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残片之谜

　　太初魂佩的惊人来历，如同在赵南的道心中投入一块巨石，激荡起层层涟漪。那残破玉璧的宏伟影像，以及“集齐碎片、开启超脱之路”的宏大目标，让他久久不能平静。然而，他深知路要一步步走，眼下除了魂佩，另一件伴随他许久的奇物——那块漆黑金属残片，同样迷雾重重，亟待探寻。

　　在玄黄阁又调息了数日，待因强行解读“混沌卷”而损耗的神识恢复圆满后，赵南将目光投向了阁内其他可能记载上古秘辛的光团。与太初魂佩的直接记载不同，关于金属残片的线索，他需要从更庞杂、更零碎的信息中去拼凑。

　　他首先选择了一个散发着锐利金戈之气、内部悬浮着一枚暗金色玉简的光团。这枚玉简记录的是一种早已失传的炼器总纲，其中提到了多种闻所未闻的顶级炼材。赵南耗费数日破解禁制，仔细浏览，希望能找到与残片材质或特性相似的描述。然而，玉简中提到的“虚空神铁”、“星辰核心”、“混沌精金”等物，虽然听起来都非凡品，但与他手中那块触手冰凉、纹路天成、能自主吞噬灵力和破除法术效果的残片，总感觉似是而非。

　　接着，他又尝试了一个气息阴冷晦涩、包裹着一块不知名妖兽肩胛骨的光团。这块骨片上以古老的蚀刻法记录了一些关于上古魔道炼器之术的残篇，其中不乏祭炼生魂、污人法宝的邪恶法门。赵南耐着性子研读，希望能找到类似“噬灵”、“破法”特性的魔器记载。果然，在其中一页提到了几种着名的魔道至宝，如“万魂幡”、“化血神刀”等，都具备吞噬精血魂魄、污损正道法器的能力。甚至有一处模糊提及，远古时有一件名为“吞天噬魔刃”的凶物，能吞噬万物灵气，破尽万法，但早已在某个时代被打碎。赵南心中一动，但仔细对比残片形态和那魔刃的描述，差距甚大，且残片并无魔器那种暴戾邪异的气息，反而有种近乎本能的、纯粹的“破灭”与“吞噬”法则体现。

　　时间一天天过去，赵南如同一个耐心的掘金者，在浩如烟海的古老记载中细细筛选。他阅读了记录奇闻异事的游记，查看了标注各种天材地宝的图谱，甚至研读了几份关于上古宗门兴衰的秘史。收获固然有，对上古修真界的认知加深了许多，但关于金属残片的直接线索，却始终如同镜花水月，难以捕捉。

　　这一日，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最为特殊的光团上。这个光团色泽灰暗，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黯淡，内部包裹的并非玉简或骨片，而是一页薄如蝉翼、颜色焦黄、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纸张。这页纸散发出的气息最为古老，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死寂与破败之意。其外的禁制也并非强大，反而像是一层脆弱的保护膜，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纸张本身不化作飞灰。

　　赵南心中微动，有种直觉，这页纸或许记载着非同一般的信息。他极为小心地探出神识，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轻轻触碰那层脆弱的禁制。禁制应声而开，并未耗费多少力气。

　　他不敢用手直接拿起，而是以神识之力轻柔地托起那页焦黄的纸张，悬浮于面前。纸张上的字迹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篆文，比“混沌卷”上的文字还要古老晦涩，许多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边缘还有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解读的难度超乎想象。每一个字符都像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蕴含着复杂的信息。赵南不得不调动全部心神，结合之前阅读大量古籍积累的见识，进行艰难的推演和猜测。

　　整整七天七夜，他不眠不休，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页残破的纸张上。元神之力高速运转，额角再次渗出细汗。终于，他勉强串联起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词语和句子片段：

　　“…天倾…柱折…维绝…仙庭崩…魔渊现…”

　　“…血战…万灵泣…法则碎…”

　　“…器…名‘断厄’…或曰‘葬天’…噬道…破法…逆乱阴阳…”

　　“…碎…片片…携不祥…散落…诸界…禁忌…”

　　“…触之…恐遭天道反噬…非大机缘、大因果者不可掌…”

　　当解读出“断厄”或“葬天”、“噬道”、“破法”、“逆乱阴阳”这些关键词时，赵南识海深处，那枚一直安静待在元婴（元神）旁，被温和祭炼着的金属残片，突然不受控制地轻微震颤起来，散发出一股冰凉刺骨、仿佛要湮灭一切的细微波动！这波动极其隐晦，却让赵南的元神都感到一丝刺痛和寒意！

