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可愿意一试？

　　云昭翎温声安抚了几句，目光却已敏锐地落在了老妇人身上。

　　她虽双腿瘫痪，无法站立，但一双手却异常粗糙，指关节粗大，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纵横交错的细小裂口，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许难以洗净的泥土颜色。

　　再看她那看似无力的双腿，虽然肌肉萎缩，裤管的膝盖处却磨损得格外厉害，布料颜色明显深于其他地方，甚至能隐约看到内部垫着洗得发白的厚厚补丁。

　　这是一双常年依靠手臂力量和膝盖爬行，来艰难移动和劳作的手和腿！

　　云昭翎心中猛地一揪，一股强烈的酸涩涌上喉头。她轻轻握住老妇人那只布满艰辛痕迹的手，触手一片粗粝冰凉。

　　伙计哽咽解释：“恩人，我娘这腿，是多年前寒冬腊月为我去河边洗衣，摔进冰窟窿，泡的时间太长，寒气入骨瘫了……看了好多大夫都没用。可娘她闲不住，我不在家时，就用手撑着地，用膝盖一点点挪着，在家里烧火、做饭、喂鸡……劝也劝不住……她听说您救了我，知道那蜂子能毒死大牲口，后怕得几夜没合眼，说什么也要亲自来谢谢您……”

　　老妇人听着，只是默默流泪，用那双粗糙的手紧紧回握云昭翎。

　　听着伙计的叙述，看着老妇人那双因常年爬行而磨损的膝盖和布满老茧的手，云昭翎仿佛看到无数个日夜里，这位母亲是如何拖着残躯，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点一点挪动，用尽全身力气，只为儿子归家时能有一口热饭，有一个勉强称得上“家”的角落。

　　这份拼尽一切、至死不渝的守护……

　　云昭翎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一股尖锐的酸楚与难以言喻的暖流同时涌上心头。她想起了自己早已逝去的母亲，冷照晚。

　　若母亲还在，若自己遭遇危难，母亲定然也会像这位老妇人一样，哪怕匍匐于地，耗尽最后一分力气，也会挣扎着来到她身边，拼尽所有保全她吧？

　　正是因为这世间有如此深沉无私的母爱，她才更要尽力去守护！她失去了自己的母亲，无法承欢膝下，但眼前这位用爬行诠释母爱的老人，她遇到了，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绝望中耗尽余生！

　　这份感同身受的悲悯与决心，瞬间压过了对蜂毒风险的顾虑。

　　云昭翎心中恻然，请老妇人坐下，仔细为她诊脉，又查看了她的双腿。脉象沉迟涩弱，双腿肌肉已有些萎缩，果然是寒邪深入筋骨，淤阻脉络所致的老毛病，极难根治。

　　老妇人反而安慰她：“贵人，您别为难。老婆子能看着儿子平安，又蒙您救了他，已是老天开眼。这腿……瘫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看着老妇人豁达却又难掩遗憾的眼神，再想到伙计提及邻村耕牛毙命时的后怕，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在云昭翎脑中闪过！

　　那异蜂之毒，性烈无比，阴阳交织，霸道绝伦！寻常手段难以撼动的沉疴痼疾，若是以此毒为引，以毒攻毒，刺激那早已僵死的经脉……

　　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加速。风险极大，但……或许有一线希望！

　　她沉吟片刻，对伙计和老妇人正色道：“老人家，您的腿疾，乃是寒邪深伏，寻常药石难及。我近日偶得一种奇物，其性猛烈，或有一丝希望能刺激您腿部经脉，但过程或许会有些痛苦，且有一定风险。您……可愿意一试？”

　　她没有直接告诉伙计，要用的是差点害了他的毒蜂！

　　伙计和他母亲都愣住了。伙计首先反应过来，他亲眼见过云昭翎的本事，又是救命恩人，下意识就想答应，但话到嘴边，脸上却露出了明显的窘迫和挣扎。

　　他搓着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启齿的羞愧：“恩人……我们……我们自然是万分相信您的！只是……只是这治疗……费用恐怕……小的实在是……”

　　他想起之前为了给母亲治腿，早已家徒四壁，如今在茶寮帮工，也不过勉强糊口，哪里还负担得起这等听起来就非同寻常的治疗费用？

　　他既想抓住这渺茫的希望，又怕沉重的药费将母子二人彻底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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