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纱布与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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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的手臂收得很紧,像两根生了根的藤蔓,死死缠着江川的腰。江川能感觉到那具单薄身体的颤抖,不是害怕,是激动,每一次颤抖都带着滚烫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运动外套熨进皮肤里。林暮的脸贴在他后背上,呼吸喷在颈窝,湿湿热热的,混着没干透的眼泪,把那块布料浸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我不想你有事。
这句话还在江川脑子里撞,像颗没爆的炮仗,闷声闷气地响,震得他耳膜发疼。他活了十八年,听过不少话。医生说你爸这腿怕是站不起来了,语气里带着同情;邻居说小川真不容易,眼神里藏着可怜;王磊那帮人说江川你就是个没妈的野种,嘴角挂着恶意。可从来没有一句话,像林暮这句带着哭腔的话一样,扎得他心口发慌。
慌得他想骂人,想推开这团黏在身上的温热,想找个缝钻进去。
江川的右手慢慢抬起来,指尖悬在林暮的手臂上方,没敢碰。他能看到林暮手腕上细细的骨头,皮肤白得透明,青色的血管像地图上的支流,清晰可见。这双手平时拿铅笔拿得稳,画齿轮画得比真的还像,现在却因为用力,指节泛着白,手背绷出细细的筋。
操。
江川在心里骂了句,猛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用没受伤的右手,轻轻搭在林暮的小臂上,刚碰到,林暮的身体就僵了一下,抱得更紧了。
松开。江川的声音哑得厉害,比刚才咳血的时候还难听。他自己都没察觉,说这话时,尾音有点发飘,像被风吹得晃了晃。
林暮没动,还是抱着,脸埋得更深了。江川能感觉到后背上的湿意又扩大了点,那是新的眼泪渗出来了。这小子的眼泪怎么就这么多?跟铁北春天的雨似的,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听见没有?江川加重了语气,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想把林暮的胳膊扒开。可林暮犟起来跟头牛似的,死活不松,手指都快掐进江川腰里的肉里了。江川疼得皱眉,不是因为掐,是因为那点用力里带着的恐慌,像根针,轻轻扎着他早就硬成石头的心。
他突然想起林暮速写本里的画。最后一页,用松木板压着的那张,画的是他单脚跳着给江父喂水的样子。线条很重,铅笔把纸都划得有点起毛,能看出画的时候有多用力。那时候他以为林暮只是随便画画,现在才明白,那画里藏着的,可能跟现在这声我不想你有事一样,都是这小子没说出口的心思。
江川的耳尖突然就热了起来,像被什么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转头,想看看林暮现在什么表情,可脖子像生了锈,转了一半就卡住了。他能瞥见林暮泛红的耳廓,还有因为用力咬着下唇而发白的唇色。
操。
江川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像穿了件湿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难受得要命。他左手不敢动,怕牵动肩膀的伤,只能用右手使劲,猛地一推。
林暮没防备,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他松开了手,胳膊垂在身体两侧,手指还微微蜷着,像是刚才抱得太紧,一时半会儿松不开。
江川没敢看他。他迅速转过头,视线落在地上散落的纱布上。刚才林暮包扎的时候太急,剪下来的纱布边角料扔了一地,还有用过的棉签、沾了血的胶带,乱七八糟的,像刚打过仗的战场。
房间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只有窗外远处的火车汽笛声,悠悠地飘进来,拉得很长,带着股子说不出的悲凉。还有两人的呼吸声,林暮的带着哭腔,轻轻的,一下一下;江川的有点粗,因为刚才用力,胸口起伏得厉害,牵动了左肩的伤,疼得他微微龇牙。
林暮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他穿的还是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有点磨破了,露出一点灰色的橡胶底。他的手指在身前绞着衣角,是那件江川给他的蓝色工装夹克,衣角被绞得皱成一团,像朵揉烂的纸花。
江川也没动,靠在墙上,单脚支撑着身体。右脚脚踝刚包扎好,不敢用力,稍微一动就疼得钻心。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撑着墙,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视线死死盯着地上的纱布,像是那些纱布是什么稀世珍宝,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林暮那句话还在嗡嗡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墙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地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楚。林暮数着那声音,一、二、三……数到第三十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脚尖都快在水泥地上蹭出火星子了。
江川终于动了。他弯下腰,用没受伤的右手去捡地上的纱布。因为单脚站立不稳,他捡的时候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赶紧用左手撑了下墙——忘了左肩的伤,刚碰到墙就疼得了一声,眉头瞬间皱成了疙瘩。
林暮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他,脚都抬起来了,又猛地顿住,收了回去。他看着江川咬着牙,继续捡纱布,动作有点慌乱,不像平时修自行车时那么稳。
江川的手指在发抖。他想把干净的纱布和用过的分开,可捡起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根本没看清,抓了一把,里面既有带着血的脏纱布,也有没拆封的干净纱布。他烦躁地把手里的纱布扔回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林暮的肩膀抖了一下,绞着衣角的手指更用力了。
江川深吸一口气,重新弯下腰,这次动作慢了点。他一根一根地捡,先把沾了血的脏纱布拢到一起,扔进旁边的黑色塑料袋里——那是平时装垃圾用的,袋子上还有个破洞,露出里面一点废纸。然后他把干净的纱布叠好,放进医药箱的夹层里。
他的动作还是有点笨拙,捡棉签的时候,好几次都抓空了,指尖在地上滑过,蹭起一点灰尘。有一次,他的手碰到了一片沾着碘伏的纱布,黄色的液体蹭到了手背上,他也没在意,继续捡。
林暮看着他手背上的碘伏渍,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说我来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江川的脾气,现在说了,指不定又要被骂烦不烦。
墙上的钟又滴答滴答响了二十多下。江川终于把地上的纱布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医药箱的盖子还没盖,敞着口,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地堆着。他直起身,因为蹲的时间有点长,头有点晕,扶着墙缓了缓,脸色比刚才更白了点。
他还是没看林暮。
林暮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低着头,能看到自己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一直伸到江川的脚边。他的心跳得很快,像揣了只兔子,在胸口里蹦来蹦去,震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有半分钟那么久,江川终于开口了。
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轻,比刚才推林暮的时候轻多了,像是怕吓到什么似的。说完这三个字,他顿了顿,像是在琢磨该说什么,几秒钟后,才又加了一句:
烦不烦。
还是那副不耐烦的语气,跟平时骂王磊那帮人时没什么两样。可林暮却听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那语气里好像少了点平时的冷硬,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点像他画速写时,不小心手抖,画出的那道多余的线条,看着碍眼,却又藏着点别的意思。
江川说完,没等林暮反应,就转过身,继续收拾医药箱。他把碘伏瓶拧好盖子,放进箱子里,又把剪刀、胶带一一归位。他的背对着林暮,林暮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尖,还有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而轻轻晃动的肩膀。
他不再看他。
林暮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松开了皱巴巴的衣角。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江川的背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房间里很静,只有医药箱里东西碰撞的轻响,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火车汽笛声。
林暮看着江川收拾东西的背影,突然觉得,刚才那个拥抱,那句我不想你有事,还有江川那句不耐烦的知道了,烦不烦,好像把他们之间那层一直隔着的薄冰,敲开了一道缝。
缝不大,却足够透进一点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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