　　与此同时，那页焦黄的纸张，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上面的字迹骤然亮起一瞬，随即迅速黯淡下去，整张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焦脆，边缘开始化作细小的飞灰飘散！

　　赵南心中大骇，连忙收敛心神，同时强行以神识安抚住躁动的残片。他不敢再迟疑，用最快的速度将纸张上最后一点清晰的字迹记入脑海。

　　待他记完最后一个字，那页古老的纸张终于彻底失去了所有灵性，在他面前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小撮灰烬，飘散消失。

　　赵南久久无言，心中充满了震撼。虽然信息依旧残缺，但结合残片自身的反应，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金属残片，正是那页古纸上提到的、名为“断厄”或“葬天”的恐怖器物的一部分！

　　这件器物，与一场导致“仙庭崩”、“魔渊现”的“天倾之战”有关！它拥有“噬道”、“破法”、“逆乱阴阳”的可怕特性！其碎片被视为“禁忌”，携带“不祥”，甚至可能“遭天道反噬”！

　　这来历，比太初魂佩似乎更加凶险！太初魂佩好歹是正道大能之物，主要功能是守护与辅助。而这“断厄”残片，从其名号和特性来看，简直就是一件为毁灭而生的凶物！

　　就在这时，玄恒真人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他看了一眼那飘散的灰烬，又感受到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那一丝令人心悸的破灭波动，脸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惋惜，有凝重，也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你……终究还是触碰到那份记载了。”玄恒真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那页‘寂灭书页’，是玄黄阁中最古老、也最脆弱的遗存之一，历代守阁长老皆严令，非到万不得已，不得触动。因其记载之物，牵扯的因果太大，甚至可能引来不测。”

　　赵南深吸一口气，将方才解读出的信息，以及残片的异动，简要告知了玄恒真人，然后沉声问道：“师兄，‘天倾之战’、‘断厄’或‘葬天’，您可知晓更多？这残片，究竟是仙器碎片，还是魔器碎片？”

　　玄恒真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极其久远的记载，缓缓道：“‘天倾之战’……宗门最古老的札记中，仅有只言片语，传闻那是比玄古魔劫更早，早到天地规则都可能不同的时代发生的一场巨变。有说那是仙神之间的内战，有说是抵御域外无法形容的恐怖入侵……结果便是仙庭崩塌，魔渊显现，天地法则都因此残缺。至于‘断厄’或‘葬天’……”

　　他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古籍中从未有过明确记载，或许其名号本身都是一种禁忌。但根据师弟你描述的‘噬道’、‘破法’、‘逆乱阴阳’之能，此物……恐怕很难用简单的仙器或魔器来界定。它更像是一种……法则的具现化，是‘毁灭’、‘终结’、‘破灭’这类终极法则的凝聚物。其碎片携带‘不祥’与‘天道反噬’，或许并非因为它本身是邪恶的，而是因为它代表的力量，是构成世界平衡的另一面，是生与灭循环中，‘灭’的极端体现。寻常修士，乃至仙魔，触碰这种力量，自然会被其反噬。”

　　玄恒真人的解读，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更为深刻的视角。赵南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丹田内那重新恢复平静的残片，感受着那内敛却无比纯粹的破灭气息。

　　“如此说来，它并非有意为恶，而是其本质如此？”赵南沉吟道。

　　“可以这么理解，但本质即是如此，才更加危险。”玄恒真人郑重告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火能取暖亦能焚身。这残片的力量层次极高，用之正则可能斩破虚妄、破除万法，用之邪则毁灭众生、颠覆乾坤。如何驾驭，全在持器者一念之间。但更要小心的是，驾驭这等力量本身，就是对持器者心性、修为、乃至因果承载力的极致考验。稍有不慎，未伤敌，先伤己。”

　　他看向赵南，目光深邃：“师弟，你同时身负‘太初魂佩’这等蕴含生机、造化、超脱之机的宝物，又得了这代表终极破灭的‘断厄’残片。一生一灭，一始一终……这其中的因果造化，实在令人难以揣度。福祸相依的程度，远超寻常。”

　　赵南默然点头。玄恒真人的话，如同警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身处的境况。太初魂佩指引他向更高的超脱之路，而这“断厄”残片则代表着毁灭与新生的力量。如何平衡、运用这两种截然不同却又似乎存在某种联系的力量，将是他未来修行路上至关重要的课题。

　　“多谢师兄点拨，赵南铭记于心。”他肃然道，“我会谨慎对待此物，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动用其本源之力。”

　　玄恒真人颔首：“你能如此想，最好不过。切记，力量本身无分正邪，关键在于掌控力量的心。你的道途，注定与众不同，望你守持本心，明辨善恶，在这生灭之间，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通天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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