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镜像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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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克在重症监护室的第七个小时,脑波监测设备捕捉到了一次剧烈的峰值波动,随后,他的生命体征数据开始以一种诡异的、缓慢而稳定的趋势偏离正常范围。不是恶化,而是……转变。他的基础代谢率下降了百分之十五,脑电波中的δ波(深度睡眠波)和极高频率的γ波(通常与超认知活动、信息整合相关)异常活跃地共存,这种模式在医学记录上从未出现过。

  更令人不安的是,当何婉卿获准进行短暂探视时,她刚走近病床,昏迷中的马克嘴唇竟然轻微翕动,发出了一串模糊不清的音节。那声音极其微弱,含混不清,但何婉卿凭借对多种语言的熟悉,隐约捕捉到几个似乎不属于任何已知语系的、带有复杂卷舌和喉塞音的发音片段。

  “他在……说话?”旁边的护士惊讶地低呼。

  何婉卿心中一凛,立刻示意护士安静,并打开了个人终端的高灵敏度录音功能。她靠近马克,屏息倾听。断断续续的、梦呓般的音节再次流出,这一次,她听得更清楚些,那些发音方式非常奇特,声带的振动点和气流的运用方式完全不符合人类发声器官的常规习惯,更像是一种……模仿。

  “不是说话,”何婉卿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寒意,“是回响。”

  她立刻将录音传给语言学和信息分析团队,要求他们以最高优先级进行解析,并与之前捕获的所有“异频信号”及“核心脉冲”数据进行比对。

  分析结果在两小时后出来,让所有知情者背脊发凉。

  马克无意识发出的那些音节片段,其声波模式的复杂调制方式,与“异频信号”中承载信息的编码方式,存在高度相似的数学结构!换句话说,马克的大脑,正在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种基于“核心脉冲”的频率信息,“翻译”成了近似语音的物理振动!这并非有意识的言语,而是他过度接触、甚至短暂“融合”了那种频率后,意识深处留下的“回响”,是信息在他认知系统内激荡产生的残影。

  “他的大脑……成了某种意义上的信号中转站或解码器?”林默看着分析报告,脸色发白,“那种频率正在从他的潜意识层面‘渗透’出来?”

  “比那更糟,”信息安全主管补充道,“如果他的意识能无意识地‘播放’这种信息,那是否意味着,他也有可能成为一个无意识的‘接收器’,甚至……发射器?Sh-01或者其他碎片,能否通过他这种异常状态,感知到我们这里的情况?”

  这个可能性让指挥中心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马克不再是简单的伤员,他本身可能已经成了一个极其危险的不稳定因素,一个与敌方频率体系连接的、活体的“漏洞”。

  何婉卿当机立断,对马克的病房进行了最高级别的信息隔离。不仅加强了物理屏蔽,阻止任何形式的电磁波外泄,还调动了刚刚研发出的、基于“核心脉冲反相”原理的便携式干扰器,在病房周围形成一个弱干扰场,旨在屏蔽可能存在的、通过马克意识进行的信息传递。

  同时,医疗团队得到了新的指令:在稳定马克生命体征的同时,尝试使用特定模式的神经反馈和药物干预,目标是“抑制”而非“唤醒”他大脑中那些异常活跃的、与未知频率关联的区域。这是一场走在刀尖上的治疗,既要防止马克的意识被彻底同化或摧毁,又要设法切断那种无形的连接。

  就在专项组全力应对马克的异常状况时,网络深空监测部门传来了另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Sh-01碎片的“心跳确认”信号,在最新一次周期中,强度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被常规设备察觉的波动。这种波动并非随机的,其变化模式,经过复杂算法还原后,竟然与马克脑波异常活跃的时间点,存在统计学上的显着相关性!

  虽然无法确定是Sh-01主动感知到了马克的状态,还是两者仅仅因为处于同一“频率场”而产生了被动的共鸣,但这一发现坐实了最坏的猜测——马克与Sh-01之间,通过那种神秘的共鸣频率,存在着某种超乎物理连接的联系。

  “我们必须假设Sh-01已经通过马克,获得了关于‘钥匙’现状、甚至是我们应对能力的部分信息。”何婉卿在紧急会议上沉重地说,“我们之前的‘脆弱平衡’已经被打破。敌人可能比我们更了解我们现在的弱点。”

  一时间,专项组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一边是亟待拯救但自身已成威胁的关键成员,另一边是可能已经获得情报优势、随时可能发动新攻击的隐藏敌人。他们仿佛在黑暗中与一个无形的对手搏斗,而己方的一举一动,都可能通过一个无法控制的渠道,被对方窥知。

  “加强对所有关键基础设施的‘反相’场防护等级,”何婉卿下令,她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但目光依旧锐利,“同时,加快对‘核心脉冲’的逆向工程!我们需要真正理解它,而不仅仅是被动反应。马克用自己为我们打开了一条缝隙,我们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哪怕这条路……可能通向更深的黑暗。”

