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幻潮天渊

　　神界东方，横亘着一片永不息的水天之域。

　　此地无昼无夜，唯有万潮翻涌，幻光流转。那是神界之“心潮”，亦是流动秩序的源泉。凡踏入其内者，必被万象映照，失却本我。

　　冯渊踏立于幻潮之渊前，足下之地并非实体，而是一片似真似幻的流光海。

　　星辉自天而坠，化为万道水幕环绕在他周身，每一道水幕之中，都映出不同的他——或少年，或凡尘修者，或星主，或神途未启的寂寞影。

　　他静立良久，九窍玲珑心内五星之光交错，星辉、离炎、幽月、苍雷、寂风的流光如心脉般流转。

　　他能感到，那颗第六星晶的呼唤，正从渊底传来，似万古的低吟。——幻潮天渊，水序之源。

　　冯渊踏出一步，潮声轰然。

　　瞬息之间，天地似融化，星空碎裂成亿万水线，将他包围。

　　意识陷入无尽的幻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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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见自己再次回到星尘山前，那年他初修虚空诀，曾立誓要破尽诸界；

　　又看见自己于界修罗之战中，血染寰空；

　　又见虚空门旧址崩毁，万灵哭泣，师尊寂灭的刹那；

　　再转瞬，他又立于神界寰殿之巅，周身神辉万丈，诸神俯首——然而，幻象未止。

　　每一幕都如真实存在，他能感到痛，能感到悲，甚至能感到内心被拉扯至撕裂。

　　“冯渊，你真的知道你是谁吗？”

　　一道声音，从幻潮深处传来，柔和却冰冷。

　　那声音似女，似母，似水的流鸣。

　　他抬眼，只见无尽水光凝聚成一尊身影——她披着流影之衣，双眸如深渊，手中握着一柄由纯粹神水凝成的杖。

　　那是——水序神·渊澜之母。

　　“凡以心入幻潮者，皆须经幻与真之试。”她的声音如流波般回荡，“若你能明心，则幻散；若你迷失，则溺于渊底。”

　　冯渊淡声道：“我不惧幻，因我本即虚。”

　　渊澜之母微笑，那笑意一动，万界的幻象齐齐碎裂成无数层折叠的水面，包裹冯渊。

　　“若真如此，何不证我以心？”

　　下一刻——无尽幻海涌起，亿万水幕重叠。每一幕之中，都有一个“冯渊”。

　　有的在神界称尊，有的在凡尘垂死，有的堕魔，有的立道。

　　这些“他”同时转身，齐齐凝视着中心的“冯渊”。

　　“若你真是唯一，那为何我们也存在？”

　　他们的声音汇聚成浪潮，轰入冯渊识海。

　　一瞬，九窍玲珑心剧烈震动。

　　幻象开始渗入现实，冯渊的身体被一层层光影剥离，他能看到自己的意志被幻象分裂成千千万万道。

　　每一个“他”都带着不同的执念——有的想重聚师尊；有的想重塑虚空门；有的想毁灭神界；有的……只想回到凡尘，做个普通人。

　　意识被撕裂的痛，比肉体更深。——这正是幻潮天渊的本质：以心为界，以幻为刃。

　　冯渊闭上眼，任无数幻身将他淹没。

　　他明白，这场试炼，战的不是他与神，而是他与“自己”。

　　幻海中，一声轻语响起：

　　“放下虚空门，你将得安宁；放下寰界，你将得长生；放下众生，你将成神。”

　　冯渊的唇角微微上扬。

　　“若我放下这一切……那我还剩什么？”

　　他双手合拢，九窍玲珑心剧震，星辉陡起。

　　虚空九变·第六变——寂照虚空！

　　那一刻，所有幻象静止。

　　寂光自心而生，照彻幻潮的最深处。

　　亿万幻影崩碎成水，化作流光回归渊底。

　　渊澜之母缓缓抬头，水眸中闪过惊异：“寂照虚空……原来你已窥见‘空心不灭’。”

　　冯渊抬眼，目光如镜：“虚空非寂灭，而是心识的照明。幻者，皆由我心生。”

　　话音落下，整个幻潮天渊开始逆转。

　　无数潮流向冯渊心口汇聚，仿佛宇宙的水脉流入一方恒心。

　　渊澜之母注视着他，声音低若叹息：“你已超越幻与真之界，此刻的你，足以承载水序之源。”

　　她伸手一指，一点湛蓝之光自她掌中飞出，化为一颗晶莹的星核，内里有无尽潮涌、幻影、寂波交织。——幻潮星晶。

　　星晶融入冯渊心口第六窍，九窍玲珑心的光脉猛然连通，寂照虚空的光在他体内流转，与前五颗星晶交相辉映。

　　潮声渐息，渊域平静，天地如镜。

　　冯渊缓缓睁眼。此刻的他，心念如水，神魂如寂。

　　他抬手轻抚胸口，能清晰感到，那一颗水序星晶正如心脉之眼，静静跳动。

　　“幻者归真，水心明寂。”

　　渊澜之母望着他，轻声道：“第六星晶，幻潮已归。若你真欲成神体，还须踏四渊之路。前路非光，而是寂。”

　　冯渊点头：“虚空所指，便是寂中生界。”

　　他转身而去，身影没入渐息的潮光之中。

　　天渊再度陷入宁静，只余潮声如歌，轻吟着未知的序章。

　　九星之第六，幻潮已定。

　　神体之途，方启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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