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告别马林梵多

　　计划已定，时间便如同上紧发条的齿轮，在压抑的平静下飞速流逝。接下来的两天，马林梵多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流汹涌。

　　海军本部为庆祝本届精英训练营圆满毕业（或者说，是为了提振东海巡航失利后的士气），决定举办一场规模空前的庆祝典礼暨迎新晚会。整个要塞张灯结彩，筹备工作紧锣密鼓，军官士兵们脸上都带着一丝节日的松懈与期待。喧嚣的排练声、搬运物资的号子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为“金雀花”行动提供了绝佳的天然掩护。

　　艾斯、路飞、林克三人完美地扮演着他们的角色。训练场上，他们在泽法更加严苛的“战前特训”中挥汗如雨，表现甚至比以往更加卖力，将对即将到来的“秘密行动”的紧张感，完美融入了高强度训练的疲惫之中。艾斯的火焰控制越发精炼，路飞的橡胶突击更加刁钻，林克的战术预判也愈发精准。泽法冷硬的脸上，偶尔甚至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满意。食堂里，他们混在人群中，路飞依旧对着肉山风卷残云，艾斯和林克则看似随意地交谈，实则交换着仅凭眼神和暗号才能理解的信息。

　　暗地里，准备工作在高度紧张和谨慎中进行。艾斯凭借以往在码头区混迹时积累的人脉和一点“小手段”（用浓缩火焰熔炼的几块高纯度金属锭），成功联系上了神秘的“鼹鼠”，定下了一艘经过改装、速度极快的小型单桅帆船“海狐号”，并支付了高昂的定金。林克则利用训练间隙，溜进本部图书馆的禁书区（凭借泽法令牌的残余权限和一点点“纸绘”技巧），找到了海楼石抑制剂的配方，并设法从医疗部“借用”了微量必须的原材料，在宿舍内秘密配制成功，那幽蓝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路飞则负责利用他橡胶身体的“便利”，在夜间侦查了几条通往废弃船坞的隐秘路径，并记住了所有巡逻队换岗的时间间隙。

　　一切，都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准备就绪。行动前夜，三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黑暗中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兴奋、紧张、决绝，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如同潮水般拍打着心防。

　　庆典日，终于来临。

　　夜幕降临，马林梵多中央广场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巨大的舞台上演着歌舞，长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烟花在夜空中绚烂绽放。将官、士兵、文职人员及其家属欢聚一堂，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要塞的穹顶。这是最好的掩护，也是最佳的时机。

　　晚上九点，庆典气氛达到高潮。元帅战国简短致辞后，便是自由活动时间。人群涌动，音乐震天，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到三个年轻军官的短暂离开。

　　宿舍区内，一片寂静，与远处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大部分人都去了广场，只有零星哨兵在固定岗位执勤。

　　“行动。”林克看了一眼怀中老旧的怀表（“借”自某位粗心的教官），低声道。

　　没有多余的话语。艾斯深吸一口气，将林克配制的海楼石抑制剂仔细涂抹在双臂和前胸，一股冰冷的虚弱感瞬间传来，体内的火焰仿佛被套上了枷锁，躁动平息，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他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沾着油污的普通工装，压低了帽檐。路飞套上一件宽大的连帽衫，遮住了显眼的橡胶脸和草帽。林克则换上了深色的便服，将一些必备的小工具贴身藏好。

　　三人如同鬼魅般溜出宿舍，借助建筑物的阴影，按照路飞侦查的路线，快速而安静地向港口区潜行。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灼热。沿途，他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两拨巡逻队，路飞的橡胶听觉和林克的见闻色预警起到了关键作用。

　　越是靠近港口，海风的咸腥味越是浓重，远处的欢庆声也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海浪拍打岸堤的单调声响和偶尔传来的船只汽笛。巨大的军舰在夜色中如同沉睡的巨兽，投下沉重的阴影。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位于港口最边缘、靠近垃圾处理区的一处几乎被遗弃的旧船坞。

　　穿过堆积如山的废弃建材和生锈的集装箱，一股霉烂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旧船坞入口处，只有一盏昏黄摇曳的防风灯，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晕。一个矮小瘦削、裹在油腻帆布雨衣里的身影，如同地鼠般从阴影中钻出，正是“鼹鼠”。他警惕地左右张望，然后对艾斯打了个手势。

　　“东西呢？”鼹鼠的声音沙哑难听。

　　艾斯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扔过去。鼹鼠接过，掂了掂，迅速收起，然后指了指身后码头边系着的一艘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破旧的单桅帆船。“海狐号”，加装了特制风帆和简易蒸汽辅助动力，吃水浅，速度快，是完美的潜行工具。

　　“燃料、淡水、干粮，按你说的备齐了。记住，‘海狐’没见过你们，你们也没见过‘海狐’。”鼹鼠说完，便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三人迅速登船。船上散发着一股鱼腥和铁锈味，但设施基本完好。林克立刻检查船舵和风帆，艾斯熟悉蒸汽锅炉，路飞则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

　　“快！解缆！”林克低声道。

　　艾斯和路飞合力解开粗糙的缆绳。就在这时，港口主航道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明亮的探照灯光！一艘晚归的巡逻舰正准备靠港！

　　“趴下！”林克急喝。

　　三人迅速伏低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甲板。探照灯的光柱划过“海狐号”上空，几秒种后，又移向了别处。巡逻舰的引擎声渐渐远去。

　　“好险……”艾斯松了口气。

　　“嘻嘻，像冒险一样！”路飞橡胶脸兴奋。

　　缆绳解开，小船在波浪中轻轻摇晃。艾斯点燃了小型蒸汽锅炉，低沉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旧船坞中响起。林克调整风帆，感受着风向。

　　就在“海狐号”即将缓缓驶离码头的那一刻，艾斯忍不住回过头，望向远处那灯火通明、喧嚣震天的中央广场，望向更远处，要塞最高处那面在夜色和烟花映照下依旧清晰可见的、巨大的海军旗帜。那里有严厉的泽法老师，有看似粗豪却用心良苦的卡普爷爷，有刚刚熟悉的同伴，也有……他们短暂却刻骨铭心的海军生涯。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海藻般缠绕上心头。这一步踏出，或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走吧。”林克的声音平静地响起，打破了艾斯的恍惚。他掌着舵，目光坚定地望向港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大海。“没有回头路了。”

　　路飞橡胶手臂伸长，抓住桅杆，橡胶脸迎着海风，眼中闪烁着对未知冒险的纯粹期待：“出发啦！去找萨博！”

　　艾斯猛地回过神，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中重新燃起决绝的火焰。他最后看了一眼马林梵多闪烁的灯火，仿佛要将这片承载着成长、汗水、荣誉与挣扎的土地烙印在心底。然后，他转过身，将一把煤炭狠狠铲进锅炉。

　　“轰！”

　　蒸汽压力升高，船帆吃满了风，“海狐号”发出一声轻快的呻吟，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出废弃船坞，驶入了主港口外围的航道，然后迅速转向，借着夜色和零星岛屿的掩护，向着远离马林梵多的方向，向着东海的方位，疾驰而去！

　　船尾掀起的白色浪花，很快被黑暗吞噬。马林梵多的喧嚣与光芒，在身后逐渐缩小，最终化作海平线上一抹微弱的光点，直至完全消失。

　　夜航开始了。前方是茫茫大海，是未知的险阻，是哥亚王国的迷雾，是萨博生死未卜的谜团，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无法预知的未来。

　　“金雀花”行动，正式启航。悬念，随着“海狐号”融入无边的黑暗，如同逐渐弥漫的海雾，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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