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繁荣下的阴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暮星之行的阴影似乎渐渐淡去。秩序网络这边热闹得像个大型科技博览会，每天都有新发现、新突破。

　　墨衡的实验室最近喜报频传。基于情绪奇点带回来的那些残缺数据，他们居然真的捣鼓出了不少新玩意儿。比如那个“灵能谐振器”，能让不同文明的灵能者进行跨物种交流，现在成了星际外交的香饽饽。再比如“规则稳定锚”，安装在飞船推进器边上，能让空间跳跃的误差降低到毫米级别。

　　“这都是托你的福啊。”墨衡有一次跟情绪奇点交流时，半开玩笑地说。他现在跟这个庞然大物说话越来越随意，像是跟个脾气好的同事聊天。

　　情绪奇点传来一阵愉悦的波动。它喜欢看到自己守护的这片星域蓬勃发展，就像园丁看到自己照料的花园百花齐放。

　　苏牧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他每天跟着情绪奇点学习规则操控，像个刚入门的小学徒。有时候成功让一片区域的能量流动加速个百分之几，就能高兴半天。林栀则成了他的专属陪练兼保镖，寸步不离地守着。

　　表面上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苏牧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种感觉在一天下午变得特别强烈。当时他正在练习感知规则流动，突然觉得秩序网络外围某个区域的能量流向有点怪——就像一条平稳的河流，某个地方的水流总是莫名其妙地打个旋。

　　“你觉不觉得那边有点不对劲？”他问情绪奇点。

　　情绪奇点扫描了一下：“数据显示正常。可能是你太敏感了。”

　　苏牧摇摇头，自己的直觉很少出错。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说服林栀和情绪奇点花了不少功夫。最后达成妥协：情绪奇点分出一部分意识跟着他，林栀全程陪同，而且只能在秩序网络防御圈的内侧活动。

　　他们乘坐一艘小型侦察舰来到那片区域。从外面看，这里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同，星光璀璨，一片祥和。但苏牧一下飞船，就感觉到那种不协调感更明显了。

　　“像是有个看不见的漩涡。”他形容道，“能量流经这里时会稍微偏离方向。”

　　情绪奇点这次认真了。它调动了更多的算力进行深度扫描，这一查不要紧，还真查出了问题。

　　在规则层面的最深处，有个东西像水蛭一样吸附在秩序网络的规则结构上。这东西伪装得极好，几乎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要不是苏牧指出具体位置，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林栀看着扫描图像上那个若隐若现的阴影。

　　情绪奇点的反应很激烈——它整个“身体”的光芒都变成了警示的红色。它认出来了，这是混沌核心的标记！而且从嵌入深度看，已经被埋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被阴了。”苏牧脸色难看。这东西明显是趁着他们从暮星回来时，偷偷跟进来的。

　　情绪奇点立刻尝试清除这个标记，但很快发现棘手之处。这东西已经和周围的规则结构长在了一起，强行清除会伤及根本——就像要从血肉里挖出个已经长好的刺，非得连肉一起剜掉不可。

　　“能不能慢慢来？像做手术那样一点点分离？”林栀提议。

　　情绪奇点试了试，传来沮丧的波动：“不行。这东西有自毁机制，一旦检测到被干扰，就会立即引爆自身，造成的破坏更大。”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时，更糟糕的消息来了。

　　秩序网络的主控系统突然收到一条来自“源协议”最高理事会的通知。内容很简单：检测到该区域规则结构存在“潜在风险”，已派遣“肃正协议”前来审查。

　　“肃正协议”四个字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在宇宙执法部门里是出了名的狠角色，它们所到之处，轻则规则重构，重则文明重置。而且它们有个特点——特别爱找“变量”的麻烦。

　　“这是调虎离山！”岗岩将军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混沌核心那帮杂碎，知道正面打不过，就玩阴的！”

　　墨衡快速分析着数据：“这个标记不仅是坐标，还是个触发器。它一定是在被我们发现时，自动向源协议发送了举报信号。”

　　现在情况变得极其棘手。不清除标记，混沌核心随时可能利用它发动攻击；清除标记，又可能被即将到来的“肃正协议”认定为“破坏现场证据”。

　　“我们被将死了。”苏牧苦笑。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总觉得不安了，原来敌人早就布好了局，就等他们往里跳。

　　情绪奇点沉默了很久。它那庞大的意识在快速运转，计算着各种可能性。最后，它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它传递出坚定的意念，“既然它们想玩规则的把戏，我们就陪它们玩到底。”

　　它开始调动全部算力，不是去清除那个标记，而是在标记周围构建一个复杂的“规则迷宫”。这个迷宫不阻止外部探测，但会把所有探测信号引向一个它精心准备的“假目标”。

　　“我们要在肃正协议到来之前，准备好一份‘完美’的检查报告。”情绪奇点解释道，“一份能证明我们‘清白’的报告。”

　　这是个极其冒险的计划。要在“肃正协议”那种级别的审查下造假，难度不亚于在显微镜下伪装细胞结构。但只要成功，他们就能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秩序网络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所有非必要的实验暂停，对外交流缩减到最低，整个星域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缩成一团。

　　苏牧和墨衡成了最忙的人。一个要利用自己对规则的独特感知，帮助情绪奇点完善“规则迷宫”的细节；另一个要调动全部科研力量，准备应付审查需要的海量数据报告。

　　林栀则负责后勤保障，确保所有人能全力以赴。她看着苏牧日渐消瘦的脸庞，心疼却无法劝阻。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在距离秩序网络三个星系远的虚空中，一小队银白色的梭形飞行器正在悄然逼近。它们没有任何标识，表面光滑得能反射星光，就像宇宙本身的造物。

　　这就是“肃正协议”的先遣队。它们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忠实地执行着审查指令。

　　为首的那架飞行器内部，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目标星域规则异常确认。存在高风险变量。准备进行深度扫描。”

　　“预计抵达时间：七十二标准时。”

　　“任务优先级：最高。”

　　而在秩序网络这边，情绪奇点的“规则迷宫”才刚刚完成一半。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苏牧站在观测窗前，看着外面看似平静的星空。他知道，一场关乎存亡的考验，即将到来。

　　而这一次，他们没有任何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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