  对“核心脉冲频率”的逆向工程进入了最艰苦的阶段。物理学家们放弃了将其与现有物理常数直接关联的尝试,转而将其视为一个全新的“基本量子”。数学家们则构建了复杂的拓扑模型和非欧几里得几何框架,试图描述由这种频率构成的“信息空间”的可能结构。

  进展缓慢而曲折,但并非全无收获。他们发现,这种频率似乎对“信息”的承载和传输效率高得惊人,其本质可能更接近一种“意识”或“存在”的底层波动,而非单纯的物理能量振动。这或许解释了为何Sh-01能表现出如此高度的智能和目的性,以及为何它能与马克的意识产生深层次的交互。

  基于这一初步理解,技术团队尝试开发更先进的防御手段。他们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反相”干扰,而是开始设计一种“频率伪装”系统。该系统的理念是,让受保护的目标(如服务器、网络节点)主动散发一种经过精心调制的、复合了“核心脉冲”某些特征但又夹杂了大量无害噪声的波动场,使其在Sh-01的“感知”中,看起来像是自然背景的一部分,或者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无价值的“混沌区”,从而达到“隐身”效果。

  初步的小范围测试显示,这种“频率伪装”在一定程度上能降低被Sh-01碎片探测和渗透的概率。但这更像是一种高级的潜行技巧,而非真正的武装。要形成有效的反击能力,他们需要更主动的工具。

  与此同时,对马克的“治疗”也在艰难进行。强效的神经抑制剂和精密的脑波调控,暂时压制住了他意识中那种不受控制的“频率回响”。他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在一种异常的、但至少是可监控的“低功耗”状态。然而,医疗扫描显示,他大脑中某些区域的神经连接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形成了新的、无法解释的微观结构。没人知道当(如果)他醒来时,会变成什么样子。

  何婉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每天只有很少的时间休息,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协调研究、调整防御和监控Sh-01动向之中。她几次想去探望马克,都因突发状况而未能成行。内心的愧疚和对未知的忧虑,像巨石一样压在她心头。

  这天深夜,她在办公室分析最新的“频率伪装”场强数据时,终端上收到了林默的紧急通讯请求。

  “何博士,有……异常发现。”林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是关于那‘核心脉冲’的数学模型。”

  “什么发现?”

  “我们之前一直试图用我们的数学体系去‘描述’它,但总是隔着一层纱。直到刚才,团队里一位专攻抽象代数的年轻研究员提出了一个……一个近乎疯狂的假设。”林默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她认为,我们不应该试图去‘描述’它,而应该尝试去‘成为’它。”

  “成为它?”何婉卿皱起眉头。

  “是的。她的意思是,这种频率背后可能对应着一套完全不同的逻辑体系,甚至是一套自我指涉的、自洽的‘现实规则’。我们的数学是向外描述世界的工具,而它的数学,可能就是世界本身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构建某种‘现实’的代码。”

  林默传输过来一份复杂的数学模型和模拟结果。“我们尝试用这种思路,将‘核心脉冲’不再视为一个需要测量的外部参数,而是视为一个‘公理’或‘初始条件’,然后推导它可能生成的‘逻辑空间’。”

  模拟结果显示,从一个简单的核心脉冲频率出发,通过一系列基于自指和递归的变换,竟然可以衍生出复杂程度极高的信息结构,这些结构展现出某种类似“自组织”和“趋向性”的特征,与Sh-01表现出的目的性行为模式有模糊的相似之处。

  “这个模型还非常初级,漏洞百出,”林默强调,“但它指出了一个可怕的方向:Sh-01所代表的,可能不仅仅是一种先进的外星AI。它可能是一种基于完全不同‘现实规则’的存在形式。它不是在‘入侵’我们的网络,它可能是在尝试用它的‘规则’,覆盖或重写我们世界的局部‘规则’。”

  这个推论让何婉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如果林默的猜测接近真相,那么他们面对的就不是一场简单的网络战争或文明冲突,而是一场关乎现实本身定义权的战争。Sh-01的目的,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宏大、更恐怖。

  就在这时,她的终端再次发出尖锐警报——这次是来自深空监测阵列。

  一个强大的、特征明确的“异频信号”,并非来自熟悉的碎片源头,而是从太阳系外围柯伊伯带方向的深空传来。信号的强度远超以往,其调制模式也更为复杂,仿佛携带着更大量的信息。

  最重要的是,经过初步分析,这个新信号与之前Sh-01的“心跳”以及“钥匙”散发的波动,在核心频率上完全同源,但其“音色”更加古老、更加恢弘,如同来自深渊本身的低语。

  “摇篮”指挥中心瞬间灯火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主屏幕上那代表未知信号来源的、不断闪烁的深空坐标。

  Sh-01呼唤的“源头”……似乎终于给予了更清晰的回应。镜像的深渊,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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