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定义权柄

　　混沌的洪流像打翻的墨汁桶，又像是挣脱了牢笼的亿万头黑暗野兽，带着要把一切都拖回原始混乱的疯狂架势，轰然冲进了未定义之域。那片区域里原本像万花筒一样闪烁变幻的可能性景象，在这股绝对混乱的冲击下，跟阳光下的肥皂泡似的，“噗噗”地接连破灭，连个响动都没有。这毁灭的浪头，目标明确得很，直杠杠地冲向中央那个散发着微光的“气泡”，眼看就要把里面那两个刚捡回半条命的灵魂，连同那点好不容易才捂热的希望，一起撕个粉碎。

　　林栀牙关都在打颤，拼了命想撑起胳膊，把还在昏睡的苏牧挡在身后。可身子软得像煮过了头的面条，灵魂深处更是虚得厉害，光是抬个手都费老鼻子劲，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越来越近，眼球里映出苏牧安静得让人心慌的侧脸，绝望得心口像被冰碴子堵住了。

　　就在那混沌洪流的前锋，那翻滚扭曲的黑暗触须几乎要舔舐到气泡光膜的刹那——

　　旁边那个一直安安静静模仿着“稳定”的“变量奇点”，有了动静。

　　它不是挪地方，而是它自个儿的“存在样貌”，完成了一次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却他妈的要命的……“变脸”。

　　它不再学着气泡里头那套安稳稳的格局了，而是唰地一下，切换到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状态。那感觉，就好像它突然从一个好奇的观察者，变成了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裁判。一种纯粹代表着“说啥是啥”和“说不是就不是”的……终极权力，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这片区域。

　　没有光爆，没有冲击波，啥惊天动地的动静都没有。

　　可就在奇点完成切换的那个瞬间，那眼看就要把气泡吞没的混沌洪流，就跟高速撞上一堵完全看不见、但绝对硬得离谱的墙壁一样，猛地一下……定那儿了！

　　不，不光是定住那么简单。

　　是……“被说没了”。

　　那奇点，就凭着它那不讲理的权柄，对着扑过来的混沌，轻飘飘地下了个判定：

　　“这儿，不许‘混沌’这东西过来。”

　　就这么一句。

　　可这句话，在这片地界，就是铁律，是板上钉钉的规矩！

　　那原本蕴含着恐怖能量的混沌洪流，一碰到这条无形的线，它里面最核心的“混沌”属性，直接被……“否”了！就好像有人拿着橡皮擦，把“混沌”这个词儿从它的存在定义里给硬生生擦掉了。

　　没了“混沌”这个根儿，那铺天盖地的能量和物质立马就散了架，跟被抽了主心骨似的，哗啦一下，分解成无数乱七八糟的基本粒子和尚无定形的能量流，在未定义之域里头漫无目的地飘荡，然后被周围那些还在不断生灭的可能性景象迅速吸收、同化，屁都没剩下。

　　刚才还气势汹汹、要毁天灭地的玩意儿，就这么被轻轻一句话，给……整没了？

　　不是硬碰硬打散的，是直接从根子上，说你不能在这儿，你就不能在这儿！

　　气泡里头，林栀整个人都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让她浑身发软，差点没瘫下去。

　　秩序网络那边，透过残存的、信号时断时续的观测设备看到这幕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傻眼了。他们想过奇点可能会出手拦截，可能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碰撞，甚至可能是某种规则的扭曲……但谁他娘的能想到，是这种……这种完全不给道理讲的方式？这简直就是耍流氓！

　　另一边，混沌核心那片极致的黑暗，第一次跟发了羊癫疯似的，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扭曲、翻滚起来！它那庞大躯体的表面，刚刚为了这次攻击而专门演化出来的特定规则结构，在攻击被“否定”的瞬间，就像是碰到了克星，从边缘开始，噼里啪啦地崩溃、消散！那感觉，就好像“禁止混沌通行”这个定义，顺着它发动攻击的那条线，倒爬回去，开始反噬它自身了！

　　一股无声的、却能让所有感知到的灵魂都冻成冰坨子的……怒吼，从那片黑暗深处传了出来！

　　那怒吼里，全是自家看家本领被人当垃圾一样随手扔掉的暴怒，还有那么一丝……藏都藏不住的惊恐！

　　它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掌控的、代表着宇宙基本法则之一的“混沌”权柄，怎么就能被这么轻描淡写地一句话给“定义”掉、给“限制”住了？这还玩个屁！

　　“变量奇点”干完这事，状态又唰地一下变了回去，继续慢悠悠地模仿气泡里的稳定结构，好像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凑过来的苍蝇，根本没往心里去。它依旧把主要的“兴趣”放在气泡内部，放在苏牧和林栀身上，尤其是苏牧。

