下来……吗？”垂首，眼眸将被吞噬，视线渐渐模糊，但还是看到了，他还是看到了自己熊熊燃烧的双手，过去自己是不是曾用过它们做些过什么？

　　荣耀、忠诚、传奇，自己好像曾用这一双手创造了无数足以流传于世的故事，更用它们拯救过数不胜数的生命，它们是这具身躯存在价值的体现。

　　“啪……嗒……”

　　然而，这份价值在他眼皮下断裂了，左手手腕曲折，还来不及反应，它便掉落，坠入尽了无边黑暗之中。

　　没有声音、没有预兆、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光线也未逃脱魔爪，那只手就这么消失了，连带着过去的一切，全都跌入进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深渊。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在自己要迈开步子逃窜时，突然一个诡异地声音从身后响起：“你要逃去哪里？这里一望无际，你不如就此屈服，停下来吧！没有人会因此怪罪于你的。”

　　“……没……没有……没有人吗？”别过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一个长有类似蝙蝠羽翼、头顶长有龙角，体型庞大到十二米的一头长满黑色鳞片的怪物正伫立于那里。

　　祂咧开大嘴，突出分叉的舌头嘶嘶作响道：“沉沦吧~痴迷吧~我们的兄弟就是这么做的，前路只有苦难与折磨，接受这份力量，沉溺于这份力量之中吧！”

　　“沉溺……”这头龙形怪物全身散发着一种恶臭，一种就算没有鼻子，但依然能感受到，而且会打从心底、生理厌恶的气味。

　　“不……不……这……这绝不是我所想要的！”他猛地摇头，舍弃掉被那些“手”抓住的部分，义无反顾向前冲去，火光格外刺目，成为了这片空间中唯一的光亮。

　　“你能够逃去哪里？如果不接受这份力量，那么等待你的只有死亡……接受它，我们只是暂时性妥协，只要为了人类……为了……”

　　“闭嘴！！！”

　　残破不堪的身躯用尽全力发出了最后一声哀嚎，他拉长脖子，不顾即将崩溃的身躯大喊道：“妥协代表着松懈，成为怪物……成为怪物，我们又怎么能体会到人类的感受？我们又怎么能为人类继续战斗。”

　　“我想起来了……”

　　没有停下，纵使双腿早已湮灭，灵魂却依旧持续在黑暗中奔跑，光亮越发耀眼，那双眼眸释放着希望。

　　“我是人类！”

　　“我是哥哥！”

　　“我是弟弟！”

　　“我是侠客！”

　　“我是帝皇的子嗣！”

　　“我是赤血龙子的父亲！”

　　“我是大周王朝的守护者！”

　　最后一点的躯壳布满裂缝，它摇摇欲坠，如果继续跑下去，那么将会彻底破碎跌落深渊，然而这道光芒却依旧奔驰，直至一道最清脆的声音响起。

　　“咔擦————！！！”

　　恶龙从始至终都站在原地，祂瞪大竖瞳，不可思议看着眼前一幕，整片黑暗，皆因为那零零散散的碎片而变得明亮，而灵魂、那最后化作一团光芒的灵魂，就像是一支利箭，直勾勾向前冲锋。

　　一条光线分割了这里，上方是无穷无尽的“无”，而下方是一具破碎身躯构建而成的“星空”，那里在闪闪放光，那里蕴含着各种英雄，那里闪耀着数不胜数的辉煌传说！

　　“滴……答……”

　　一声清响，这是绝不会属于这片寂静的死域。

　　恶龙愕然环顾四周，祂通过自己早已模糊、早已破碎的记忆知晓了，这是水声，可自己待在这里上亿年了，从未见过任何水源啊？

　　就在思索之际，突然祂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抬手拂面，触及到脸颊那一刻，一滴清澈见底、足以堪称珍宝的“水晶”停留在爪尖。

　　“这……”龙眸湿润，回首望向那一线光芒，神情略微有些恍惚，无数模糊又熟悉的人影浮现，莱恩、鲁斯、福格瑞姆、圣吉列斯、武穹、吴祺、程知劫，以及……那个女人……那个养育自己长大的、一直叫自己儿子的女人。

　　祂垂首擦拭了泪水，利爪撕裂身躯，那道灵魂绝不能就此消散，希望绝不能就此陨落！

　　“往前冲吧！赤龙帝君，就像你以前经常做的那样。”庞大、恐怖的能量凝聚于掌心，这具躯体内沉积亿年的人身被剥离，祂将其化作一种容器，直接向那道不顾一切冲锋的光芒投去。

　　人身化为赤色红龙，它张开血盆大口，拼命追赶那道光芒，龙吟响彻地，二者交互，它们相互在自己最璀璨、最富有生机的一刻接触。

　　灼目之光弥漫，龙身蜕变，一个光洁无比的躯体孕育而出，他凤眼俯视，脑后浮现出一轮光环，足下星光闪烁，万万千千流星奔涌而来。

　　“滴答——”

　　一丝冰凉的触感落在干裂的唇上，这点清爽敲开了一个尘封许久的意识。

　　秦长赢闻到了一股清雅的淡香，这味道格外撩人，他本能想要贪婪地汲取，然而还未回味，那香气就离远了，他微微皱眉。

　　很快，又有一些甘露落下。

　　“……呃……水……”

　　他喉咙微动，久违发出了一点声音。

　　沁人心脾的香风在此袭来，他艰难地掀开黏在一起的眼皮，朦胧模糊的视线聚拢，一个淡蓝色短发，宛若一汪春水的女人，在经历生死后，映入眼帘。

　　她小心翼翼，就好像捧着一份珍宝般，当那双堪比白玉的小手抵到嘴边时，他这才明白，方才的甘露都从何而来。

　　那双染红杏眼原本毫无生气，但在看到他睁开眼睛后，当即湿润，好似发光，她身躯微微颤抖，哽咽着轻声道：“……大人……大人您醒了，快喝些水吧。”

　　“我……我没事……”他试图抬手宽慰女子，可直到最后，也只有左手几根手指微动，无奈，帝君只能轻声道：“你……你怎么没有去找莱恩，待在我身边很危险，敌人……咳咳……待在我身边……危险……”

　　“大人喝水。”女人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是固执地、又一次将小手抵到他嘴边，眼帘映射着水光，相比较于一捧清水，那双眼眸才是真正的瑰宝。

　　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微微开口，喝下了这份心意，凉意入腹，原本僵硬地四肢都变得灵动起来。

　　秦长赢撑地起身，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低头看向双手，只见自己原本在先前战斗中丧失的左手，此刻正完好无损待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如果没有前方那安装有御龙爪的断臂，他都要以为自己并没有被比拉克砍下手臂了。

　　“那怪物呢？”长赢活动了一下身体，问道：“方才和我战斗的那头庞然巨物呢？哦还有，我昏迷了多久？有没有人来寻找咱们？”

　　女子摇了摇头，她略有些害怕地指向废墟中伫立的利剑小声道：“大人，您大概昏迷了三十分钟，目前还有没有天使来寻找我们，而那头怪物……奴婢……奴婢亲眼……亲眼看到祂……祂变成了一把剑！”（比拉克：666）

　　“剑？”顺着玉指方向，长赢诧异地望去，只见在一片倒塌楼阁废墟中，一柄通体漆黑、剑身生有一条狰狞剑脊的大周风格长剑正插在那里。

　　赤龙帝君上下打量着这个暗灰色风格的长剑，他微微挑眉，用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道：“这……这……比拉克？那是你吗？我滴儿呀~哈哈哈……那是你吗？”

　　（今日依旧双更，希望你们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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