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云海之上的齿轮之城

　　飞艇“云雀号”平稳地航行在无垠的云海之上。下方是翻滚如浪的纯白，上方是澄澈如洗的碧蓝，阳光毫无阻碍地洒在飞艇银色的气囊和复杂的上层结构上，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冷冽光泽。空气中弥漫着高空特有的清冷，以及飞艇引擎运转时散发出的、经过高空净化的淡淡机油味。

　　与铁炉堡的厚重、翡翠隘口的杂糅不同，这里的气息纯粹而……精密。

　　林枫与苏婉晴站在观景平台的前端，凭栏远眺。随着飞艇的前行，前方的云层逐渐稀薄，一座城市的轮廓在天际线上缓缓浮现。

　　那不是建立在山巅或平原的城市。

　　它，悬浮于云海之中。

　　无数大小不一的平台、塔楼和圆顶建筑，由粗大的、闪烁着符文光泽的金属臂和纵横交错的空中轨道连接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座无比复杂、无比恢弘的立体城市。巨大的齿轮在透明的防护罩后缓缓转动，驱动着整座城市的运转；蒸汽与某种未知能量形成的淡蓝色光带，如同血脉般在管道和轨道间流淌；小型单人飞行器如同蜂群，在建筑之间按照既定的航线穿梭不息，留下道道转瞬即逝的白痕。

　　这就是安泰利亚，传说中由初代大工程师“泰拉”建造的，以巨型发条核心为动力源，悬浮于云海之上的奇迹之城，也被称为“齿轮与智慧之都”。

　　“不可思议……”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苏婉晴，此刻眼中也难掩惊叹。这座城市所展现出的，是一种将机械美学推向极致的秩序与精密，与森林那种生机勃勃的混沌截然不同。“它将规则……具象化了。”

　　林枫的感受更为深刻。他的龙魂能清晰地感知到，在这座城市的正中心，有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稳定到近乎永恒的能量源，如同心脏般规律地搏动着，为整座城市提供着悬浮与运转的动力。那能量并非纯粹的蒸汽或电力，更蕴含着一丝……近乎法则的“秩序”之力。

　　“规则被凝聚成了实体，”林枫低语，“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机械。或者说，一个被机械外壳包裹的……规则奇观。”

　　飞艇开始降低高度，向着安泰利亚边缘的一座巨大空港平台靠近。靠近了看，更能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细节。建筑的外墙并非冰冷的金属平板，而是雕刻着无数繁复而富有韵律的几何纹路，那些纹路并非单纯的装饰，林枫能感觉到它们在微微发光，参与着能量的引导与分配。街道上行走的居民，穿着多以实用、贴身的工装为主，色彩偏向银灰、铜棕等金属色系，他们步履匆匆，眼神中大多带着一种专注于某项事务的清明与效率。

　　这里的人类占据绝大多数，但也能看到一些矮小的、留着浓密胡须的矮人工程师，以及少数几个……身体部分结构被精巧的机械义肢替代的“改造人”？他们与机械共生得如此自然，仿佛那金属的手臂或腿脚本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秩序，效率，精密。这是安泰利亚给人的第一印象。

　　然而，林枫与苏婉晴几乎同时微微蹙眉。

　　在这极致的秩序与精密之下，他们同样感知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感”。就像一根被旋得过紧的发条，虽然稳定，却失去了弹性，仿佛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微小的扰动而崩断。城市运转的嗡鸣声虽然和谐，却缺少了某种生命的“杂音”，一种属于意外、属于情感的波动。

　　“太完美了，”苏婉晴轻声道，“完美得……有些脆弱。”

　　飞艇平稳地停靠在泊位上，舷梯与平台对接。林枫和苏婉晴随着人流走下飞艇，踏上了安泰利亚坚实的（或者说，人造的）土地。

　　空港大厅同样极尽精密与高效，指示牌由发光的水晶面板构成，显示着不断刷新的航班信息和城市地图；行李由自动化的传送带和小型履带机器人分拣运送；甚至连维持秩序的守卫，其动作都带着一种经过精确计算的、毫不拖泥带水的节奏。

　　就在他们适应着这座齿轮之城的独特氛围时，一个略显焦急、与周围高效环境有些格格不入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请问……请问你们是刚从那艘从翡翠隘口来的飞艇上下来的吗？”

　　两人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沾有些许油污的工程师制服、戴着护目镜、年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正一脸期盼地看着他们。她梳着两条麻花辫，辫梢却系着小巧的齿轮装饰，眼神清澈而急切。

　　“是的，有什么事吗？”苏婉晴温和地回应。

　　少女像是松了口气，急忙从随身挎着的一个工具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递给林枫：“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他前几天去翡翠隘口进行技术交流，说好昨天就回来的，但现在还没消息！飞艇公司说他根本没登船！这纸条是他之前寄回来的，上面只写了如果他有意外，就找‘来自远方的旅者’……我……我在这里等了好几班从翡翠隘口来的飞艇了……”

　　林枫接过纸条。纸张是安泰利亚常用的光滑合成纸，上面的字迹是用工程绘图笔写的，清晰而有力，确实写着少女所说的那句话，落款是一个名字：“赫尔曼”。

　　纸条上的信息，与之前那个神秘文员塞给他们的警告，隐隐产生了联系。

　　林枫看着眼前焦急的少女，又看了看这座完美运转却暗藏紧绷的齿轮之城。

　　看来，他们的安泰利亚之旅，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仅仅作为一个旁观者了。

　　“你父亲，”林枫将纸条递还给少女，声音平静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是一位工程师？研究哪个方向的？”

　　少女用力点头，眼中燃起希望：“是的！我父亲赫尔曼是‘灵枢传动研究所’的高级工程师！他主要研究的是……是城市发条核心的‘次级能量共鸣’问题！”

　　发条核心？次级能量共鸣？

　　林枫与苏婉晴对视一眼。

　　他们似乎，已经触碰到了这座奇迹之城最深、也最敏感的……那根“发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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