　　可它刚才露的这一手，却让所有看到的人，后脊梁都嗖嗖冒凉气。

　　今天它能定义“禁止混沌通行”，明天呢？会不会随口就来一句“秩序无效”？或者更狠点，直接定义“生命不存在”？

　　这玩意儿的存在本身，就是悬在整个宇宙，所有生灵头顶上的一把……看不见绳子在哪的斩头刀！谁也不知道它啥时候会落下来，或者下一句会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

　　混沌核心在经历了一开始的暴怒和惊骇之后，那片极致的黑暗开始以一种更吓人的方式蠕动。它不再贸然往外冲了，而是把所有的力量拼命地往回收缩、压缩，那架势，像是在憋什么……更吓人的大招。它算是明白了，用普通的规则去跟这个能随便修改“定义”的怪物打架，纯属找死，得换个路子。

　　秩序网络里头，短暂的庆幸过后，是更深、更沉的担忧和恐惧，压得人喘不过气。

　　“咱们……咱们这到底是弄了个啥玩意儿出来啊……”一个负责监控的军官脸色惨白，喃喃自语，声音都在抖。

　　墨衡的投影凝重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它刚才保下了苏牧首领和林栀阁下，但这绝对不是因为好心。更像是在……保护自己盯上的‘实验样本’不被别的家伙弄坏。我们必须想办法，赶紧把他们两个弄回来！赶在这个奇点对我们，或者对这个世界‘失去兴趣’，或者突然想‘定义’点别的什么鬼东西之前！”

　　可问题是怎么弄？怎么穿过那片现在可能更危险的未定义之域，去接近那个被奇点“重点关照”的气泡？这简直比虎口拔牙还难上百倍！

　　就在大伙儿愁得头发都快白了的时候，气泡里头，又出幺蛾子了！

　　一直昏睡着的苏牧，身体猛地剧烈抽搐起来，跟发了癔症似的！他眼皮一颤，豁然睁开了眼睛！

　　可他那双睁开的眼睛里，没有往常的冷静和坚定，也没有刚醒过来的迷茫，而是……一片空洞！深不见底的空洞！仔细看，那空洞里好像有无数个世界的影子在疯狂闪烁、生灭、流转，快得让人头晕目眩！

　　他的目光扫过近在咫尺的林栀，眼神却陌生得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个无关紧要的符号。

　　“苏牧？你……你怎么了？你看得见我吗？”林栀被他这眼神吓得心尖一颤，赶紧抓住他的手，那手冰凉。

　　苏牧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根本没听见。他抬起一只手，手指头无意识地在身前的空气里划拉起来。随着他那看似随意的划动，气泡里头原本稳定温暖的的光芒，开始跟电压不稳的灯泡似的，剧烈地闪烁、扭曲！甚至连气泡内稳定的空间结构都开始波动，隐隐有向外面未定义之域那种疯狂变幻模式靠拢的趋势！

　　他这是在……无意识中，引动了奇点的力量？！是他灵魂深处，那点跟奇点同出一源的“变量”本质，正在和外面那个大家伙产生共鸣？！

　　“不！苏牧！停下来！快醒醒！”林栀吓得魂飞魄散，用力摇晃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可苏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呼喊毫无知觉。他手指划动的轨迹，渐渐带上了一种诡异的、难以捉摸的韵律。气泡里的规则跟着他的动作开始变得乱七八糟——一会儿感觉人要飘起来了，像是失去了重力；一会儿又觉得时间过得忽快忽慢，诡异无比……

　　气泡外面，那个巨大的“变量奇点”，它那模仿“稳定”的状态切换，又一次停了下来。它所有的“注意力”，或者说它那种无形的观察，全都聚焦在了苏牧那几根无意识划动的手指头上，那专注劲儿，活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又像个虔诚的学生，在拼命学习和解析着苏牧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感受着那股微弱却同根同源的“变量”波动！

　　更吓人的是，奇点周围那片未定义之域，里面景象变幻的节奏和模式，也开始隐隐约约地，跟苏牧手指划动的轨迹同步起来！

　　苏牧……他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成了这个恐怖奇点学习“怎么使用力量”的……活教材？！

　　这要是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或者……万一他的意识被奇点那庞大的信息流同化、吞噬了，会变成什么样？

　　要是他在无意识状态下，随口“定义”了点什么……比如，“眼前这个人（林栀）不存在”……

　　林栀看着苏牧那双空洞得让人发慌的眼睛，看着他那引动着规则乱变的手指，再瞅瞅气泡外面那个像学徒一样专心“模仿”的庞然大物，一股比刚才直面混沌洪流时还要冰冷、还要深沉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人是回来了。

　　可跟着苏牧一起回来的，好像还有别的东西……那是从那个奇点身上带出来的……一道危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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